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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往事如昨 ...

  •   苍山下苍溟教中,除了以往练武场里随处可见练武的教众和弟子,竟然还能听到读书声,一个武林门派,在其中走动的腰间别着剑或刀的武林教众却对此景都不感到惊奇。

      “春闱是不是要开始了?”穆歌以往从来没有关注过科举或者春闱,但如今他们山上也有夫子来授课,偶尔也会听一耳朵。

      春闱?穆烨想起去年,沈临清要成立学堂,教导大家识字的事情。本就是一群莽汉,一听要识字,还要考核,立马引起了轩然大波,一个个排斥的不行。

      “教主,新教规和私藏银两一事就算了,这事你不能不管。那个沈临清,私自划了一处房屋,让那些入教的十四周岁以下去认字,白白浪费习武时间,长此以往,我教实力危已。若是与其他门派争斗,岂不落于人后?我教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到时江湖中人,人人都可踩在我们头上。

      “可不是,而且那些自愿投奔来入教的,都是来学本事的,可不是来学这无用的东西。现在有人听说入教要来学认字,都原路返回去其他门派了。”

      几人叽叽喳喳个没完,穆烨不耐烦道:“叫沈临清过来。”

      沈临清很快便到了,单看形态,沈临清气定神闲,挺直着腰背站立着,俊逸挺拔,反观其他人气急败坏、七嘴八舌的东一句、西一句抱怨着什么事情。

      穆烨冷着脸不发一语,厅内没一会等安静下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穆烨看向沈临清,“他们说的怎么回事?”

      “武功招式心法,除却口口相教,还有自己领悟。若他们字都不识,又怎么去看懂武功书籍。而且只上午识字,下午依旧是正常的练功,懂得了一些道理,以后练功、办事理解的就更为简单透彻,更为有用,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放屁!教主别听这厮胡说,其他门派弟子一日练功五个时辰,我们只练三个时辰,拿什么去对抗。”

      “就是就是,难道以后打斗的时候,让教中弟子朝着对方去背诗吗?”

      “对对,他就是不安好心,教主不要被他骗了。”

      当时沈临清侃侃而谈,一人把那群大老粗辩驳的哑口无言,身上很是耀眼,仿佛发着光。想必是极爱读书之人,就和他热衷习武一样。

      穆歌开口说话,把穆烨从往日的思绪中引了回来。

      “刘夫子要去参加春闱,已经向我告过假了,沈临清先借用段时间,先别管那些账务。反正新的记账简单清楚,又没啥问题。沈临清先多担些学堂的事情。”不给沈临清,又该分到他头上了,穆歌才不想自找麻烦,赶紧把琐事扔给沈临清才好。

      “沈临清不用参加春闱?”

      穆歌捏了块点心,不以为意道:“他参加啥春闱,流放之人,没有户籍,没有文书证明,只怕都出不了我们这个州县,没有考试资格。”

      穆烨若有所思,难怪他觉得最近沈临清偶尔会出神,一人时神情落寞,竟是因为春闱吗?
      ……

      告假的刘夫子已经落第了两次,兢兢业业的收拾着东西,唯恐落下了啥,看到了沈临清,忙高兴的迎上去,“临清兄,你可收拾妥当了?我们结伴而行。以兄台高才,肯定一举夺魁,以后也可一同做个为民请命的青天大老爷。”

      沈临清面容温和,并没有打断对方兴奋的话语,等对方畅想完未来才道:“路途遥远,若是顺利,这一别,也许数月都不能相见,只怕教主要烦恼去寻新夫子了。”因为提到‘教主’二字,沈临清眼神明显的放柔,不再是一副面具般的温和与骨子里透出的淡漠。

      刘夫子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临清兄不参加春闱吗?以兄台的学问,早已绰绰有余,错过这次,岂非要再等三年,岂不可惜。”

