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三号又给自己加戏了》俊仔

107、梦醒（上）

　　阮湘湘小心翼翼登上台，东张西望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接过奖杯，和颁奖嘉宾握了握手，又给人家鞠了一躬，手忙脚乱的样子不难看出她真的是第一次得奖。

　　她今天的礼服是自己亲自设计的，为此她找了好几位设计师恶补了一个月的专业知识，出了几套完全不同的设计稿，最终选择了这条杏色长裙。

　　裙子上身用较为柔韧的材质来作收腰廓形，下半身则是柔软的薄纱，缀以小颗银色珍珠，在灯光下呈现出暗哑却有韵味的光泽；最外层的纱在裙尾处做成波浪褶皱，倒是符合她一贯不喜欢太严肃的风格。

　　“谢谢大家的认可，这个奖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肯定，以后我也会继续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说完套话，她抿了抿唇，“其实我本来以为自己没机会上来发言了，想不到运气还不错，还能站在这儿啰嗦几句。”

　　此时的顾宇承已经没了踪影，溜去台下做准备了。

　　“有很多想说的话刚刚都被前面我的两个同事说完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遍，谢谢我们梁总，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她坚定地把“很好”这两个字重复了三遍。

　　她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感情，无论是在我面前还是我不在场的时候，她都会大大方方地夸我。起初我还会觉得肉麻，听久了竟然也习惯了，只不过她在这么隆重的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还是头一回。

　　“我是一个很容易陷入自我怀疑的人，常常一些小事就会让我觉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是不是我还不够好，是不是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在我最迷茫的时候，是她……”

　　说着说着，会场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起哄，阮湘湘愣了愣，话停在嘴边，茫然无措地望着台下。

　　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也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故”，她只能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主持人和颁奖嘉宾，试图获得一些头绪。见他们一个个都别有深意地指向自己身后，她狐疑转过身去，被横空出现的顾宇承吓得不轻。

　　摄影机都在台下，拍不到她背转过去的表情，但当顾宇承走上前、她跟着转回来时，镜头清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震惊。

　　顾宇承捧着一束粉色玫瑰，笨拙地递给阮湘湘，然后局促地在原地抠手，吞吞吐吐憋不出一个字来。

　　别看这家伙平时霸道得很，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个十足的怂包。

　　上台送花又不说话，阮湘湘的直脑筋哪里能理解他这样的行为，会场里回荡着从话筒中传出的“你上来干嘛”。

　　顾宇承卡机了半天的大脑总算恢复了一点运转，但也不多——他着急忙慌掏出口袋里的戒指盒，打开举到阮湘湘面前，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弯曲双膝，就这么顿都不顿一下地跪了下来。

　　……

　　厉害。别人单膝求婚，他顾大少爷双膝下跪。

　　主持人凭借多年的职业素养和惊人的临场反应力，眼疾手快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笑着打起圆场：“咱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哈……”

　　在全场的笑声中我痛苦地捂住脸。台上的画面我多看一眼都会心脏骤停。

　　真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今天真正丢脸的环节在这儿。

　　被拉起来的顾宇承好像忽然重拾了人类的智力，立刻改为单膝跪地，并奉上戒指，主持人赶紧机灵地把话筒伸到他嘴边。

　　“我知道对你来说可能有点突然，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虽然我们认识的契机不那么美好，最开始的相处也算不上愉快，可也正是那些误会才让我更了解你，我上辈子一定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才能在这辈子遇见你，所以我必须牢牢抓住上天给我的这份礼物。”

　　很难想象能从顾宇承嘴里说出这么煽情的告白。

　　阮湘湘听得失了神，眼里噙着泪，难以置信地捂着嘴。

　　“湘湘，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的点头引发了今晚最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顾宇承兴奋得连戒指都忘了拿出来给老婆戴上就站起来抱着她原地转圈，缤纷的彩带从上空飘落，在舞台灯的映射下熠熠闪光。

　　这一刻他们像是在风中奔跑，又像是在雨中漫步；他们是宇宙的中心，也是彼此世界的唯一。

　　正当我欣慰地看着大屏幕上他们两人的笑脸，顾宇承突然停住不动了，音乐也戛然而止，彩带漂浮在半空，坐在前排的人都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一切都好像……静止了。

　　不，不是“好像”，就是静止了。

　　我怔怔盯着前方，大脑思考跟不上眼睛所见。

　　什么情况……整蛊？

　　但就算人可以表演，物体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在空中静止……难道是我的幻觉？

　　我转过脸看向霍醒言，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一动不动，连表情都定格在了那副事不关己的悠哉样子上。

