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5、有志青年会（1）

　　“这里应该暂时安全了。”

　　雷蒙德将手中的微型探测仪收回口袋，转身看向身后烧地正旺的篝火，那里尤金正用一根磨细的树枝撬开了里奥手脚上的镣铐，此刻里奥看向他的眼神从不信任瞬间变成了崇拜。

　　“怎么样，想不想学？”
　　尤金骄傲地挺起胸脯，里奥激动地点点头，随后尤金恶趣味地嘴角一扯，手中的树枝下一瞬间被他非常随意折了断，“才不教你，略——”

　　“唔……”
　　里奥反应过来被耍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

　　雷蒙德当然知道尤金这是在报复，可对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这就是十足的幼稚行为。他叹了口气，走到篝火前坐下。
　　“尤金，能讲讲吗？”

　　听到雷蒙德的问题，尤金端正了些坐姿，看向对方的眼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当然可以，亲爱的上校！请问您想从哪里听起呢？”

　　“加尔的消息。”雷蒙德指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你说是里奥写信让你来的法德尔要塞？”

　　“准确地来说，不是这个鬼要塞，而是‘旧帝国研究所’。”尤金补充道，“那时候我因为出任务错过了里奥的信，等我看到时已经离信寄来的时间过去很久了……但信寄出的时间是在‘爆发日’之前。”

　　“所以‘爆发日’加尔和里奥都在‘旧帝国研究所’。”雷蒙德思忖片刻，然而他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在那片废墟中只发现了里奥，并没有加尔……”

　　“我相信里奥，就如同信任你一样。”
　　尤金瞥了眼篝火旁困得直点头的里奥，拿着手中的树枝拨弄着篝火，“既然他说加尔在，那他就一定在……唯一的解释是，他逃走了！”

　　雷蒙德不置可否，毕竟尤金和加布里尔这两人之间发生了太多他这个老友无法插手的事。他起身走了过来，把里奥身上滑下来的毯子帮他重新盖好——这家伙不知为何独独对他的毯子情有独钟，去哪儿都随身带着。

　　“‘旧帝国研究所’——那是丧尸病毒泄漏的源头，是尸潮爆发的起点。”
　　雷蒙德往篝火中又丢了些木头，火势瞬间又热烈了起来，“只要里奥恢复记忆，或许这一切的谜团就都能解开……”

　　“是啊，他就是我们整个人类的救星也未可知！”尤金口中的语气虽然戏谑，但眸中却闪着某种确信，而后朝雷蒙德笑笑道，“不过在这之前，雷蒙德你可就惨了！”

　　雷蒙德当然知道尤金的意思。里奥现在是帝国通缉犯，尤金身手诡谲，或许根本就没人知道他有来过法德尔要塞，但他，作为带队来到法德尔要塞执行任务的上校，虽然完成了除掉带领者的任务，但却与通缉犯一起不知所踪。

　　“不打算把他送回军务处？”尤金挑眉看向雷蒙德。

　　雷蒙德冷哼一声，“我并不认为你会让我带他走。”

　　尤金倒是诚实地点点头，但他也并不觉得雷蒙德会将里奥带回中央，毕竟直接命令的原文可是“就地处决”，现在这样流浪也算是暂时保住了这小子的性命。
　　“就是可惜了你的上校军衔和家族背景。”

　　雷蒙德看向里奥，眸中仿佛跳动着点点星火，“那些与他的脑中可能存在的人类最后的希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看来你是有线索了？”
　　尤金吹了声口哨，雷蒙德轻轻点了头倒是没有隐瞒，“‘提纯’。”

　　尤金摸了摸下巴摇摇头，他和雷蒙德都是军人，并不像里奥是搞科学研究的，“提纯”这个词他俩都是一头雾水。

　　“凭空肯定是想不出办法，”
　　尤金一拍大腿，决定了这只“小队”的方向，“离法德尔要塞不远的城市，罗什科技之都，咱们可以先去那边一趟。”

　　罗什科技之都，是帝国科学最先进的城市，然而这仅仅是在“爆发日”之前的称呼。

　　两天后，三人步行到罗什已然入夜，阴暗潮湿的街巷呈一片颓败之势，沿街的门面仅有几个售卖生活物资的商铺还在强撑，而这些店门前不是贴着黄纸符咒，就是挂着银器大蒜，哪里还是昔日崇尚科学的地方！

　　里奥正趴在一家店铺的窗台上，店铺内放着各种干瘪的面包，见他死死地盯着食物看，雷蒙德无奈地擦了擦他嘴边留下的口水，刚和身旁的黑衣线人耳语完的尤金见到这一幕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扯过里奥的后衣领，口中骂骂咧咧着“真丢脸”就把他给拖了走。

　　雷蒙德跟在最后，就见尤金左转右拐最终下了一条隐蔽的楼梯后，这才进了一间昏黄的酒吧。

　　三人找了个偏僻的座位，食物的香味让里奥突然眼前一亮，他偷偷瞄了眼邻桌的饭菜，期待地望向尤金，“我们也有吗？”

　　“没有！别想！饿着！”尤金瞪了他一眼。
　　这个小废物跟着他们一路，除了干饭其他什么事都不会，吃空了他们从那座哨塔地下通道拿的压缩饼干不说，还把他身上随身带的面包和罐头也给全吃了！

