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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二回代嫁 ...

  •   “就是问你身体好,然后一……”楚飒飒将新传进来的信件一页一页又一页的翻过去,缓缓吁口气:“三页问你好,五页描述士兵各种刺头。六页写自己如何英明神武。”

      楚瑾年看着亲姐刷刷刷的似后世点钞票的绝技捋着信件,颇为崇拜的看看自己怀里的小雪貂。

      这么厚的,像小说一样的信件,雪貂引着傻狍子一路跋山涉水背进来可真是不容易。

      感慨着,楚瑾年伸手揉揉雪貂毛揉揉的毛。

      被驯、养出来的雪貂极乖,还脑袋顶在楚瑾年的掌心,抬眸亮晶晶的看着人。像是有灵一般,聪慧无比。

      楚瑾年当即被萌得心肝乱颤,恨不得直接抱回家养着。

      与此同时,楚飒飒终于找到了信笺的核心内容,道:“总结制服的手段,就是把后勤卫生兵安排在马棚猪窝牛棚的粪坑里。把人恶心到明白什么是脏臭后,带着卫生兵去见了患病的住所。又看了看没有患病的大通铺。用实例表明爱干净者患病少。至此,所有人都整仪容,注意卫生。”

      又翻了一页,楚飒飒一目十行扫过,看着全是重点内容的一页,眉眼间都不自禁带着些欣喜,继续总结:“在军营流动卫生小红旗的制度上,考虑了鼠疫的特殊性,因此另行制定了百姓卫生准则,家禽蓄养必须在规定的地方;储存的地窖必须干净整洁,若有腐败之物必须丢弃,请人编写民谣,以百姓所尊保家仙口吻教化……”

      楚瑾年听完后哟哟哟的乐开了,“老田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楚飒飒也颔首点了个头,继续一目十行看过去,边总结边感慨:“就是官瘾太重,商副帅就抽调出两百士兵,他倒好,捋出了十支队伍——司礼队,负责联络里正村长族老,带着横幅瞧着锣鼓进宗祠宣传;尚膳队,正所谓百姓以食为天,因此必须要有专门的队伍清查厨房,做好食物防腐工作;御马……嘿,改成宝马队。成立的理由都挺对,但这名字,还不如干脆直接按着宫廷十二监来得了。听着都别扭。”

      楚飒飒眉头微微一簇,摸着信笺,确定没寒气了,才示意楚瑾年这个主公接过去自己看看手下这门客如何会来事。

      非但按着宫廷十二监的构架,田内相还敢写信求一些妇女婆子。以人的想法最好一口气,干脆就按着宫廷尚宫、尚仪、尚食等六局,搭建起来。

      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各司其职也挺对的。”楚瑾年抱紧了撒娇的小雪貂,摇摇头,表示自己听总结就好——他又不傻,这信都有小拇指厚了,以田公公那性子,定然是各种卖惨后极力邀功,最后还得来一箩筐的彩虹屁。

      哪里有玩貂舒服啊!

      在封建社会也就这点好!

      国宝动物可以使劲的揉揉揉!

      举着小爪子朝楚飒飒摇摆了一下,楚瑾年压低了嗓音,模仿着四喜的声音,拉长了调子,撒娇:“姐姐辛苦啦。”

      楚飒飒看着难得恢复了些生气,还撒娇卖萌,看着就精神奕奕的弟弟,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应该的。但你也别偷懒,这事啊,还得拿个主意。”

      说完,楚飒飒看着笑脸瞬间垮下来的楚瑾年,满意的抬头摸了摸人脑袋。

      养个弟弟,表情生动活泼,还容易变脸,可比养貂好玩多了。

      楚瑾年:“…………”

      楚瑾年对这“宠物”食物链也没啥不满的,也学着小雪貂的动作,脑袋蹭蹭自家姐姐的手心,看着燃烧的通红的炭火,恨不得惬意的伸个懒腰。

      但无奈情势所逼,还是无法悠闲自在。

      楚瑾年也是个“国宝级社畜”。

      吁口气,楚瑾年憋住自己偷懒之情,缓缓开口:“既然把卫生兵交给他了,如何构架组织便由他。咱们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且客观来说,田公公也挺会举一反三的,一说宣传他想着横幅敲锣贴布告组戏班子,把新希望营地里的这一套全用上了。更关键是,办事妥当。光听到宗祠一词,我就觉得他把大半老百姓的命脉拿捏住了。”

      封建社会,不就是乡土人情吗?

