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4、2023.12.15 ...

  •   今天是一篇开心的日记。

      我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些麻木的事,把遇见的一切都按照“指出问题-拟出方案-执行”去处理,短些的可能是一次午饭的安排,长些的可能是我的人生。我把我的人生看成一个长远的问题,再将那些小问题串在其中。
      我知道这样是最理智,也最简单的,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情感。
      于是,我得到了最佳的效率,以及一份没有感情的、永无止境的KPI。
      我好像从出生起,就在执行着我的KPI。
      但是今天让我觉得,我有在生活。
      就像我刚上高一的时候那样,那种解脱。就像是生活。
      我常跟人说,我只承认两段学生时代,一段是年少无知的小学前几年,一段是高一上学期。“时代”这个词,包含了太多不必理智的情感,好像只要是发生过的,只要自由,只要无序,无论结局,都会被印在时代上,成为一份没有任何意义、却充满了意义的回忆。然后那样的一段学生时期,成了学生时代。

      刚上高一的时候,我终于离开了乌烟瘴气的“场”,扑进我特地报考的住宿学校,我感觉我的人生在发光。我发自内心地愿意学习、爱学习,和我的室友们打成一片,晚上躺在床上背《琵琶行》,我总乐意先背好,然后等她们背的时候给她们提示,这样说着说着,我也睡着了。
      那时候,我总是忘记带小夜灯,夜里就借室友的,趴在床上补作业,还要小心别被教官查到寝室里有亮光。
      那时候,我最喜欢大考小考完了到楼道去转,看展板上的名次,看我名列第几,然后不屑一顾地挥挥手,和室友玩弄楼道旁边的植物。尖尖的叶子带静电,扎一下格外疼。
      那时候除了闷头学习,我也会在礼拜五的晚自习打个盹,偷个懒,因为放学就能回家了。虽然回家也懒得写作业,只好周日晚上回学校补。每次都说着“下次一定”,每次到家还是优先睡大觉。
      有时候累了,我也会开小差,老师在上面讲题,我偷偷靠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晚霞写诗。有同学看过来,就悄悄用手捂住那些字。
      还有每周四,是我们宿舍的幸福日,我们会把攒了一周的吃的都拿出来,晚上大吃特吃。那时候最喜欢和室友们分同一盆自助火锅,好像别人筷子底下的就比自己带的好吃些。
      我还吃过室友带的甘蔗,那是我第一次吃甘蔗。
      有的时候作业写完的早,我们就回宿舍聊天,可能还张罗着端盆开水泡个脚。
      或者在食堂吃完晚饭,我也一个人在操场散步。会碰到我们班那个年级第一,对,就是因为这哥们,我在班里的全科最高名次只排到过第二。我们两个理科生共同因为担心胃下垂,所以不跑步,只散步。他还教给我,头疼是因为缺水,要多喝水。
      当时别的宿舍总是先去澡堂拿个盆占地方。等后面的人都到了,前面占位的人还没来,为此我们还发生过一些争执。不过最后,就是宿舍之间的“继承制度”了。你洗完了?你洗完我去洗。诶,你后面有人吗?有,是迪迪,你去跟迪迪说,排她后面。总之,都能洗上。
      我曾经还在每晚张罗着“睡前座谈会”,第一天宣布:“第一届座谈会”,第二天宣布“第二届座谈会”,本以为能坚持到毕业,没想到才十几天我就把日子记混了,所以之后也就作罢。

      因为那些酸甜苦辣是我愿意的,因为那些懒惰懈怠是活生生的,所以那是生活。
      后来,疫情,就什么都变了。
      我又回到我的噩梦,从此再不能抽身。
      我又过上了严谨,细致,理智,冷静的日子,每天总在用“计算”衡量一切,把情绪当做无用的东西,不再社交,就连朋友也是分类筛选过后的。一旦崩盘,就是发疯。发疯过后,又回归程序。
      这是生活吗?也许是一种生活,但我不愿将它称为生活。
      这只是一个机器的工期而已。
      我当然也会大笑,也会吃喝玩乐,甚至好像有些纨绔,最潇洒的时候被人称呼“小少爷”。
      只有我自己知道,哪有什么小少爷。那都是我透支的家庭。透支也要做,因为恨,因为透不过气,因为不甘心,因为懦弱。
      那并不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只是别人踩了你一脚,事情不大不小,他向你道个歉,你不情不愿说的那句“没关系”而已。
      什么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大概是之前想吃水煮鱼就立马过天桥去吃,前两天想出门看雪就立马披上衣服出去淋。那种自由感,那种好像在生活的感觉。
      今天也一样。

