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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新人何似故人 ...

  •   “三娘!”小凤就着月色看仔细那骑在白马之上闭了眼苦笑的女子,是真的揪起了一颗心,抬步欲上前却被顾落红喝了住。
      “小凤别过来。”顾落红骑在马上未回头,只是突然睁眼定定的落在清浅身上,笑道:“为什么非要逼我来见你,你明知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没有讲话,没有应答,远远近近的兵将都势如破竹的等清浅开口下令,他却沉默了,愣愣的看着眼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直视着他的女子,几年了?四年还是五年?分别了那么长的时间,再次见面却已经物是人非,什么都不一样了,只是她还是一样的眉眼犀利,毫不留情。尽管做了千百次的演习,再见她要讲的话,可是在撞上她目光的一瞬间,清浅所有的锋芒湮灭殆尽,启唇许久许久只唤出了一个名字,他道:“无离……”声音颤抖的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顾落红是几乎愤愤的咬牙,“你千方百计的逼我出来就只是为了叫这个名字?”
      “无离我……”眉头蹙的死紧,他上前一步想拉她的裙摆却终是停在咫尺之间,辗转敛了眉目,有些吞吐的道:“我……我种了辛夷,你不是说想看辛夷花开成片吗?我种了很多,明年早春开花,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你找我只是为了让我看你种的花?”顾落红一分分的盯死他。
      他启唇想说什么,最终开口却只是道:“我想陪你等着辛夷开花。”
      顾落红扬手一鞭抽在他玉样的脸颊上,咬牙切齿的道:“闻人清浅,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盯着他滚了血珠的脸,“我恨你明明喜欢我却不敢承认!我恨你把他看的我要重!”几乎是怒不可遏的俯身扯了他的衣襟,“承认喜欢我你会死啊!”
      清浅迎上她的目光,手指微颤的覆在攥着衣襟的手掌上,有些颓然:“你知道,我不能爱你。”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顾落红霍然打开他的手,想抽回却被他攥的紧,一用力便被他扯下了马。
      “三娘!”小凤疾步欲上前,被端木朝华抓住了手。
      他道:“别过去,清浅不会伤害她的。”
      一旁的阮氲廷脸色却是极难看,握着折扇的手指紧的发白。
      白衣女依旧围着端木朝华众人,等待清浅的指令。
      清浅却一把抱住了顾落红,闭了眼睛,“我想你了,因为我想你了……”
      那话语让众人皆是一惊一愕,是怎么也想不到心狠手辣的清浅公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只是端木朝华摇头笑了,当日在船上,是谁言语旦旦的说她不过是一件吊着胃口的东西而已,是不甘心得不到的东西而已?
      突然便觉得,这个清浅公子别扭的很,原来顾落红就是他的弱点。
      “啪”的一声脆响,阮氲廷手中的折扇被生生握断了一支骨节,他抬手将折扇掷向清浅,“你还打不打了!不打便让这群小娘们起开!”
      清浅挥袖挡下,刚要下令拿住端木朝华众人,突听顾落红开口。
      “放了他们,我跟你回去。”顾落红淡淡的推开他,“你清楚我的手段,强留是留不住我的。”
      小凤甩开端木朝华的手,却被白衣女拦住,蹙眉道:“三娘,你这桥段太恶俗了!”
      “现在是我们占上风。”阮氲廷随着上前,“你不用……”
      “谁说是我为了救你们。”顾落红撇嘴,冲小凤笑道:“我没有那么二,是的确要回去一趟,顺手卖你们个人情而已,还真是爱自作多情。”扭头对清浅道:“放他们走。”
      “好。”
      “撤兵回云泽。”
      “好。”清浅答的毫不犹豫,他只要顾落红跟他回去。
      顾落红瞧了一眼端木朝华又道:“你给三王爷下了什么毒,就给他什么解药。”
      只这一件顿了住,清浅一时无答,他明白一旦给了端木朝华解药便失去了所有控制他的机会,更难再救出闻人舒华了。
      顾落红突然笑了,“果然,在你心里救闻人舒华比什么都重要,若是再让你选,闻人舒华和我,你是否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他?”
      是答不上话,清浅颓然道:“他是我师傅……”
      顾落红便什么再也不讲,只是敛了目问:“你到底是不给他解药吗?”
      她不再不看他,不再想理他,清浅突然有些狠不下心,打怀中掏出了羊脂小玉瓶,“我给。”拔了红樱塞欲倒解药,被顾落红伸手抢过。
      仰面服下数颗药丸,顾落红才抬手将羊脂瓶抛给端木朝华。
      清浅猛的蹙了眉头如锁,“你不信我?”
      “你值得信任吗?”顾落红毫不留情,笑的讽刺,那么长的时间里,彼此都隔了心,是再也回去最初一起栽辛夷树的亲厚了。
      顾落红淡笑:“走吧。”先他一步,头也不回,只是背着身对小凤挥了挥手,带了笑道:“凤儿啊,回去告诉你爹,我不会给他带绿帽子的……顺便替我转告你娘,今年腊八一定要记得给我留腊八粥……”
      小凤没追,立在原地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提了嗓子喊:“我不管你的破事,要喝粥自个早些回来!迟了我一口都不给你留!”