      老百姓除了怕国法外,也畏惧宗族。

      虽然北疆这地,相比其他地方,宗族的约束力少了些,可到底也是讲究报团的。还有木帮,马帮,参帮这些以职业为特性组建出来,有一定等级与约束力的民间力量。

      “不过……”

      回想着新希望营地报上来的各种鸡毛蒜皮,却又凸显人性的事情,楚瑾年眼里带着些寒意,沉声道:“就算乱世用重典,但百姓到底不是士兵,没历经过训练,让老田给我收敛点,徐徐图之,不要把老百姓塞粪坑了,更不要有流氓地痞闹事不服的,就直接派人暗杀了。这事一发生,若是被人一撺掇利用,百姓就很容易寒心。”

      “咱们爹,外加老贾家,在北疆的名声好,爱民如子的,也会让旁人习惯成自然。因此某些事情,我们得把我好分寸。”

      说到最后一句,楚瑾年头疼的揉揉额头青筋,“闯关东的山东人多。没准谁家就有个亲朋好友在大鸿军的。”

      这话一开口,就带着些肃杀之气了。

      北疆看着红红火火,却也内忧外患。

      楚飒飒笑着轻轻拍了一下楚瑾年的脑袋,“好了,这些事商副帅他们心里没数,那两奸佞都心理有数。就凭他们两宦海沉浮多少年了,还依旧屹立不倒。我们说实话,在玩弄人心盘算利益方面,都还只是个小孩子,不如两人手段老练。”

      “嗯。”楚瑾年笑着点头,刚想聊点开心的事情,忽然间屋内夹着棉的厚重门帘被推开了一角,一个趔趔趄趄的小雪人没走两步就干脆滚了进来。与此同时,寒风雪花当即气势汹汹的往屋里来袭,一下子将火炉的炭火都吹得黯淡了些。

      楚瑾年被突如其来的风雪刺激的,打了个哆嗦,但下一秒瞧着在地上艰难翻身爬起来的小雪人——四喜,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爹,新,衣衣。”四喜昂头看向楚瑾年,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滞留了一下口水,竭力吐字清晰,还笨拙的抬手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大,白白,的。”

      楚飒飒弯腰一把抱住要往楚瑾年怀里冲的四喜,静静看了一眼大胖小子。

      这“熊孩子”变成了“雪貂孩子”。

      一声纯白的连体雪貂服,衬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越发璀璨耀眼,跟个黑曜石一样,纯碎明亮。脑袋上还有绣着两个毛绒绒的耳朵,屁股后头也有尾巴。

      光看着,便是可爱至极的。

      更别提,人扬着肉嘟嘟的小脸蛋了,奶声奶气的开口,眉眼间还竟是得意。瞅着跟楚瑾年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挺爱臭美!

      “在外玩耍后,冷,不许立马抱你爹,知道吗?”楚飒飒目光静静的看着四喜,缓慢开口,郑重强调:“爹爹生病,怕冷。”

      “姑姑,爹,”四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抬手继续比划,“爬,病病,飞。”

      楚飒飒点头,侧眸看了眼把门帘重新遮挡得密不透风的黄军医。

      黄军医行礼后,笑着解释原委:“罗侍卫他们见冰窟里有些皮子,就仿造少将军的熊衣服,给孙少爷做了一身貂皮外套。乍一看,还挺像。孙少爷便闹着要来给少将军看看。老朽要把脉便一同随行。孙少爷这……这乐的,还未通禀,便进来了。”

      “在学步期,能跑能爬,都是正常的。”楚瑾年对人能贸贸然“闯”进来倒是不生气,反而好奇,问:“罗侍卫做的连体衣?就算有整块的貂皮,可四喜穿得还挺合身啊!”