      首先从今天的行程,就非常的不一般。
      我要见我的朋友,按理来说我要先确定见面地点和时间,再计算从我的位置到达目的地的车程,然后倒数我应该在几点出门、几点化妆、几点换衣服、几点洗澡,最后精确到我几点起床。
      但是今天,当我知道饭局是中午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了。下雪,已知要往南去,当我打上出租车的时候,还不知道目的地。等我得知目的地的时候,刚好我们双方立即过去,会同时到达。但也只是知道目的地,再具体到哪家餐馆,又没定了。
      我的妈,这种随机感,我曾经想都不敢想。我试图问得精确些,时间地点,哪怕只是“今天吃吗?”。但是最后忍了忍,没有追问,不然比较没礼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安排方式。
      见到他的时候,我和他描述了这种对我来史无前例的出行。
      他说:“那怎么了呢?”
      我说:“爽。”
      可不是吗?不必计划,不必安排,想去就去,说到就到。简直自由得疯了。

      他在风里吹成二傻子,被我狠狠嘲笑。我们去星巴克喝了杯热咖啡,出来的时候他不冷了,去抽了根烟。已经暖和的我遇见风,被吹成了哆哆嗦嗦的二傻子。

      我是咋咋呼呼风风火火去的,但到那还是变成了小豆丁。
      其他人还没来,我们先进去占的座。
      服务员把菜单拿上来,用红笔圈了几道推荐菜。地方是他朋友定的。他朋友们也在北京工作,所以我很期待见一面,说不定之后会有需要互相帮助的地方。当然了,就算是有,主要也是我麻烦人家。
      总之,服务员放下菜单,先走了。
      他在和他的朋友发微信。
      他忽然问我:“吃冰淇淋吗?”
      蹭!地一下,我眼睛都亮了,以为是点菜,立马说:“吃!”
      他很干脆地把头扭回去发语音消息:“给我们带两个冰淇淋。”
      我:“……”
      等一下!!!
      Oh,天呢,还没见面,先不要脸地麻烦了人家。心虚。
      ……

      虽然和大家是因为“工作”认识的,但我这薄得在直尺刻度上都画不出来的资历,让我只能乖乖旁听。情商非常告急,因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接话合适。希望可以和大家开开心心的,又怕我的拘谨让大家有负担。
      大概是又二十多小时没睡的原因,胃不愿意工作,我吃了一个虾饼就饱了,之后一直托着下巴旁听。有时候开小差,就用指腹蹭自己的侧脸,感觉非常烫——饭馆暖气开太足了,然后出于大冬天的新鲜感,一直蹭一直蹭,热乎乎,怪好玩的。
      他会扭头问我:“无聊吗?”
      我拨浪鼓一样摇头:“我听得很开心!”
      对我来说,当然是开心的。但是对人家来说,肯定还是有一些负担。这时候放开了一点儿吧,比较二臂,太腼腆吧,又显得矫情——也可能是因为在座都是哥哥们的缘故。因为初中那三年的,经历,我后来确实不太擅长和男生交朋友。如果在座是五个姐姐,我已经杀疯了。
      姐姐!我给你倒水啊姐姐!
      姐姐吃什么!
      姐姐你需要什么!我去叫服务员啊姐姐!
      姐姐你去卫生间吗!我认路!
      然而——
      结账。
      我小声:“哥我想A钱。”
      他:“不用。”
      我点头:“哦。”
      他们说要去KTV等其他朋友。
      我又凑头凑脑小声问他:“咱俩刚才不是说吃完饭一道打车回去么,你说先回去再和朋友吃晚饭。那要是去KTV的话,你还回去么?我是等你一起走还是……你介意的话我先回去?”
      他说:“你要是方便就一起去。”
      我:!!!
      另一个很少年感的哥哥,朝我笑:“你看起来怎么这么兴奋。”
      我苍蝇搓手:“因为喜欢去KTV。”
      我可太喜欢去KTV了!我八百年没去了!