      刘夫子重重的叹息了几声,直呼可惜可惜。

      沈临清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我志不在此,预祝刘兄此行顺利,金榜题名。”

      刘夫子收拾好东西已离去,空旷的屋子,寂静无声。沈临清收整了名册,之前就早有预料,也不算手忙脚乱,而且也非正经的书院教书,学习进度方面并不紧迫,少一个夫子也不算很影响的事情。

      整理好书籍,现学堂非上课时间,沈临清倚在书架旁,忽然就不知道做什么了。

      阳光透过窗户形成一道光束,慢慢移动,时光寂静,不知时辰,移到沈临清脸上时,沈临清被阳光照耀了眼睛,才恍然回神。

      沈临清收敛了情绪,回到主院,穆烨竟然不在,问穆歌竟然也不知教主去向,食不下咽的吃完了晚饭,沈临清睡得很不安稳,门窗稍微一动,就强撑着思绪看看是不是穆烨回来了。

      穆烨院子里,周围房屋都没主人,其他人碍于教主威势,自然想躲得远些,也自在,偏沈临清执意要住穆烨隔壁,其实当初沈临清是想住在穆烨套房的外屋,被穆烨拒绝了,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最近的隔壁。

      穆烨就算出去办事,也很少在外逗留,这种一无所知让他很不安稳,心脏跳的过速,很不好受。

      一早醒来,沈临清就带上他准备的一些常用药,在山下门口等着,时不时看几眼延绵的道路。

      直到了傍晚,夕阳还余几丝余晖,沈临清忽然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远眺过去,果然看到熟悉的身影,玄色的衣襟在空中翻飞,发丝飞扬,逆着光,骑着雄伟骏马疾驰而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沈临清几乎看痴了。

      “怎么在这?”

      沈临清眨了下眼,面无异色,笑道:“晚饭吃多了,便到处走走,教主吃饭了吗?厨房留了饭菜。”

      穆烨翻身下马,拍了两下马脖子,把缰绳递给一旁的下属,“还没有。”

      “今日晚饭味道极好,还好教主没有错过。”

      穆烨收拾好,用过晚饭,心里没觉得味道和平时有什么差别,不过也不在意此事,叫来了坐在一旁喝茶的沈临清,把一个匣子递给了他。

      沈临清还以为是教中的什么东西,打开后随意的翻看了两眼,僵在了原地。

      观沈临清的神色,穆烨有些不满,“这些不行?”明明他问了那几个官员,再三确认有了这些就可参加春闱考试,莫非是在糊弄戏耍他?

      穆烨心里闪过一丝杀意,就被沈临清抱了过来,力度极大,穆烨一时都不好推开。

      “穆烨,穆烨。”

      “我听得到。”

      穆烨等了一会,也没听到沈临清叫完他的名字要给他说什么。
      ……

      苍山很大,植被密布,树木枝繁叶茂,从远处望去,只见满目的绿色,走近了才能看到人类居住的痕迹。

      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各有喜怒哀乐,穆烨从没有觉得苍山会因多一个人热闹,少一个而冷清,毕竟苍山那么大,他们只在一个小角落居住、生活。

      可现在,穆烨却觉得很空旷,尽管他所到之处,都是恭敬的打招呼,说话之声。有时又觉得很狭小,到处都是沈临清的身影。条例分明的新教规,简单明晰的记账算数方式,教中方方面面的琐事中都充斥着沈临清存留的痕迹。

      当初,穆歌问怎么处置沈临清,并且毫不客气的评价道,“体质虚弱,连个一招半式的也没有,当个外门小兵也难堪大用。”

      他又不缺人用,多养一个闲人吃饭也不是吃不起,穆歌说的话完全抛到了脑后,完全没考虑安排沈临清干什么活。沈临清完全是自便状态。

      那之后待了一段时日,沈临清熟悉了苍溟教的事务,教中事务管理混乱,没有章法,账务也是随心所欲,穆烨并不清楚,更不会浪费时间去亲自管理账务,难免里面会有欺上瞒下的收开支。