      黄军医闻言笑着:“回少将军的话,卑职先前也诧异呢!就多嘴问了一句,还真是罗侍卫亲手缝补裁剪出来的。据说他们当初苦,这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穿三年。”

      “厉害啊。”不愧是我未来姐夫的备选人物,粗中有细!

      楚瑾年起身抬手摸了一下四喜的脑袋。

      小雪貂像是察觉到了楚瑾年的“见异思迁”当即不满地一甩尾巴,用力往前一蹿,身形矫健无比的撞开了门帘,消失得无影无踪。

      撞见这一幕的众人:“…………”

      “这小东西气性还挺大。”楚瑾年看看自己空了的左手,讶然。

      看着楚瑾年眉眼间还有些遗憾,黄军医开口:“那卑职派人把雪貂抓回来。”

      “不用了。毕竟是养着传信的,我带走就少了一只貂,没必要。”楚瑾年捏了捏四喜的脸蛋,“还是这个会爬会说的好,能自己觅食的。”

      黄军医瞧着楚瑾年似真不在意小东西跑走了,便拿出药箱,替人诊脉。

      半晌后,黄军医捋了捋胡须,欣喜道:“接连两日少将军您吐出的血色都是正常鲜红的血水了。只要等过了十六号,依旧脉象正常,便算短暂的熬过这一关了。您这两日,尝试性的撤掉些火盆,我等随行,看看一线牵是否会复发。”

      楚瑾年高兴的点头。

      接下来几日,楚瑾年按着医嘱小心翼翼的离开火盆,还利用熊孩子,偷偷在院子里挖了一小盆雪,放在暖房里堆了个小雪人。

      双手被冻通红的那一瞬间,楚瑾年倒抽一口冷气,熟悉的“姨妈疼”再一次降临,喉间涌出的血腥气不受控制的喷出,将雪人喷成了个血人。

      四喜看着通红的雪人,茫然的眨眨眼,一扁嘴,哇得一声哭嚎起来。

      顷刻间鸡飞狗跳。

      “这血色正常的!”黄军医诊脉过后,又细细盯着“血人”看了许久,恨不得喜极而泣,扭头便冲满屋的神位感谢外加祈求:“多谢诸位神灵保佑,少将军的毒得以压制,还彻底驱除了砒、霜的余毒。求诸位神灵保佑我等能够早日找到黄精灵!”

      楚瑾年狠狠松口气。

      一开心,就忍不住嘚瑟了,楚瑾年揪着黄军医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问:“不用在地窖里当大白菜了吧?那我能回家过年吗?”

      看着楚瑾年眼里蕴含着希冀的眸光,黄军医苦笑一声。

      屋内氛围旋即带着些死一般的静寂。

      黄军医听得木炭燃烧发出的呲牙声,表情凝重的朝楚瑾年一弯腰,行礼禀告道:“少将军,还等下个月,再确诊一番,才能确定您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适应天气冷暖。且鼠疫蔓延的更甚了些,现在贸贸然出去,若是无意中病了,都是罪过。因此您留此地休养,我等分做两队,一队下山研究治疫之事。”

      顿了顿,黄军医沉声开口:“丹炎城虽然是小城,但也是沿江的。山场子过后就是水场子,若是在开春之前还未遏制住。那开春了苍白江冰化了,不管是人还是树木就会顺流而下,那将牵连甚广。”

      这话听得楚瑾年心口一疼,揉揉额头不知何时突起的青筋,“源头还未查清?我记得先前有过汇报,不是因为有人翻山越岭偷渡而来?”

