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电竞]》k个头

20、第 20 章

　　会议室内，刚刚在赛场上分庭对垒的十个人分坐两边。

　　谭明正在做最新的数据统计，身兼数职的原上单选手表示这种场合他不擅长，索性假装自己很忙。

　　“知道你们为什么输得这么惨吗？”这时候一般都是陈述主力输出，其他几人默契地都不开口。

　　没想要答案，述哥继续说道，“你们从骨子里就不想赢！”

　　一句话点出SND战队现在最根本的问题，这队伍之前被打怕了，把输当成了常态，连输都不怕的战队怎么整？

　　只能让他们体会比输比赛更惨的情况，如果这还激不起半点儿涟漪，那SND彻底烂泥扶不上墙，趁早全员解散队伍重建。

　　陈述决定这么做其实风险很大，摆在队员面前的两种情况，一是彻底觉醒改头换面，另一种是自此一蹶不振提前退役。

　　谭明最开始不是很同意，他其实是几个人中最容易心软的那一个，不赞同的理由也很充分——

　　“队长，他们都还不到20岁……可以缓着点来……”一个想不开这辈子就毁了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不到20岁的时候能拿冠军，是因为我们比较幸运吗？”陈述反问，“当年我们受到的压力比他们小到哪里去？”

　　“现在意识到自己不行提前退役，比他们被推到比赛场上崩了被舆论逼着滚蛋强多了。”

　　陈述更不愿意看到他们浑浑噩噩地挺进S级战队，在更大的舞台上彻底崩溃。

　　几个队员听见陈述说出他们不想赢的评价，纵使眼眶发红还是委屈地看向了他们的新教练，眼神尽是毫无掩饰地不甘。

　　陈述冷哼一声，“不服气？”

　　TOTO率先开口：“我想赢！”他做梦都想赢了赖神的好么？

　　“你只是想赢过我，我实话和你说，如果你我1v1solo我未必能赢你，但正规比赛你绝对赢不了我。”

　　TOTO抿了抿唇，明显还是不服气，有话想说。

　　郑垚轻笑了一声，这方面他比陈述要敏锐得多。今天这场合完全不存在给谁留面子的问题，有些话必须说到根儿上，陈述想不到或是忽略的他都会补上。

　　“你是不是觉得是队友拖累了你？”他直视着TOTO的双眼，一针见血地说出小打野不便说出口的想法。

　　“你们五个人不管是谁，1v1对上我们五个都大概率会赢过我们，但五个人凑到一起就是输。”

　　“这么说，你还觉得是选手个人实力的问题吗？”

　　郑垚叹了口气，索性把每个人的小心思全部说破——

　　“TOTO你一心想着要赢过赖神，觉得只要比赛中能杀死他就不算输，根本没考虑过自己在队伍中担任打野位置应该承担的责任。”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教练全程不是切C就是团战收割，身体力行地教育你打野在队伍里是干什么的，你学到了什么？”

　　看在这小打野是他述哥挑中的份上，郑垚不免多说了几句，有点看不过眼，不希望他述哥的煞费苦心被忽视。

　　转头看向中单星辰，“你在队伍里一直是当工具人，总想着拿多少钱干多少事，你经济一直三号位，所以就想着干好三号位该干的事，团战保射手补输出是没毛病，可一旦换成法刺或者大法师需要你发挥的时候，你就不行了。”

　　“你婉儿和火舞玩得都不错，可团战中就是没办法站出来，说到底还是意识问题，如果真想赢，射手靠不住了你自己都想C。”

　　说到底，就是没那么迫切想赢的心。

　　星辰沉默地点了点头，桌子下面的右手攥紧又松，复又攥紧，他知道郑垚说得是对的，只是他之前从没有像今天输得这么屈辱过。

　　郑垚转头看向队长陆逊，“你和他想法差不多，坦边玩多了得换换脑子。”

　　说实话他觉得星辰和陆逊的问题都不大，问题最严重的是下路双人组——

　　“坦坦你作为辅助，通常是队伍里的指挥位置，负责游戏全局的节奏把控，即便不拿指挥来要求你，作为辅助也严重失职，你不是射手身后的跟屁虫，在保射手和赢团战之间，后者比前者重要得多。”

　　射手可以死，团战必须赢。郑垚觉得下次得把这一条写进SND的队训里。

　　喷完前几个，郑垚最后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孙晓楠。

　　“至于你，我建议你原地退役。”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郑垚，即便是从他开口后就没再出声的陈述都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这话说得太重了。

　　孙晓楠闻言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郑垚，眼神中尽是受伤和不甘。

　　“不想退役？可你在赛场上就差把‘我要退役’写脑门上了！”

　　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严厉的话，这是郑垚极怒时的表现。孙晓楠是SND目前资质最好的选手，包括陈述在内都对他寄予厚望。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新人王，SND这个新组成的战队舍不得卖了你？”郑垚步步紧逼，不留余地。