      已经不下雪了,但是仍刮风,刮大风。一个哥哥先走了,剩下我们四个往KTV走着。
      他和他的“宝宝~”俩哥们腿长走得快,嗖嗖嗖走了,刚才朝我笑的那位哥哥倒是陪在我旁边跟我聊天,给了我一些工作上的建议。
      他真是大好人。
      某位长腿哥偶尔还回头看一眼。
      我:“呦。还知道看看咱俩丢没丢。”

      进了KTV,久违的大沙发,昏暗又璀璨的光线,镂出花纹的灯一分钟八百个颜色,在那转。
      我当然不好意思先点,就在旁边抱着手机,打开扫码点歌的功能,看到前面有人点歌了,我再加一首,看前面又有几首歌,我再加一首。
      哥哥们拿起麦克风。什么是开口跪,这就是开口跪。
      他们唱歌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听,我坐在中间,这跟坐live house的vip座有什么区别!!
      然后我,非常地,感慨,甚至想哭。
      这就是我说的,我感觉我今天有在生活。
      上一次这么开心,还是高一的时候,和我的室友们去KTV。那时候每个人都在唱,每个人都在笑,没有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边,大家其乐融融。遇到都会的歌就对唱、合唱,就算是独唱的歌,也会自然而然地分出和声跟声部,不必商量。
      很开心,因为每个人都开心。
      它不同于小时候每年春节的家族聚会,长辈们鬼哭狼嚎唱完去摇骰子,我和我的姐姐当麦霸,给他们当背景音乐。
      也不同于我长大了之后,约着朋友去的ktv。你们知道,我社交闭塞,一个圈子里就一个朋友。平时在网上时刻联系的、有游戏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你们认识——清浊,我的任何场合的管理员。再者就是去酒吧喝酒的拉拉朋友,小燃,也是《走笔》的重要配角原型。还有我那位多年来一起写歌的朋友,她曲我词,经典项目是吵架,吵到最后永远是她闭麦离场,我追着找补两句——你们也认识,赭识。《赴会》主题曲应该快发了,是我们一起做的。再要么就是我的同事,我的店长。……
      但不管是和谁,关系有多好,那也只是一对一的关系罢了。我再没有找到任何一个集体,能够进行一些大型,哪怕稍微有一点大型的,娱乐活动。曾经在店里的那段友情时光昙花一现,我们没来得及哪怕一起吃一顿饭,就散了。
      我和我的朋友,也去过ktv,一对一的。不过是我唱一会儿,你唱一会儿,唱完了,就回家。字面意义上的唱,平淡又安静,好像只是为今天的行程找一些内容,让它不至于空空流逝。但这和空度也没区别,没留下任何回忆,就记得没喝完的酒被我拎回家放进冰箱,然后又被我妈来查我公寓的时候搜出来带走。没了。甚至没来得及喝,也忘记了喝过的那几瓶是什么味道,什么牌子。

      “还有没有对唱的歌!”
      “点!”
      “来一首《因为爱情》!”
      我:“好!”
      我扭头操作点歌台,点了一首《因为爱情》,看着沉浸的两位男歌星笑得想死。
      “有时候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他尾音笑得发抖。
      “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另一个哥哥也笑得一颤一颤。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我们那时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哈哈哈哈哈!”
      他们深情对唱——想象一下和你的哥们唱情歌——多少有点儿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们甚至无法对视。而我笑成一头二臂。
      哥哥:“还有什么对唱的。”
      我:“有点甜。”
      他:“我可能没听过。”
      我:“你一定听过。”
      哥哥:“点。”
      然后我点了一首《有点甜》。我就知道他听过。
      “是你让我看见干枯沙漠开出花一朵~”
      “是你让我想要每天为你写一首情歌~”
      “用最浪漫的副歌~”
      “你也轻轻的附和~”
      两个大男人:“眼神坚定着我们的选择~~”
      这段笑了一波,到“米开朗基罗”又笑了一波。
      我真的很开心。

      虽然刚开始唱的时候,我点了一首《阿拉斯加海湾》。然后,此情此景,我想起和室友去ktv。那时候,我一直暗恋着一个姑娘。
      同样一个重点班,同一个学习小组,后来她考北大,我休学三年。
      要怎么放得下呢。

      希望我的努力能够赶上她。
      有天我能给她完整的一个家。
      “上天啊,你千万不要偷偷告诉她。”
      “在无数夜深人静的夜晚。”
      “我依旧在,想她。”