      “跟立川城的疫情不一样。那是难民水土不服,又饿狠了引发的肺痨,咱们这确确实实是鼠疫。”黄军医声音都带着些哀泣,强忍着悲恸,禀告道:“至于源头,还在梳理中。因为零星的爆发出来。”

      作为医者,作为大夫,相比楚瑾年身患的奇毒——因为利益算计因为人心险恶,因此制造出来的毒,他自然更畏惧也更加迫切的,恨不得到达病营去琢磨着抑制鼠疫。

      鼠疫,从古至今但凡出现,都是伴随着千万黎民百姓的死亡。

      比真刀真枪的战争还要残酷。

      楚瑾年眉头拧成了疙瘩,“奇怪了,怎么就查不到呢?咱们隔壁老仇敌那边有消息吗?我都得怀疑投、毒了!”

      按理说,病者隔离,控制传染源,切断传播途径,尤其是家禽这一块隐秘的传播链条,有他楚瑾年这个具备后世卫生常识的,外加上田公公带着后勤卫生兵卖力督察。

      应该能够杜绝蔓延才对啊。

      邪门了!

      还有,原著剧情都崩了,晋朝提前亡了,皇宫都被赵大虎带人炸没了,那怎么就不能蝴蝶掉鼠疫?

      贼老天!

      欺负死学渣了!

      作为千禧蛋蛋后,他……他要不是看小说都不知道这玩意啊。

      还不如来天花,起码他知道牛痘!

      知道打疫苗!

      有个方向,起码可以让军医有针对性的进行研究。

      可现在,两眼抓瞎。

      就在楚瑾年为此急得快上火时,田公公帕子捂着鼻翼,艰难的抬腿跨进了门槛,双腿跟灌了铅坨一样,一步步走的极其缓慢,恨不得背后有人叫一声,让他可以止住步伐。

      可无奈的是军营讲究身先士卒,他现如今好歹算个少将军楚瑾年任命的营长,按着军规就必须哪里有危险就去哪里。

      看着扭扭捏捏,每一次脚步慢的都跟蜗牛一样的田公公,庞丞相没好气的在后推了人一把,声音压低了些:“都快一百回,你回回矫情个什么?得亏这户家境殷实,你慢慢吞吞,倒不显得没气势。”

      边说庞丞相环顾四周摆设。

      一入内就见两张梨花木交椅,看着还挺讲究,是个富农小地主的做派了。且屋内还挺热的,火盆似不要钱的点着,火苗都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外蹿着。往里走,炕看起来火势更猛。躺在炕上的大汉都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翻来覆去的滚。

      旁边伺候的小媳妇还有三孩子,除却面色发白外,还有豆大的汗珠。看着有几分像是热出来的。

      “谁知道我还有没有下一回了?”田公公磨牙,拿拂尘一扫庞丞相,声音尖细,显而易见气得不轻,压低了声音回:“要是搁一年前,咱家非得诛了这些刁民的九族不可!你还敢这么大大咧咧直走,病发的征兆就是怕冷。你看看,这屋烧多少炭?”

      “你拿玉玺你骄傲。”庞丞相懒得理会田公公,自己把竹制的,蒙着透气薄纱的面罩带紧了些,上前几步,问诊脉的小军医:“情况如何?”

      瞧着人如此猴急猴急,一副英勇无畏,要抢功劳的模样,田公公恨急了自己当初怕死,上书求楚将军把人一同派来的文书。咬着牙,迈着小碎步,田公公握紧了拂尘,拿着帕子在面罩外再捂着鼻翼方向,硬是逼着自己迈步靠近,定睛看了一眼大炕上寒战不已,脸色发青的大汉。

      这大汉从面相来看都有四十来岁,按着农民等老百姓百姓面朝黄土,又迎着北疆风雪洗礼等外在因素,得减去十来岁,才三十左右。人旁边三个孩童,最大一个才十岁左右,便可佐证这一点。

      因此问题来了。

      年轻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几次三番的强调,发病了还藏着掖着,竟然到最后了,熬不过去了,才报官。

      “回两位大人的话,是黑死病。”军医神色不带任何畏惧,面色麻木的开口,回禀道。

      从最初的山场子发现鼠疫后,不到一个月就从丹炎城到接壤的陵川城百黎城,扩散开来。

      这个速度,对于其他地方来说,没准还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毕竟,鼠疫传染极强,往往一夜之间就能席卷一个城镇。