      喧闹太盛,她没听清顾落红是不是大笑着骂她小没良心,像从前一样。

      这一场无端的战争终于是在海上盈月落下之时,结束了。
      所有人都得到了,也都失去了。
      达奚拓站在废墟中的祭坛上瞧着满地的尸骸,愣愣不语。
      有人翻着尸骸寻找亲人,有人料理辨不清面目的残腿断臂,极凉的风中碎碎着谁的哭声,一声一落的分不太仔细了。
      有人站在他身后,没回头,他愣愣开口,“我真的想杀了你……”
      “对不起。”端木朝华立在他身后,没有辩驳什么,小晔国几乎覆灭的血战,是他的自私带来的。
      达奚拓突然回头,大喝着扑身将他按倒在残垣断壁之中,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一句对不起可以换的回我父皇?换的回我千千万万的子民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一句对不起我牺牲了多少人……”眼眶涨的通红,艰涩了喉咙,“你不是说过会有援兵来接应你吗?你不是说过只要撑到你的援兵赶到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你不是说过吗……”
      尖锐的断石咯在脊背,端木朝华不闪避,望着他充了血丝的眼睛,伸手覆在他抖的极厉害的手背上,“阿拓,今日是我欠下你的,来日我端木朝华一定百倍奉还。”
      那手掌极凉,没有温度的凉,和幼年时牵着他的手掌完全不相同,达奚拓突然筋疲力尽的倒在他一旁的废墟中,伸了手臂挡住红肿的眼眶,“可是……可是为什么要杀了我父皇……我们不是说好,只要挟持他交出兵符就好了吗?你答应过我不伤他的……”
      伸手拉下他的手臂,端木朝华看着灰蒙蒙天空,仔细的道:“阿拓,你还记得你幼年被送到大巽做质子的日子吗?”
      达奚拓红的眼眶不答,怎么会不记得,那种被所有人抛弃,送到千万里之外的异国做人质的日子怎么会忘记。那个时候他不过九岁,权利,争斗他什么都不懂,小心翼翼的生活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时时刻刻准备着被人暗算利用,又时时刻刻担心没有了利用价值被人如同废弃的棋子一样丢开。
      若不是端木朝华他怕是早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他始终记得那个大雪不止的夜里他被打的半死,端木朝华就在铺天盖地的大雪里对他伸手,道,愿不愿意做我的朋友?
      那样飘大雪的夜,他的手掌极其温暖。
      端木朝华见他未答话,继续道:“阿拓,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值得你掉眼泪,你命在旦夕的时候谁为你落过泪?谁在乎过你的生死?杀人与被杀,你选哪个?”
      选哪个?他转头看端木朝华,却看不清他墨玉一样的眸子里到底蛰伏了什么。
      “阿拓。”他又唤他的名,声音淡淡的道:“你要变的无坚不摧,如今你便是小晔国的天,非强不可。”
      你要变的无坚不摧才可以守的住这天下。
      是谁说过的话?母后?浅碧?还是所有人……
      他不知道自己逼达奚拓走上那个权力至高的位置是对还是错,是为了达奚拓,还是出于私心。
      那一天的白昼格外难熬。
      回到船上时,天已黑尽,没有星月,只有船上挑的一盏橘黄的风灯,摇摇摆摆的一团光晕。
      小凤跪坐在船头,枕着船杆上的手臂有些出神的望着极远的海域,不知在望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望。
      风有点凉,吹的她的肩消瘦的很。端木朝华脱下披风,想为她披上,却在咫尺之间顿了住。
      小凤回头瞧见愣怔的他,弯了眉眼淡笑,“都处理好了吗?”
      收回披风提在手上,他点头,辗转又问:“怎么还不睡?”瞧她的脸色很是苍白,不由问:“做噩梦了吗?”
      小凤一愣,不置可否的笑:“我没出息打小就胆小,不太敢闭眼……”
      闭上眼都是倒在自己脚边的尸体吗?亲手杀了那么多人会害怕吧。端木朝华摸出袖中的护身符,欲言又止,终于要开口之际,小凤忽然回头,弯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他。
      小凤眉眼里尽是光亮,道:“谢谢你。”
      他是一愣,小凤又道:“谢谢你回来救我,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很感谢你们没有留下我一个人。”
      她的眸子太亮,太真挚,晃的端木朝华不敢直视,攥在掌心的护身符终于一分分塞回了袖中,轻笑道:“要不要我陪你睡一会儿?”
      小凤愕然。
      他继续眨了桃花眼道:“反正你傻掉的那几日都是我陪你睡的,连衣服都是我给你脱的。”伸出手给她,“喏,你不是习惯了抓着我的手睡吗。”
      是等着看小凤脸红,却未料到她大大方方的抓住了他的手。笑道:“那就麻烦三王爷了。”
      为什么不会脸红?是因为根本就不喜欢他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新人何似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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