　　“尤金。”雷蒙德摇摇头，再一次警告尤金对待里奥的态度。

　　尤金撇了撇嘴，谁让这傻子手上握着自己想知道的线索，于是抬起手招来服务员，耳语了一些里奥根本听不懂的词汇。他们的座位靠近厨房，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上来了饭菜，番茄牛腩，蔬菜色拉还有一些烤的金黄的蒜香面包，虽然菜式简单却仍是令人食指大动，当然还有一瓶威士忌。

　　“放心，这里是法外之地。”
　　相比起里奥已经没心没肺地开动，雷蒙德明显是对四周还有些警惕，尤金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酒入喉让他瞬间开心地弯起了眉眼，“只做交易，不流血。”

　　这里是情报贩子的交易地点，毕竟尤金作为情报科的核心成员，这里是他最熟悉且对当下来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见尤金给他倒上了半杯威士忌，雷蒙德倒是没有阻止。

　　“说正事。”尤金翘起二郎腿，捧着酒杯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这里已经完蛋了！”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哪门子的‘科技之都’，我看‘鬼神之都’差不多！”
　　面对雷蒙德的问题，尤金愤愤开口，“这里的所有人已经全部放弃自己的科学信仰，改信鬼神了！帝国新分配来这里的新任执政官夏利军官，不仅是个草包，还是个信各种□□的草包！”

　　从刚刚走来的一路，雷蒙德倒是有了这样的预感，但仍是不打算轻易放弃，“我记得以前看过帝国研究所里成员返乡的资料，又很多来自罗什的研究员，没准我们可以……”

　　“那个草包夏利为了宣传各种□□，把那些满嘴科学的人才全都扔出去喂了丧尸！”
　　尤金摇摇头，而后看了眼酒足饭饱的里奥，“还好这家伙傻了，否则第一个被丢！”

　　雷蒙德皱了眉喃喃道，“难道这么大的罗什，找不到一个懂的人？”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起，本是安静的酒吧顷刻乱作一团。尤金和雷蒙德当然知道警报声的含义——尸潮！

　　“走！”
　　尤金朝雷蒙德喊了一声，雷蒙德刚想去拽里奥却被对方反手抱住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酒吧的厨房拖去。

　　“喂，里奥，你往里面走什么！”
　　见雷蒙德被里奥拽了走，尤金提高了些音量吼道。

　　眼见着两人进了厨房，尤金一跺脚气急败坏地也跑了进去。就在他心里暗骂里奥这家伙只顾吃根本不管他和雷蒙德死活时，就看见雷蒙德正将一位年迈的厨师从轮椅上扛起，里奥抬了起轮椅让卡住的轮子重新转动起来，尤金这才将嘴边的脏话给默默咽了回去。

　　“这边！”
　　尤金指着一旁的隐蔽出口，雷蒙德背着老厨师，里奥紧随其后推着轮椅便逃离了酒吧。在老厨师的指引下，三人绕过迷宫一样的地下通道最终来到一扇安全门前，三人挤进门后才得知这里竟然是老厨师家的地下室。

　　“几位年轻人，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被安稳地放回轮椅上的老厨师亨利对面前的三人表示了感谢，里奥高兴地蹲下身朝老亨利道，“那亨利大叔，你能帮忙做饭吗？我的朋友们还没来得及吃饭呢！”

　　雷蒙德和尤金都有些发愣，他俩的胃里确实只有点小酒，颗粒未进，谁让尸潮的警报响的太快。

　　老亨利则是哈哈大笑，“没问题！不过要麻烦里奥你来厨房帮下忙！”

　　里奥当然愿意，摇头晃脑地就推着老亨利进了厨房。

　　“喂，雷蒙德！”
　　“里奥叫我们什么？朋友们？”
　　“天呐！难道他恢复记忆了？”
　　尤金欣喜若狂，但雷蒙德的冷水也适时泼了下来，“应该没有，我听到他的肚子又叫了。”

　　厨房内，里奥正聚精会神地帮忙削着土豆皮，老亨利则是将切好的蘑菇放入锅中，不忘往锅中撒了些罗勒香料，不一会儿香气便四溢开来。

　　“好香！”
　　见里奥眯着眼十分享受的样子，老亨利笑了笑，用勺先给里奥添了碗汤，里奥接过汤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

　　“里奥，你一个omega还在外闯荡？”
　　“亨利大叔，你知道我是omega？”
　　“当然！而且你已经有自己的alpha了！”老亨利神秘道，而后暧昧地用胳膊肘戳了戳里奥的胸口，“那名背我的那个年轻人，是叫雷蒙德吧……我懂！我懂！”

　　里奥对老亨利挤眉弄眼的这套有些摸不着头脑，老亨利倒是越看里奥越觉得十分喜欢，“里奥，自从‘爆发日’之后大家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你要不要跟我学做菜？我可以介绍你到酒吧做帮厨！”

　　里奥刚想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最终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抱歉，亨利大叔，我还有事……我要找回我的记忆，我要找到新的‘提纯’方法……”

　　老亨利一愣，看了里奥好一会儿，竟是突然摇着自己的轮椅出了厨房门。老亨利一改刚刚的和蔼可亲模样，一脸严肃地对尤金和雷蒙德发问。
　　“你们是谁？来找什么的？你们是夏利军官的走狗吗？”

　　面对老亨利的质疑，尤金看了眼黑了脸的雷蒙德，轻轻一笑。
　　“走狗？这个草包夏利怕是还不够资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