      可他们北疆不一样。

      在预防瘟疫方面,他们北疆上下,都视为头等大事。

      在开始搭建新希望营地时,少将军便智勇双全的,翻阅古籍,考虑到难民出现往往伴随瘟疫之事,因此格外注重病症,就想将瘟疫隔绝在外。

      一晃眼,都快两年了。

      新希望营地外还多了一个西北营地,还有一个军属区,三个地方,外来的百姓加起来都快有二十万人。哪怕初冬时,有很多人初来乍到的,都患上了伤寒。却也控制的好好的,压根没有往外扩散。

      “外来人”都如此,他们北疆内部自然更严加防范。谁都铆足了劲要争一口气,好对“外来户”显摆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疆人,显摆自己在乱世有个好的青天父母官,骄傲着呢!

      且鼠疫爆发后,是恰逢少将军要入冰窟求药,当场队伍里就有小军医去了木场子,诊断。

      确定是鼠疫后,几乎北疆能够抽调出来的力量全都来了。就连边防军营肖想的洗衣机,商副帅都做主先运送过来,只为做到彻底清洁。

      毕竟,少将军、楚参领,还有少将军的养子——四喜孙少爷(据说是养着,让鬼神知道少将军有捧灵送终的子嗣了,会心生畏惧,不敢勾魂夺少将军的命。)

      可以说整个北疆未来的希望,都在丹炎城!

      不到两日,就在山场子上的小屋扩建出了一片营地,作为隔离区。

      动员了城内的各大医馆大夫,一同检查病人,在少将军的指示下,他们军医是竭尽全力克服万难,进村,做到了全村诊脉。

      他们是累死累活,忙了整整二十天。

      可作为首发鼠疫的丹炎城,“漏网之鱼”总是不经意间就上蹿下跳的跑出来。

      一开始还会激动还会愤怒还会气愤与无奈,现如今……

      军医回想自己这快一个月来的心路历程,觉得自己这颗“医者仁心”都被伤透了,他此时此刻有些对不起师父的教诲。因为,他的双眸带着自己都察觉的一丝希冀看向了田营长,想要人把他自己在营地内说过的话——杀了得了,落实到行动中。

      没错过同袍望过来期盼的眼神,田公公不自禁挺直了一下脊梁,淡然的一挥拂尘,神色冷冷的望着发出微弱痛苦呻、吟的大汉,“哟,现在知道疼了,知道后悔了?”

      听得尖细的嗓音,带着刺耳响彻在屋内,家眷们被吓得齐齐一颤,不敢言说。

      “国有国法,营有营归!尔等既然不守规矩,那就杀了吧!也不用托回隔离区,浪费药材了!那是给乖巧听话的病患,给遵守规矩的人备着的。”

      猝不及防的听到这话,大汉的长子立马跪地,连忙磕头,声泪啼下的求请道:“大人,您开恩啊,我爹他只是感染了风寒,风寒!吃……吃两副药就没事的。真的,他就是先前去山里打个猎而已。”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同哭了起来。

      大汉的媳妇更是拉着其他儿女跪地,泪眼婆娑:“求您饶命啊,我们一家全靠当家的养活。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办啊。我们愿意给当家的治病,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成,家里的田地都可以卖了,这孩子,您要是看中都可以买了。只求您施恩,让大夫救我当家的一命。我们其他人还得活着啊!”

      声声悲切无比,响彻在屋内,听得外头不少人面带悲戚。里正迎着村民们望过来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门槛,却也不敢跨进去,就在门口,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大……大人,县令不是说……”

      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冷笑声音打断了,听着人道——

      “就你有爹不成?有丈夫不成?”

      “不守规矩,那就是谋害整村的人!谋害整个丹炎城,害整个北疆!”