      沈临清便斟酌着向他提了建议,唯恐他不高兴。

      穆烨一向懒得打理个中琐事,他只需无人敢闹事,不听话的就凭武力镇压,或杀或打。沈临清说的那些,他虽不清楚个中缘由,但闲来无事,沈临清细细解释的话听来还是很有道理的,便让沈临清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当时沈临清花费了数个夜晚,理出一个章程,列出具体的奖罚细则,根据日常职务不同,人员编好队伍,细分职责。穆烨手下的直接下属,分别管理不同的事项。

      苍山上瞬间鸡飞狗跳,吵吵嚷嚷,一时之间矛盾打斗剧增。对教规嗤之以鼻,有故意违反的、熟视无睹、我行我素的不一而足。

      “他奶奶的,老子抢个女人咋了,老子以前抢的也不少,一个连剑都握不稳的废物还想管到老子头上?”

      “这小白脸有什么能耐定这些条条框框约束我们?我们难道是衙门吗?还要遵守律法。”
      ……

      穆烨还记得他当初看得有趣,除却夺权夺教主之位厮杀之外,苍山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几乎是前脚刚走一个告状的,后脚就来一个违反新教规,拒不受罚的堂主,刑堂的人制服不了,争执惹得全教上下暗中看笑话。

      沈临清倒是给他惹了不少麻烦。

      还记得他听完具体全程,确实违反了新教规的一些条例,便干脆利落的卸了其肩膀,亲自监督着按新教规规定的行刑。

      新教规一事逐渐平静下去,沈临清又实行了新的记账方法。穆烨看不懂里面的数据,他只需要坐在上首,听沈临清一笔一笔指出来,指出谁私藏了多少银两,谁暗中眛下多少宝物。

      穆烨觉得很是神奇,沈临清竟然单从账本上能看出这么多东西,而且观那些和他对质的人的神色,沈临清说的分明就是对的,读书人的脑子会更聪明些吗?

      而且沈临清说事情,条理分明,比他手下那些只会大着嗓门喊,说不了几句就拔剑的人,听着就更有道理一些。

      穆烨躺在树下的椅子上,旁边还放着点心水果和酒杯。穆烨只喝了半杯,两颊便晕染了红色,因为想起一些往事似醺非醺。

      穆歌一到便看到了桌子上的酒杯,不动声色的吩咐丫鬟把酒壶拿下去,换成米酒粥放着。

      “镇上有门派在比武,教主无事也可去凑凑热闹。”

      “不去,一群庸人,无聊。”

      穆歌有些忧愁,虽说他们教主以前也不活泼,但偶尔也是会出门遛遛转转,哪像现在,从沈临清离开之后,越发郁郁寡欢了,一个酒量极其不好,平时只拿米酒粥代替喝酒的人,竟然一个人喝起了闷酒。

      穆歌沉默了一会,暗叹了口气,“既然不想让人走,就留在身边不就好了。”

      穆烨撇了撇嘴,神态难得的有些孩子气,“当初的三钱银子只是那身衣服的钱,并不是他的赎身钱,他不是那所伶馆的人,一直都不是我的。”穆烨当时给沈临清赎身,还觉得此人只三钱太便宜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衣服钱。

      “当初就不该帮他弄户籍文书,穷途末路之人,除了这里,他还能去哪呢。都不用派人看管他,他自然哪里都去不了。”

      穆烨抿着唇,看着摇晃的树叶,阳光透过缝隙落下零零洒洒的光斑,闷闷不乐,“可是,一个是青云直上、未来坦荡的贤臣能士,一个是邪、教歪道的小厮,你会想选哪种生活?”
      ……

      天高水长,短暂相交,各归其途。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结束会不会想揍我,嘿嘿
    感谢在2022-02-22 22:24:16~2022-02-27 18:15: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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