《养鱼无涯，回头是岸》琴书倦

9、009

　　周三的两节大课都在上午。

　　因此陆璐七点就起了床，洗漱后轻手轻脚出门在小操场跑了几圈。之后又去了一堂食堂给宿友们带了早餐。

　　她们整个宿友的人都是G省的，大家的口味相似，早餐更是出奇的一致，不是肠粉就是皮蛋瘦肉粥，实在不行再加一份猪肝粉。

　　她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的时候临近八点，令人意外的是，宿友们没有一个起床。

　　陆璐疑惑地把早餐放在桌上，敲了敲邻床的床板，掀开帘子一脚，“佳茵，八点了。”

　　李佳茵在被窝里蠕动了两下，最后冒出了个头，后知后觉道：“哎……忘记和你说了。于老师今天上午有事，课取消了。”

　　说完还把头埋进枕头里蹭了两下。

　　陆璐哭笑不得，趁着她还没重新回到梦乡又问：“我给你们买了早餐，吃吗？”

　　李佳茵埋着枕头点了点头，但丝毫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陆璐放下帘子，走到对床。颇为巧合，她正想掀开帘子，对方放在桌上的闹钟就响了。闹钟响起第三声的时候，陆璐关掉了闹钟，然后拉开帘子笑意盈盈：“早，倩怡。”

　　“……你好无聊哦，璐璐。”

　　胡倩怡就是昨晚打游戏那位，睡觉时她喜欢把手机放在桌上，这样关闹钟的时候她就必须下床，大概是昨晚只顾着打本了，胡倩怡没有把今早的闹钟关掉。

　　陆璐和她做了四年宿友，对她了如指掌，她看着打算倒回去睡觉，“我给你带了猪肝粉。”

　　胡倩怡立马下床跑去洗漱。

　　洗漱完毕的时候，李佳茵也下了床。

　　宿舍里此时充满着米制品的特有的香味，混合着酱油酱汁的独特香味。

　　大家默契地把椅子搬到了宿舍中间的宽几边上，围着这张从前几届学姐手里淘来的宽几吃起早饭。

　　“你两吃完要继续睡吗？”

　　“我要继续睡。”胡倩怡塞了口糯米鸡，骂骂咧咧：“昨晚混野团翻车了，李重茂拉脱团灭了三次打到晚上两点，再混野团我就是狗。”

　　陆璐递了瓶豆奶给她，很怀疑她等会会接着清CD而不是继续补觉。

　　果不其然，在大家吃完早餐后，胡倩怡没有上床，而是直接打开了电脑开始打本。

　　好在李佳茵睡眠质量极佳，胡倩怡的键盘声音小，宿舍才不至于起冲突。

　　上午没课的突然，陆璐不知道该做什么，宿舍里倩怡在打游戏，不太适合学习。她思考要不要去图书馆，但现在已经八点，图书馆绝对没座位了。

　　或者去咖啡厅？

　　陆璐犹豫了一阵，最后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去咖啡厅的话，一天的花销也不小了。

　　她点开手机正打算问问熟人今天有没有什么教室开着能让她去蹭一蹭。结果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不对，熟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上课，根本没有人回她。

　　陆璐爬回床上躺着正打算摆烂一天，突然手机振动了一下，她点开信息查看，发现是沈飞白。对方语气和之前无差地询问她。

　　【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原本打算去图书馆，但现在决定摆烂。】

　　陆璐原打算放下手机，却没想到今天对方回消息的速度出乎意料得快。

　　【是因为这个点没座位吗？如果有座的话，你还去吗？】

　　这还真问到她的心坎上了。但问题是大学城里六座图书馆只有五千多个位置，但是整个大学城有八万多学生，这个点根本不可能有位置。唯一的可能是距离大学城直线距离五公里，车程足有四十多分钟的区图书馆。

　　【去啊。但我不想去区图书馆。】

　　光车程就四十分钟，还不算等车的时间，来回浪费掉的时间都够她回家了。

　　【S大内的研究生图书馆，我昨天约了两个位置，你来吗？】

　　陆璐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飞快换衣服整理东西，边整理边摁下语音。

　　“你等我二十分钟，不、十五分钟，我马上来！”

　　*

　　身为大学生，有人帮你在图书馆占座，你会怎么样？

　　陆璐：谢邀，说是大恩大德都不为过了。

　　更何况那是S大的研究生图书馆。

　　S大的研究生图书馆，与其说是图书馆，不如说是S大给本校研究生和导师们提供的活动中心。

　　负一楼是书店餐厅和展览室、一楼是自习室、二楼是图书馆、三楼是电子阅览室和电影室、四楼则放着一些外文原著，据说是省图书馆搬过来的。也因为四楼的这些外文原著，所以在明面规矩上该图书馆仅对本校的研一以上的学生和老师开放，并不像大学城内的其他图书馆对城内的所有学生开放。