      这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震得听到这话的人脑中空白一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田公公心理簇着火焰,阴恻恻的剐了眼求情的众人,回眸横扫了眼在门口看着,不敢入内,却沾亲带故的村民和长工,最后视线落捂着鼻翼的里正身上,面色铁青:“里正你还知道县令大人?县令是怎么吩咐的?你又是怎么做的?你管理不严!还敢包庇罪犯!你们这个村呢,村民也互相讲人情是吧?所以,整个村开春的新粮种份额没有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里正一个激灵,都顾不得畏惧黑死病,直接双膝一软,跪地,猛得磕头:“大人您开恩啊!这粮种,是我们庄家汉的命啊!”

      谁都知道少将军心善,成立了农营。把有经验的老农们汇聚在一起,恳请他们为了北疆的百姓,把自己多年的种植经验拿出来。有老农的经验,比如会看天象了,就知道什么时候来霜,可以进行抗霜,以保证收成好。还会教导怎么施肥沤肥,保证土壤肥沃。

      这两年,不管外界如何,他们北疆收成都还挺好。

      其他听闻此事还敢好奇前来的村民们闻言面色发白,也跟着跪地求饶:“大人您恕罪啊。”

      其中一个长工立马开口,撇清着关系,还咬文嚼字着:“大人,这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啊!当家的勤快,这或许是上山打猎的时候染的,我们都不知情的。这……这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不知者无罪?”

      田公公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一挥拂尘,一步步逼近开口求饶的众人,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你们哭一哭嚎一两句,就想琢磨着免罚了?你们是拿自己的命在赌。传我的命令封村,若还藏着掖着,有第二人发病,屠村!整个屯整个镇,罚粮种。”

      此言不亚于晴天霹雳,里正迎着田公公俯瞰的犀利眼神,只觉得寒气席卷了全身,结结巴巴,都吓得声音都发抖了,“屠……屠村?”

      “司礼队,敲锣打鼓告村民。若有举、报,若有为防疫做贡献可以出村。”田公公视而不闻,回眸看了一眼大炕,“也把这消息告诉整个屯整个镇的村民。”

      “你这样就是胡子,土匪,就是草芥人命!”原先跪地恳求的孩子站直了身,目光死死的盯着田公公,带着仇恨的眼神,“你们谁也不许动我爹!”

      田公公眼神一扫。

      当即就有田公公带过来的心腹下属连眼皮都不带眨的,挥剑而出,手起刀落,封喉。

      刹那间血从脖颈喷涌而出,飞溅了几滴落在炕上,沾着带着些黑褐色痕迹的被褥,色彩对比鲜明,触目惊心,让人下意识的胆颤不已。

      在一片死寂中,在场的众人就看见田公公还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剑别入鞘了。把剑洗干净,别带了什么脏东西回去!”

      此话一出,就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水,顷刻间就噼里啪炸响开了。

      “你个狗……”

      孩子话还没说完,就被其母牢牢抬手捂住了嘴巴,满脸的惊恐的看向田公公,“大……大人,孩子还小,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不会,这父子深情,人之常情。”田公公笑着开口:“军医啊,先前咱们哪个军医染病去世来着?把他们的孩子叫过来了,让两人隔着院子,对骂吧。”

      军医闻言,恨不得开口大叫一声好。

      “是,田营长,是我的小师弟王传志不甚染了鼠疫去世。卑职这便去请他家的孩童过来。人才二十岁,大好前途的……”军医说着,声音都带着哽咽了,“孩子才三岁,可……可能还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何去世。不过卑职会教他的。”

      “还有金军医,白医女,文医女,大小张医女,历医女。医女们比我们细心,又是在隔离区亲自照顾着病患,才短短半月,便走了五位。”

      说着,军医愈发痛心了。

      医女是大户人家才培养出来,专门为后院女子诊断的。相比大夫,对医女的要求便更高了些。要求懂药理外,还得知晓毒。毕竟世家贵族,后院乃至后宫斗争是兵不血刃的。

      楚家乃至北疆军培养医女,一开始也就几个而已,都是爹当大夫,女儿家家耳濡目染的才学了医道。

      后来,少将军中了毒,又挑剔,爱臭美的,医女诊断人就乖乖的,大夫看病,就上蹿下跳,据说跟个猴一样。因此夫人就慈母心肠,开始命人大规模的培养医女。

      可到底医,乃中九流行业。

      农民家里但凡有点田地的,谁舍得女儿学医?