　　孙晓楠飞快地摇了摇头，“我没有！我一直都担心战队会不要我……”说话时忍不住流了眼泪，声音中带着颤抖。

　　这段时间他的压力极大，经常晚上睡不着觉，就是每天都在担心自己沦为替补，仗着新人王什么的……他都不敢想的好吗？！

　　郑垚在心里叹了口气，能哭出来、能愿意沟通就好，他就怕碰上一个自闭症患者。

　　心里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依旧面无表情地平静追问：“那就是半年前被打击到了，从那以后就觉得能苟就不冲，能稳就不秀？”

　　半年多前，孙晓楠初入KPL赛场，顶着选秀新人王的称号自然有很多人关注，可惜他在原TG的首秀就不顺利，和今天差不多，开团猝死毫无发挥空间。

　　比赛结束后放出来的队内语音也成了晓楠的嘲点，当时辅助说别上，晓楠回说：“能冲，都给老子上！”

　　当时孙晓楠最擅长的英雄是公孙离，这局之后的公孙离拿一把输一把，彻底打得没了自信。

　　那时候的比赛解说也关注他，次数多了都在调侃晓楠什么时候能不猝死，联盟各队也拿这事儿嘲讽最新新人王，明里暗里挤兑KPL不是那么好混的，选秀大赛的新人王进来了也得跪着叫爹。

　　粉丝更是失望透顶，以为最新粉上的清秀小哥哥是天菜，没料到一绣花枕头。

　　总之那赛季，晓楠贡献了联盟最多的谈资与笑料，一度时间话题度超高，黑粉无数。

　　此后，晓楠改变了打法，比赛解说纷纷夸赞晓楠稳定了，再也不猝死了，各大战队也不再把他当成TG战队的薄弱点重点针对了，仿佛晓楠的水平提高了，日子好过了。

　　殊不知，不针对你是你失去了针对的理由，C不起来的射手连针对你都懒。

　　“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怂着苟着没有用，想针对你照样抓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懂吗？”

　　死抓射手晓楠，是教练组不谋而合的重中之重，就是最心软的谭明也觉得射手欠死。

　　被郑垚当面撕去遮羞布，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这名不过17岁的少年第一次在人前毫不掩饰地放声大哭。

　　“我……我不知道，该，该怎么玩了……”

　　“打比赛的时候，手，手都是抖的……“

　　“之，之前不是这样的。”

　　孙晓楠断断续续地说，情绪明显不太稳定，几名教练互相看了一眼，先带着其他几个选手离开了房间，让同是射手位且极其心大的飞飞留下来平复小射手受伤的小心灵儿。

　　门外陈述和郑垚靠着墙壁排排站，张梦和谭明拉了另外四个选手做心理疏导，该骂的骂了，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的，这事儿他俩不擅长。

　　郑垚径自从兜里掏了烟出来，无比熟练地点燃，转头看见陈述正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操，忘了，在这人面前没抽过烟……

　　“你学会抽烟了。”这是陈述句，一看姿势就他妈是老烟枪。

　　郑垚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抽烟都得躲着这人，实在忒累，索性不装了。

　　陈述深吸了几口气，欲言又止地几次发功，终究是没做任何评价，就像郑垚一直讳莫如深的六年前，有些事他不能问。

　　“给我一根儿。”不能批评，就同流合污呗。

　　对面墙上贴着猛哥强烈要求的“禁止吸烟”字符，两个人吞云吐雾地毫无压力，这条规定主要是针对选手的，他俩大不了交罚款呗，一人500块不是事儿。

　　“我还是第一次当恶人。”郑垚轻声说道。

　　不是他当，就得陈述来。陈述是主教练，将来得给他立个“慈父”人设……目前这只是郑垚的一厢情愿。

　　虽然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陈述却多少能猜到他家小垚今天一反常态的激进。

　　沉默地吸了口烟，他仰头看着头顶的吊灯，缓缓开口：“没必要，小垚。哥不要你给我抗。”

　　郑垚笑了笑，以开玩笑地口气说出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事实——

　　“我不说，你顶多分析到哪个选手哪里打得不好。”

　　陈述对每个英雄的技能如数家珍，对王者荣耀的游戏机制烂熟于心，他的眼里只有英雄的操作，能看出每个选手的不足，但再往深了分析，考虑到每个选手内心不足外人道的小心思，这还不是咱述哥的强项。

　　这么多年，就一个郑垚，值得他挖空心思去分析，目前还不太能得要领呢。

　　自然听懂了眼前人的调侃，陈述不在意地跟着笑了笑，“下次这种情况，你总结好了我再发言。”

　　郑垚漫不经心地单手掐灭手里烟蒂，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转头看向陈述，语气认真，表情温柔——

　　“述哥，这就是我该做的。你不对的时候，我会反对，你想不到的地方，我会补足。”

　　我不顾一切地向你奔来，不是为了躲在你背后坐享你光芒照耀之地的温暖，而是为了将来理直气壮地和所有人说这军功章上有我一半。

　　我会竭尽所能地帮你，不留余地，不存私心。

　　等和你说喜欢的时候能够底气十足，即便被你拒绝也能毫无遗憾，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