　　我回过头去，整个会场都是静止不动的人，我的耳边听不到半点声音，刚刚还热闹非凡的活动现场此刻显得阴森诡异，我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

　　这个时候我能信任的也就只有霍醒言了。或许只要能叫醒他，就能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晃了晃霍醒言的手臂，然而看到的却是更恐怖的一幕——我的手竟然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像触碰到空气一样。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只觉得一阵晕眩袭来。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身体变成了透明的。

　　我惊恐地站了起来，而当我起身后再次环顾会场时，发现我的座位上还坐着一个“我”。

　　这个“我”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静止不动，视线朝着舞台方向，脸上还流露着一丝微笑。那分明是我刚才看到顾宇承和阮湘湘求婚时的表情。

　　……

　　如果有另一个真实存在的“我”，那我是什么？

　　在那一瞬间，我只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我是一缕灵魂，要么，我才是幻觉本身。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两种可能似乎都不稀奇。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穿越，一切都是我的臆想？“我”承受不了生活里的痛苦和压力，于是在潜意识中分裂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也就是我。我代替“我”来面对这个世界，为了让自己觉得一切都是合理的，我编造了穿越的经历来欺骗自己，让“我”能更心安理得地藏在没人能看见的角落。

　　电影里通常是这么演的。

　　我还在犹豫是不是该接受这个意外的推论，忽然间，眼前我能看见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全都一点一点碎成了颗粒状，如同被风吹散的沙子一般，消失了。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我看不见自己，也听不见自己，连意识都不那么清楚了。

　　我好像被封锁在了一个巨大无比又极度狭小的空间里。

　　但也不是没有任何感觉——我的手臂隐约有种说不上来的酸麻。

　　这就是我这个意识体的最终归宿吗……难怪电影里那些分裂出的人格总是千方百计想要取代主人格，毕竟没谁会愿意永远待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不知道在黑暗中混沌了多久，我失去了挣扎的力气，也不再有探寻的欲望，就这样彻底被吞噬了。

　　“叶子，醒醒。”

　　恍惚间我听见了一个模糊的声音。

　　这个空间应声出现了晃动，随之开始坍塌，四面八方渐渐有光亮挤了进来，我的感官复苏了。

　　“别睡了，吃饭了。”

　　还是刚刚那个声音，不过听起来近了许多。

　　我缓缓睁开眼睛，一股强烈的困倦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喊你半天了。”那人在我肩上拍了拍，“赶紧的，今天欣姐请牛排，外卖刚送来。”

　　我迷迷糊糊抬起头，看见手臂上有一片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了很久的痕迹。正要坐起来，伸直手臂的刹那被手肘和肩颈处传来的刺痛扎了个清醒，触电般的酸麻从指尖蔓延到臂弯。

　　我这是……趴着睡着了？

　　……

　　可是哪来的桌子？我不是在会场吗？

　　惊觉不对劲的我打起精神环看四周，眼前根本不是那个灯火辉煌的颁奖会场，而是办公室。

　　不是梁氏的办公室，是我入职实习了半个月的影视宣传公司的办公室。

　　也就是说，这里，是现实世界……

　　“我回来了……？”我喃喃自语。

　　我急忙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还不到中午十二点，日期正是我穿越的那天。

　　一切终于都明了了。

　　所以从头到尾就没有什么穿越，我只是睡了一觉。我不仅没死，还好好地活着，那个世界发生的事都是我看完小说之后做的一个梦，我被人叫醒，梦就结束了。

　　“念叨啥呢？睡傻了吧你。”

　　我仰头望向说话的人，在记忆中搜寻有关她的信息。

　　这班也就上了两个星期，同事却有整整“一年”没见过了，一时有点陌生。

　　苗思语，应该是这个名字。

　　她比我早半年进公司，因为我们俩工位离得近，跟我也就很快熟络了，平常吃饭上厕所都要拉着我一起。倒也多亏了她，我才能在短时间内就适应公司环境。

　　“我睡了多久？”

　　她认真思索了片刻，说道：“挺久的，估计有半小时。我中间还叫过你一次，没叫醒，你睡得跟死了似的，还好没其他人看见。”

　　……

　　睡了半个小时，手不麻才怪。

　　“带薪睡觉，还是你厉害啊。”她一本正经地调侃我，“你是不是昨晚熬夜写方案了？”

　　虽然很想这么承认，但事实是我昨晚十一点就睡了，连工作群的消息都懒得回复。

　　早上起来明明精神得很，怎么就能睡着了呢……该不会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梦游干了什么体力活吧？

　　家里是有必要装个监控了。

　　“走了走了，吃饭去！”

　　见我一副还没完全睡醒的痴呆相，苗思语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往茶水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