      因此基本上也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好不容易培养出来一批,大半折损在鼠疫中了。

      里正听到这话,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一时间火急火燎的都说不出话。

      若不是他顾念几分亲戚情谊,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族亲,或许……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的发生了。

      田公公没错过人躲闪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吩咐:“把尸体装棺材里封死。整个院落以及周边的院落,全都清扫一遍。”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哭嚎声,田公公面无表情,“谁敢再嚎一句,杀了!我不怕被人骂奸佞,草芥人命,但在这事上,你们没有资格骂咱家!”

      瞧着自己的老仇敌一口一个咱家,显然杀心起了,庞丞相眼神一扫,示意自己的心腹下属把情绪激动的家眷全都砸昏过去,缓缓开口道:“留着活口,等会还得盘问接触过什么。”

      病患皮肤都黑了,显然是病入膏肓,药石罔顾,死了就死了。

      家眷嘴里没准还能撬出些有用的东西。

      “你问。”田公公带着警告横扫了眼庞丞相,然后一挥拂尘,转身就走。

      见状,庞丞相捂着帕子,出了门,将院落里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神色淡漠,“你们也看见了,不戴罪立功的话,学生也没什么资格求大人宽宏大量,且你们还会被周边十里八村的乡亲们一口一句唾沫的骂死。”

      “你们这个村啊,名声恐怕就臭了,何必呢?是吧?”

      闻言,里正率先回过神来,急急忙忙道:“大人,草民戴罪立功啊,一定不能受罚,否则我就是千古罪人了。我说,我说,老李家的,是个淘金的好手。他进山不是打猎,是……是淘金寻脉。”

      长工一听到这话,面色一青:“张叔,我们当家的平日也没少招待你,你这趁着人尸骨未寒的胡说八道什么?”

      “淘金?”庞丞相见状,嗤笑了一声,“你们是骗我不成?世人皆知,北疆荒芜贫瘠,唯有一个金矿也是在曹甸屯。”

      “是真的,大人,草民不敢骗你们啊,真有金沙。”里正急忙道:“真的,金沙,翻过三座山,三百里左右陵川城甲子沟,有金沙,就是少,还有河对面的狄国蛮子前来偷盗过。这事,我还是听人喝醉的时候说的。怕他知晓,我一直装聋作哑的没提及过。这回,肯定是为了金子才进山的,否则,大雪天的,他们一家从来不进山。”

      看着里正迫不及待的诉说着,庞丞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金沙?

      北疆还是风水宝地不成。

      据说有煤矿了,眼下还能再挖出个金矿?

      看来,真是天助北疆,天助皇帝!

      “小庞,你带着书吏将众人带下去好好盘问做笔录,一五一十的,赏。”庞丞相斜睨了眼众人,“若是有人回答的不一样,杀了吧。”

      被点名的小庞看着自家爷爷漫不经心的诉说如此血腥的话语,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急急忙忙一挥手带着书吏照办。

      两个时辰后,庞丞相将长工的口供对比了个遍,又按例将村民询问了个遍。最后幽幽的看着患者,现如今死者的家属还在情绪激动着,也不在意。

      淡然的履行封村的主意,听得所有村民破口大骂着死者家属,庞丞相淡然的换下衣服,开始展望自己恢复在京时奢侈的美好生活:“极品的大红袍啊。”

      消息坎坷的传进了深山养病的楚瑾年耳中,相比其他人的欣喜,人十分淡然,甚至还故作高深的捋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

      也就是高考不考,妥妥不是考点,否则我能手绘北疆金矿图!

      也就是高中毕业五六年了,否则我能背出全国资源分布图呢!

      也就是楚瑾年……

      楚瑾年捋胡须的手一顿,看向欣喜的众人:“不对啊,源头呢?咱们的重点不是找到源头吗?”