      唱到最后,伴奏留白,我气息打颤。
      他在我旁边笑:“想谁呢,唱这么深情。”
      我给他一拳:“我真的有很想的姑娘好嘛!”
      然后就又被惹得很开心,和他们一起唱歌。有我不会的歌,他会带我两句,然后我想起旋律就能跟着唱了。
      人确实是会被开心感染的,待在开心的人身边,自己也会变得很开心。
      所以此行我收获颇丰。
      更重要的是,在那糟糕的三年之前,我对男生是没有社交障碍的。我打小就闹腾,是个假小子,带着女生搞帮派,和男生也会打成一片。我们总是欢天喜地地笑,哪怕只是淘气把一个男生的鞋带系在椅子腿上,都能笑一整天。那个男生还总是爱逗我玩儿,我跟他说我可以隐身,然后他就会装作看不见我。那时候我有很多朋友,很多很多朋友,不论男生女生,都是我的好朋友。
      但后来初中,遭遇了那些,就变了。我不愿意再交男性朋友,更别说融入一个活泼的、玩得开的、豪爽的集体。
      这就更显得今天久违。

      大家都欢声笑语的,唱歌或者聊天。腿长哥腿是长,往沙发上一靠,腿要踩在茶几边边。他们围坐在那里,我又凑头凑脑过去小声说:“哥。”
      “嗯?”他看向我。
      我诚恳地说:“我想喝雪碧。”
      然后他把一听雪碧递给我。
      主要是,我已经确信他们不会带着我A钱了,他们都拿我当小朋友来照顾。所以我总放不开大吃大喝,喝雪碧也想问一嘴,经过同意。吃人嘴短嘛。
      到最后,我反正已经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凑一天热闹了,说什么不好意思也晚了——那多矫情啊。干脆我又凑头凑脑过去:“哥。”
      “嗯?”他又看向我。
      我说:“我想合影。可以嘛。”
      他转过去,指了我一下:“她想合影。”
      “可以。”
      “可以啊。”
      他们都很包容我,就像在饭桌上有什么海鲜汤给我盛一碗,有虾也给我拿一条,我吃的虾饼也是人家给夹过来的。
      我非常感谢大家,所以想拍照片留念。
      但还有一个他们不知道的,除了留念以外,我拍照片还有一个原因——我脸盲。
      是真的盲,是那种看照片也在脑子里想象不出本人长什么样子的盲。我初中一直分不清楚3班班主任、4班班主任、和他们两个班的英语老师,毕业了才知道英语老师和3班班主任是同一个人。
      就跟我需要在备忘录一个个记哥哥们的名字一样,我也要靠照片记一记他们的脸,至少如果再见面,我得记得谁是谁。

      临走的时候,那个超级少年感的大好人哥哥找我加了微信。他有问过我现在的公司和社团,我说我社团线下在北京,公司的话我挂名在我老师的公司,有机会可以合作。
      我们两波人分道扬镳。他们打车回去了,提醒我到家记得发消息。
      我站在风里,一边等我打的车,一边回想关于我未来的安排。
      今天刚碰面的时候,等人,我朋友先请我去星巴克喝了咖啡。当时我想请客,但我的脑子里非常混沌:“今天人多,饭可能请不起了,但咖啡我得请客。”“在哪扫?”“哦,要出示收款码。”“我应该先把收款码怼上去,还是等结账的时候出其不意伸过去?”“坏了他好像看见了我的收款码。”“那我肯定抢不过他了,我还抢吗?”“我不抢是不是太虚伪了。”“我抢一下抢的过吗?”“抢不过是不是很矫情。”“那我要不别抢了,之后转他好了。”“可是他收吗?”“不行我得抢一下。”
      然后。
      我还没想明白。
      就在收银员的示意下。
      他付了款。
      “……”
      而我弱弱地伸了下手,不像要抢付款,更像逢场作戏,尬得我眉头跳了跳,蹦了一句:“哥你这样显得我很矫情。”
      当时喝过咖啡,在外面的吸烟区,我抱着咖啡暖手,他在抽烟。关于我的未来,他给过一些建议和想法,但可能因为我太年轻,又或者我能做出现在的选择本就不易,所以一时没有办法吸收。我知道他是对的,但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我可能要等到和他一般年纪,才能确信这件事。毕竟面对自己,每个人都当局者迷。
      就目前来看,先让自己不后悔吧。先做不会后悔的事,一切坏结果,我甘心承担。

      我的车来了。

      是心怀愧疚和忐忑但仍旧坚持蹭吃蹭喝的开心的一天,是久违的一天,是收获很大的、很特殊的一天。
      是我的生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4章 2023.12.15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