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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如意郎君 ...

  •   4. 如意郎君

      诸臣群蚁排衙,候在南华殿外面等皇帝召见。秋日天高云阔,众人忽见一道茜色的丽影飒然登上玉阶,原来又是建仪公主加塞儿,先一步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祁无忧昂首步入皇帝的书房,仿佛浑然不知有多少人在后面看她。

      “建仪,怎么啦?不好生待嫁。”皇帝见了她,心情还算愉悦。

      “父皇,儿臣正是为了出降这事来的。”祁无忧拿出一册单子,“这是礼部拟的章程,儿臣看了,也知道父皇疼爱儿臣,只是现在西边战事未平,正是朝廷需要军费的时候。为了百姓着想,这婚礼还是不宜铺张得好。”

      这是她最开始的打算。

      反正这婚事和驸马都不尽人意,比起办个奢靡盛大的婚礼,不如博得一个躬行节俭的好名声实在。

      但她现在想开了。无论她怎么装样子,都比不上祁兰璧做得自然,也不会像她一样讨人喜欢,只会被人笑话东施效颦罢了。

      皇帝听了祁无忧的话,也不以为然,道:“这才能花多少钱,军费还用不着从你的婚事上出。”

      不能给唯一的女儿举办一场体面的婚礼,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能。而且堂堂天子,自己的宏图霸业竟需要女儿牺牲嫁妆来成全,流传到后世也是贻笑大方。

      祁无忧道:“可是丹华这些日子一直在坊间筹办义卖,拿去养济院资助老幼妇孺。她一介郡主尚且如此,儿臣身为公主,总不能不识大体,让人笑话不是?”

      “是吗?”皇帝听完一顿,“丹华那个孩子这么柔弱,还能做得了这些事情。”

      祁无忧点头:“是啊,京中的老百姓都对她钦慕不已呢。”

      皇帝一时没有作声,而祁无忧也想试探她父皇对公主参政一事的态度。

      这大周的江山原是皇帝年轻时带着一帮异姓兄弟打下来的,靠着一寸山河一寸血,才有了现在的丰功伟业。

      世人都知道周皇帝的威名,但如今天下逐渐平定下来了,而朝廷仍在不断征兵,百姓向往安居乐业的日子,也就开始推崇重文轻武的“贤王”成王,期望着皇帝能立成王为太弟,将江山传给他。

      可是成王在他们四处征讨的时候立过什么战功?只是在后方征集粮草罢了,还让他有了机会中饱私囊,有了钱财收买人心。

      皇帝亦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儿子。

      成王膝下却有几个嗣子,还都是嫡妻所出,有的是男丁延续香火。由他继承皇位,大周才有望国祚绵长。

      没有儿子,已经不如其弟,女儿不能再教人比下去。所以皇帝说道:“建仪,这是你的初婚,一辈子可就这一次。依我看,这庆典的规格非但不用再减,反而要办得再大一些。也让夏元洲看看,朕是怎么嫁女儿的!”

      皇帝说到最后,不知是想到了夏元洲,成王,还是更多不顺他心意的人,气势猛地上来了。

      祁无忧静静地等他发完火。

      最开始,皇帝与她商量联姻时答应过,让她忍一忍。等过几年把梁国打下来,他必跟夏氏清算。到时她想杀了夏鹤再嫁也行。

      祁无忧听着皇帝话里的意思,应当还是假设了她会改嫁,所以才说这是“初婚”。

      不论皇帝是不是发泄对夏家和成王的不快,才随口这么说了一句,祁无忧还是感到了一阵欣慰。

      夏鹤不能休她,她却可以再招驸马。

      她乖巧地说道:“父皇,礼制不可废。儿臣是第一个出降的公主,规格不宜太过,总得开个好头不是。”

      祁无忧是王朝的第一位公主,后世的公主出嫁时,少不得参考她的章程。但也正因为她是第一个,所谓的规格礼制本不存在。

      皇帝道:“那这样,内帑里还有钱,你尽管拿去花!想怎么办,你自己去跟礼部商量。”

      内帑是皇帝是私库,不归户部来管。皇帝这回是真像民间的父亲嫁女儿一样,自掏腰包大办特办了。

      祁无忧佯装兴高采烈地样子,跪下谢了恩,站起来又听皇帝说到:“建仪,成了婚就是大人了,别成天就知道跟丹华攀比。把你的争强好胜用到别处去。”

      “父皇——”祁无忧嘴上不依,但却腹诽皇帝还不是一样总跟成王较劲。她压过成王的女儿一头,反而正中皇帝的下怀呢,“那您倒是给儿臣一个地方用啊。”

      “好啊,你这鬼丫头!”皇帝哼笑一声:“原来在这儿等着我!等你婚后开了府便找个差事吧,自己先回去想想。”

      祁无忧又跪了下去,声音总算有些真正的高兴:“谢父皇!”