      “商副帅已经派人沿着路线进甲子沟了。确定有没有病鼠为第一要务。”楚飒飒指指姓纸上军用的密文,翻译给楚瑾年听,低声道:“那两奸佞,你懂的,都已经想好挖到金子后去江南买吃买喝买舶来品了。所以得防着他们知道金矿确切的存量。”

      看着楚飒飒眼里带着些嫌弃,楚瑾年垂首看看自己其实不是很新的衣服,冲着楚飒飒讨好的笑笑,问:“姐,您觉得这笔钱该怎么花?”

      “看勘测后的情况。”楚飒飒瞧着在家亲弟那期期艾艾的小眼神,无奈提醒:“勘测,确定开采,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两年啊,还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你说我怎么不长个呢?长高了,我就可以换衣服了。”

      “你衣服够多了啊!拿出来都是新的。”

      楚瑾年叹气,“要是立马开发出来,金矿在手,去南边买布买棉花之类就不用愁了。不过,我好像记着什么道理来着,可不能把金子一下子拿出去,否则的话,老百姓手里的钱就不值钱了。”

      小心翼翼的铺垫着,楚瑾年看了眼楚飒飒,就见人眉头凝成个疙瘩,幽幽盯着信纸看。

      见状,楚瑾年好奇,抬眸看了一眼信纸。

      嗯……楚瑾年是贾宝玉属性嘛,看不懂密文,貌似挺正常的。

      “姐,怎么了。商副帅说什么了?”

      楚飒飒听得耳畔响起的呼喊声音,一个激灵,猛得回过神来,面色有些苍白,“前线暗探消息查证属实了,狄国今年没来犯边,是因为其北部城市有鼠疫蔓延,十室九空,尸横遍野。”

      “那妥妥就是狄国那边传染过来的!”楚瑾年笃定着开口:“我们北疆上下严防死守的,怎么可能出现?!”

      “狄国南部与游牧部落接壤,所以他们一拍即合,想要以黑死病为理由,攻打西北。据说赵大虎当初收回石泰城的时候喊过鼠疫来了。因此打算捏造赵大虎是个邪灵,以黑死病换骁勇善战的士兵。”楚飒飒捏紧了信纸,“从西北入关,横扫中原,直奔江南,还比从北疆入中原方便。”

      楚瑾年猛得倒抽口凉气:“西北的兵力,基本上就是百姓还有剩下的残军,能坚持住,是因为赵大虎奇葩的炸城啊。这事,对方有了防备也行不通了。现如今不是还处于防守应敌模式?”

      ——麻蛋,小说剧情又不好好蝴蝶。

      西北战事明明今年夏天就结束了。

      现在都马上过春节了!

      千里之外的西北,赵大虎收到士兵报告又又有似鼠疫的病患,面色铁青:“夜枭,去查查是不是对方干的,是的话,挑那帮人上朝的时候,来一个皇宫同款。”

      说着,赵大虎面色阴沉似水:“朕是怕老丈人说我暴戾,才好好跟人照着兵法打。现在敢跟真玩阴的!”

      浑然不知赵大虎的安排,楚瑾年只觉得这个冬日一天天的都是煎熬,鼠疫蔓延,战况危险。

      楚瑾年这个病秧子,还把楚飒飒这么一个劳动力给束缚在深山老林里。

      所得到的消息,也都是滞后的。

      心理存着事,楚瑾年接下来的日子,积极的挥舞着胳膊,使劲的锻炼身体。力求一开春,天气转暖,就能立马回军营。

      锻炼的日子倒也过的挺快,眨眼间又一个13号降临。

      楚瑾年迫不及待的伸出自己的胳膊。

      接下来三天,楚瑾年伸胳膊,都特别积极。

      黄军医把脉过后,看着眉眼间隐忍着疼痛,笑着开心的楚瑾年,跟着笑了笑:“今日十七,这脉象趋于平稳,那以老朽所见,接下来也就每月那么几日了。”

      楚瑾年兴奋无比:“大姨妈终于稳定了!姐,赶紧下令收拾东西,咱们启程回家!”

      楚飒飒一行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第二回代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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