　　陆璐几乎是用中考二百米的冲刺速度，最后只用了十分钟就在S大校门口和沈飞白会面。

　　对方戴着灰色的渔夫帽，穿着黑色的T桖和颇为宽松长裤，小腿处绣着一直银线白鹤，脚上一双蓝白AJ，衬着他整个人白的像是白炽灯管。

　　十一月的G市依旧炎热，一路跑来的陆璐喘着气，后背闷出汗，尽管如此她还是一心扑在S大的研究生图书馆上，开口问：“我真的可以进吗？”

　　别是骗她出来最后去了咖啡厅或者自习室。

　　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说都要让沈飞白出大头。

　　“可以的，学校为了给本科的学生们机会，规定研究生每周可以带一人进去。”

　　那就好。陆璐心中雀跃，后知后觉“咦”了一声，“你是S大的研究生啊？”

　　沈飞白点头。

　　“不错。”陆璐跟在他身边找话题：“学什么的？”

　　沈飞白：“小提琴。”

　　陆璐特意看向他，目光先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之后又在他的打扮上。她觉得他的这身打扮有点国风，比起拉小提琴的他还是弹琵琶弹古琴的他更容易想象。

　　“你喜欢拉小提琴吗？”她问。

　　又是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题，沈飞白有些意料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

　　“喜欢。”他顿了顿，开口将话题继续下去：“你是除了我爷爷外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刚考研的时候，亲戚和父母都说这个专业不好就业、不好发展，还问我要不要出国。”

　　“那看来你和你爷爷的感情很好。”

　　“是。”

　　她提到了他最喜欢的亲人，这让他难免有些想打开话匣子。可转念一想，他们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没到可以提这些的地步，沈飞白垂眼又看了一眼她，再次陷入了沉默。

　　好在校门口离图书馆不远，在他这奇怪思绪没被对方察觉到之前，两人就来到了图书馆。

　　他带着陆璐来到前台登记信息，看着她动作利落地扫下二维码，在纸质表格上填下自己的基本信息。

　　沈飞白注意到她的字迹和她的外表截然不同，不是符合她外貌的秀丽簪花小楷，而是方正、棱角分明的正楷。

　　陆璐将表格给前台的行政姐姐，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小牌子，说是戴着这个小牌子就能在图书馆内自由出入。牌子要在闭馆前还回去，如果丢失了要及时来挂失。

　　她点头算是明白，刷牌走过闸门后，将牌子小心地放进了背包的里层。

　　陆璐从大一开始就听说S大的研究生图书馆是大学城的“金色传说”，知道S大花了很多钱，但一直没有概念。

　　她看着馆内干净的瓷砖地板、挑高的天井、上下楼的扶梯、两边放着用来背书的话亭、光线充足的空旷大厅放着几件艺术雕像……这才知道这件图书馆为什么被大家戏称“金色传说”，真不是虚的。

　　等到二楼的时候，看着前厅处摆放着畅销书台、足有六七米高的楼层高、自带插头和护眼灯的木质桌面、有软垫和靠背的椅子、极度安静的中央空调，更是没忍住小声“哇”了出来。

　　G大图书馆虽然也好藏书也多，但是石砖地板和嘎吱嘎吱的电风扇真的和这没法比啊……

　　陆璐对着沈飞白小声道：“见识涨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怎么办？”

　　沈飞白压低声音拉进两人距离回答：“你想来了提前一天和我说，我预约。”

　　陆璐心满意足。

　　两人挑了个位置，面对面坐下。陆璐坐在软椅上，想起了G大没有靠背的木板凳，只想把当初没有填S大志愿的自己打一顿……对不起母校，她的意志力就是一盘散沙。

　　陆璐边想边手脚麻利拿出笔记本和纸笔，插上电之后掏出耳机戴上，她看着坐在对面的沈飞白，才发现他“轻装上阵”……不，他什么都没带。

　　沈飞白也意识到自己来图书馆不是来学习，把手机放在桌面上后去畅销书台处拿了两本书过来。

　　他这个行为实在有些好玩，陆璐打开电脑后没有立马点开课件，而是等他回来后，看了看他拿的是什么书。

　　那两本书一本是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另一本则没有写书名。

　　陆璐看着他拿起那本没有写书名的书翻开，书封是白与灰两色的碰撞，绘着洛可可式的线条。

　　她登上电脑微信，点开沈飞白的头像：【你看过这本吗？】

　　【沈飞白：没有。】

　　陆璐挑眉，关掉页面不再回消息。

　　如果沈飞白这时抬起头看她一眼，就能看到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戏谑，好像在等待着他的什么反应。

　　【沈飞白：你看过吗？】

　　陆璐点开课件戴上耳机，已阅不回。

　　好耶三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