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电竞]》k个头

9、第九章

　　主播三土最近很勤奋，原本雷打不动的晚八点至12点的直播默默延长至了凌晨两点。

　　郑垚每晚在11点前打巅峰赛大号上分，11点后等陈述差不多忙完，上线打小号上段。

　　陈述对他的熬夜行为不太管，本来他就看不惯郑垚22岁大好青年的老年人作息，在这方面颇为助纣为虐。

　　但凌晨两点是他能容忍的底线，时间一到就直接退队，根本不给郑垚耍赖皮墨迹的机会。

　　陈述发现郑垚其实有点粘他，像是要把这六年的空白补回来一样的急迫。开始有几次到了两点就是不肯下线，吭吭唧唧地不停小声嘟囔——

　　“再打一局吧，我还没拿到MVP呢。”
　　“开了开了我开了，这才几点哪有主播不到两点就下班的……”
　　“述哥就一局，再玩一局我肯定下线睡觉。”

　　说这话时根本不去看直播间多少粉丝在疯狂骂他变了，他才不在乎呢，挺破罐子破摔了。

　　陈述最开始也心软，心想就惯着呗，后来发现郑垚这货真是蹬鼻子上脸，最晚有一次直接玩到了凌晨四点。

　　述哥恼了，自那以后直接没收了郑垚组队开房间的权力，想玩就得乖乖等着陈述拉他，这样就杜绝了郑垚不经他同意直接开游戏的可能，两点左右就利索地解散了队伍。

　　晚八点，准时开播。

　　【土爹今晚是冲哪个英雄的国标？】
　　【应该是张良……可我不懂这工具人他要怎么冲……】
　　【太他妈凶残了，这才多久？王昭君、小乔、诸葛亮、钟馗……四国服了我儿子这是要疯？】
　　【土狗再也不是那个满足于一个国服的崽了吗？】
　　【儿子答应我，保持住，好吗？】

　　郑垚是憋着一口气的，自从陈述答应给他一个礼拜的考虑时间起，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明明心里乱得一批，身体却很诚实地开始冲榜。

　　他没有KPL职业经历，凭什么能帮陈述？教练团平白多了他这么一号人物，就算陈述不在意，外人会怎么想怎么说？

　　如果只是喷他的话，他根本不在乎。可一想到陈述有可能会因为他被喷成筛子，郑垚就扎了心的难受。

　　想要发泄，没有出口。

　　时间早就过了陈述给他的期限，他没答复，陈述也一直没问。

　　就这么错过吗？他不甘心；

　　不管不顾地答应他述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陈述被口诛笔伐？

　　还他妈不如捅死他算了。

　　就这样，郑垚发了狠地冲国服去了。结果冲狠了，意外引来不少闻风而动的玩家，还有不少别家主播粉丝。

　　主播圈就这么大，都在一个窝里抢食，吃相从来就没好看过。

　　最直观的是弹幕里的戾气越来越重——

　　【这主播司马了？不露脸就算了，全程都不怎么说话把自己当爷呢？】
　　【玩的什么玩意？就这？也配当技术主播？】
　　【连张良什么铭文怎么出装都没搞明白，还好意思直播？真舔脸】
　　【以为是个沧海遗珠，没想到是个货不对板的，那几个国服是代练打的？】
　　【代练不在，主播本人上号系列。】
　　【看得我这叫一个尴尬，这主播想屁吃呢？用脚玩游戏吗？】

　　郑垚觉得自己可能就像ABO文里的Omega——敏感期到了。

　　明明平时不在意的嘲讽现在听着就他妈贼刺耳，明明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带节奏他不能当真不能进毒圈，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暴走的怒火。

　　在郑垚看来，在他亟需发泄之际，这些人提着大刀来送人头。

　　游戏索性不打了，手机一推开始和弹幕互喷了起来——

　　“你家住八宝山吗？别看现在是夜里你就能出来乱吠，我这里阳气重不仅能收尸还能收魂儿。”

　　“露不露脸管你屁事儿，你打游戏前还得要队友照片咋地？那么能怎么不见你获选最美中国人物呢？”

　　“我可去你妈的吧，张良怎么出装我还用你教？老子玩张良的时候你妈还在做产检呢。”

　　“代练？号给你你给我找个代练试试？敢给老子掉一分直接端了你整个代练团信不信？”

　　“你他妈管我用什么玩游戏呢？尴尬不会自己滚？在这儿丢人现眼有助于你治病？”

　　大范围AOE，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主播直播期间骂人不仅败坏路人缘，还会扣钱。

　　“扣扣扣，你爹我有的是钱，今天就乐意花钱买个骂得痛快，你他妈管得着吗？”

　　“要么就跟这儿老老实实听着你爹教育你，要么就他妈趁早滚蛋，就这么个破心理素质还好意思来当喷子？你问过喷子们吗？他们允许你加入组织了吗？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你配当喷子吗？”

　　陈述进入直播间的时候，正是郑垚喷得最慷慨激昂的时候。

　　好家伙，可给正在异国他乡的述哥仔仔细细地洗了遍耳朵，这熟悉的国骂，这令人无比怀念的乡音。

　　垚哥一旦开始认真，那就是拿出当年和陈述黑粉在线对狙的气势了，但凡经历过早期电竞圈腥风血雨且心理健康存活下来的，就没有一个善茬。

　　陈述听了一会儿，见陈述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只听直播间里喷得起劲儿的人瞬间消了音，愣是停了足足几十秒才接通了手机。