      “建仪,你要知道,父皇对你有很深的期望。丹华呢?她能做什么?
      “她如今的名声就是再贤德再好听,那也只是为了嫁人用的,日后最多当个体面的国夫人,但不也就此而已了吗?难道还能指望她爹?
      “老二家里那么多儿子,何曾真正把她当成眼珠子。为了拉拢李脩,老二还要把她嫁给李脩那败家子哩。”

      “父皇说的是。”

      皇帝“嗯”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所以建仪,你跟她不一样。天底下那么多女子,只有你不一样。父皇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指望着你去做,也非你不可。

      “你的身上流着我的血,不是那些扭捏装腔的燕雀。去抢夺!去杀伐!去征服!让他们在你的脚下匍匐!你也好斗,不服输,这点让父皇很欣慰。
      “父皇相信你,将来一定能成为父皇期望的样子,变得越来越像我。”

      皇帝今年才五十几岁,声音浑厚而洪亮。祁无忧不知怎么听得震耳欲聋,心仿佛肿胀得快要炸裂开来,持续灼烧着胸腔。

      如果说她之前都是装的,此刻泛红的鼻头和眼眶却全然不是作假。皇帝几乎不会对她说这些肯定她的话。她也怕自己跟祁兰璧一样,只是负责联姻的工具;她怕皇父宁可立成王当储君,甚至过继他的儿子,也不肯把江山传给她。

      但他终于说了,她不一样。

      她不一样。

      祁无忧哽咽道:“是,父皇。儿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父亲是这般说,但到了母亲那里,又是另一番态度。

      行至鸣鸾宫,祁无忧垂眉顺目地入殿行礼。

      “女儿来给母亲请安。”

      张贵妃问道:“见到夏鹤了。满意吗?”

      祁无忧想起方才的事,憋住一口气,不喜不怒地答道:“长相确实不俗,配当帝婿。就是不知道学识品性如何。”

      “现在可不是挑挑拣拣的时候。”张贵妃听出了她的挑剔,“夏鹤的容貌在美男子中已经极为出众,比之晏青也是只赢不输。”

      知女莫若母,张贵妃如何不知祁无忧心有所属,特意点她。

      祁无忧听见晏青的名字,心里狠狠别扭了一下,忍着没有张口反驳。

      张贵妃又道:“我与你父皇都召见过他了,他的谈吐也十分得体,不是徒有其表的男人。夏鹤这么多年没进过京,的确让咱们有些顾虑。不过夏家还没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在驸马身上耍花招,夏鹤若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我和你父皇的密探必能查个水落石出。现在什么消息也没有,可见品性不差。你便安心待嫁吧。”

      祁无忧应了声是。

      她没有新娘子羞怯雀跃的样子,张贵妃便娓娓多说了几句:“派出去的密探说夏鹤是个洁身自好的,玉娥回来也说他欠缺房中经验。但不论怎么说,他是在军营那种腌臜地方长大的,即使有过什么也不稀奇,说不定在玉娥面前也是装的——夏家恨不得送出个十全十美的女婿,让你父皇满意。总之夏鹤是个男人,对男女之事只会比你熟悉。”

      听到这里,祁无忧才发恼。
      怎么他们连这些都管都问,仿佛她很在意似的。

      张贵妃平缓地说:“无忧,你莫要不在意。你还没经过情事,我怕你在这事上吃亏。你不是决意要驯制驸马吗?对怎么跟男人相处一无所知,将来又谈何收服他呢?”

      祁无忧一语不发。

      她面上不显,问:“母亲还是想让我接受英朗?”

      “你马上就大婚了,总要有人教你夫妻之道。”

      张贵妃口中的“教”,就是让祁无忧和自己的侍卫发生夫妻之实。她让祁无忧习惯无时不刻不与男人对抗的生活,将来才不会被他们伤害。

      只是为了胜过一个男人,就要委身更多的男人。这就是她母妃的论调,乍一听颇有道理,但仔细想想便觉得荒谬。

      英朗是张贵妃为祁无忧选择的第一个对象,一个年轻的近身侍卫。

      知母莫若女,祁无忧知道,英朗今晚又要奉命侍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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