　　“喂？……”还是那个熟悉的大白兔奶糖。

　　“……”陈述心想真没想到，小垚还有精分的特技，“现在在直播？”

　　假装不知道吧，做人留一线，还是好朋友。

　　“嗯，”郑垚多少有些心虚，“现在找我是有事？”

　　北京时间晚九点，伦敦下午两点，陈述从不在四点前找他。

　　“对，”陈述一本正经说，“我等下有事，估计今天不上线了。”

　　顿了顿，又补充，“你今天也早点下播吧，早点睡，别熬夜。”

　　像晚归的家长叮嘱独自在家的崽。

　　依旧心虚的郑垚格外乖巧，“哦，好的。”

　　陈述今晚是真有事，可是见到直播间里口吐芬芳的郑垚又十分不放心，话还不能明说，只能委婉道，“听话，早点下吧，下周三陪你过生日。”

　　！郑垚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好的！我马上就下！”

　　他述哥说要陪他过生日！虽然估计只是线上陪他打游戏，那他也可高兴了呢，和喷子互怼什么的快滚犊子吧，影响他的好心情。

　　于是，当晚前一刻还在大杀四方怼天日地的主播在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后，语气全变了——

　　“今天提前下班，大家也要早点休息哦，熬夜对皮肤不好，睡眠不够也长不高哦。”

　　“晚安，大家明天见~”

　　围观群众：……

　　神他妈“哦”！哦你妹呢哦？你他妈接个电话回来就春心荡漾是怎么回事？

　　主播你回来呀我们还没喷完呢喂！

　　回应他们的只有瞬间中断的直播画面，上面写着一排小字——主播此刻不在家哦，欢迎下次再来~

　　操，这个主播他不是人，骂完就跑真他妈刺激？

　　陈述见郑垚听话地下播，下意识地扬起了嘴角。再想到他最近明显失常的状态，又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下一秒打开百度搜索——

　　快23岁的男生还会有叛逆期吗？

　　……

　　第二天就是周六，郑垚起床后就收到了谢辉的微信，说是晚上出来聚聚，算是提前给他庆生了。

　　谢辉自从到医院实习后就整日忙得不见踪影，天天念叨什么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对郑垚的自由职业羡慕得不行。

　　郑垚最近其实不太自由，白天不开播的时间全部拿来看最近三年KPL的比赛视频了。以前陈述当选手的时候，MOD的比赛就不用提了，KPL其他十一支战队的比赛他也都如数家珍。

　　时隔三年，KPL上活跃的选手早已换了一茬又一茬。平时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只是没像现在这样跟研究情敌似的翻来覆去扣细节。

　　和谢辉约在“付小姐在成都”，一家四川小吃的网红店。郑垚现在挺能吃辣，隔断时间不吃就想的那种，而谢辉更是口味重，要不俩人也混不成饭搭子。

　　谢辉比他早到五分钟，正靠在椅子上刷手机呢。

　　“我点了脑花鸭肠兔头和鸭血，串串要了50多个，你看看还有啥想吃的。”谢辉放下手机，和郑垚打了声招呼。

　　郑垚也拿出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又添了两份凉粉和一份炒饭。

　　“搞快点，”等他点完餐，谢辉才说，“不耽误你晚上直播。”

　　两人特意把时间提前了一点，都市人的生活就这样，想凑到一起都是挤时间出来。

　　说是给郑垚提前庆生，其实就是一起干顿饭，两个大男人实在都玩不动搞惊喜送礼物那套。聊聊各自的现状，侃侃共同的话题，不用刻意客套恭维，打工人的快乐其实很简单。

　　聊到一半，谢辉忽然说，“感觉你最近状态不错，不像以前那么萎靡了。”

　　谢辉觉得郑垚哪哪都好，就是特别得过且过，完美诠释什么叫混吃等死。也就是仗着家底厚实。

　　郑垚吃东西的动作微顿，半响才装作随意地开口，“我之前见到陈述了。”

　　“……”行吧，有情饮水饱，是他这个社畜不配，“那挺好，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吧。”

　　谢辉觉得，如果有个人让你心心念念了六七年还是放不下，那不如往前走一步看看能不能有所回响。情况再坏不就是再不联系吗，郑垚对这个应该特别有经验，算不上什么打击。

　　郑垚最近是真的憋够呛，犹豫了几秒还是和谢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在北京这么多年，他其实也没什么别的朋友，除了谢辉他也不知道找谁出主意了。

　　谢辉听完，拿出湿纸巾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沾上红油的手指，皱着眉反问：“你就没问问陈述，他干嘛要你？”

　　郑垚摇头，不敢问，怕陈述想照顾他，又得编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伤他的面子。

　　谢辉想了想，也明白了郑垚的心思，叹气说，“郑垚，这事你得去问陈述。”

　　郑垚不应该是这么不自信的样子，而陈述更不应该成为他质疑自己的理由。解铃还须系铃人，郑垚这个铃，只能让陈述亲自来解。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谢辉难得感慨着文艺了一把。

　　果然谈感情伤身，还是回医院去救死扶伤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