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勇]在我心上歌唱》菌行

7、一场奇迹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很多人都滑过的曲子，和《红磨坊》、《天鹅湖》、《图兰朵》、《卡门》等并列花样滑冰的撞曲大作。

　　维克托年轻时也滑过这首曲子，但他一直对那个赛季不满意，因为那时候他正在发育，脸上一堆青春痘，而节目的音乐也不够让他满意。

　　可那终究是他的过往回忆。

　　“你会如何演绎这个故事呢？”他喃喃，趴在挡板上。

　　辉煌的音乐响彻整个场馆，原本清纯柔软的东方青年抬起眼睛，气场凌厉了起来。

　　维克托在那一瞬意识到了，这个少年在扮演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故事后半段的罗密欧，那个与朱丽叶的表兄决斗，从此与朱丽叶再也没有机会相守的、在绝境中挣扎的少年。

　　勇利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过冰面，带着西式中世纪元素、有着油画质感的考斯腾上在风中飘扬袖角与衣摆。

　　他在加速，并准备做出跳跃。

　　看到勇利的准备姿势，所有人，从懂得花滑知识的冰迷、他的对手再到教练都瞳孔一缩。

　　勇利的左脚呈外刃，右足足尖点冰。

　　清脆的一声，他跳到了惊人的高度，至少70公分，双手高举着旋转了四周，稳定落冰！

　　一个举手的4lz！

　　解说都惊呆了：“不可思议，他完成了勾手四周跳！这是男子单人滑项目至今为止难度最高的单跳动作，胜生选手第一次在赛场上展现这个跳跃，他成功了！而且使用了前所未有的Rippon姿态！”

　　无数人的脑门上都带着惊叹号，这一跳把他们都惊呆了。

　　接下来又是一个3A，同样的神仙跳跃，起跳干脆，落地流畅，高原度俱佳，周数宽裕得仿佛还能再来一圈。

　　在这之后，又是一个4T。

　　这位曾经以跳跃不稳定而屡次在大赛中失手的少年，终于在奥运的赛场上，展现出了王者风范。

　　克里斯喃喃：“他是来真的，他真的想要那块金牌，想要打败维克托。”

　　接下来是跳接蹲转，转速相当高，姿态美丽，轴心稳定，显现出选手本身扎实的基本功。

　　而在这组旋转后，柔和的钢琴声响起，勇利做出推开门的姿势，双眼四处张望着，仿佛在寻找，又像用目光追逐。

　　被他的目光扫过的维克托心中一跳，满眼兴奋的回望，勇利却已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他的眼睛很美，步法也很美，胜生勇利是一个动人的男人，维克托内心有了这样的认知。

　　此时音乐再次变化，勇利踩着节奏，做了3lz+3lo。

　　依然是第一跳举手，第二跳则在没有卡顿的情况下干拔立刻接起来，惊人顺滑的连跳节奏，让赛场一片火热。

　　是的，许多观众已经被他折服了。

　　与此同时，接续步开始了。

　　如斯美妙的步法，伴随着点点月光落在冰上，如同光的轨迹在冰上蔓延，勾勒出优美的画卷。

　　捻转、圆规步、转三、乔克塔……这些步法被编排得十分精妙且繁丽，勇利却完成得自然从容，与音乐融为一体。

　　这是艺术。

　　然而就在此时，他摔倒了。

　　勇利在做步法时头脑晕眩，一时间失去平衡，双膝重重的落在冰上，哪怕他在一秒内就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撑起身体爬起来继续节目，这一摔也让观众们发出惊呼声。

　　切雷斯蒂诺握紧双拳；“勇利……”那孩子之前还在发烧，作为运动员很多药物都不能吃，以免药检出问题，他只能通过物理方式降温，硬生生熬到早上才退烧。

　　他知道这孩子的心脏不好，知道他压力很大，也知道他想要一搏的勇气和决心。

　　长谷津的电视前，勇利的父母、姐姐看着这一幕，心也揪了起来。

　　那是他们家的孩子，那孩子在战胜疾病后，不顾一切的返回赛场，像个勇敢的战士，可他们只想勇利能平安归来。

　　尤里则屏住呼吸，看着勇利的身影，他是一个年轻的jumper，勇利这样步法、旋转、表演都很精湛，且跳跃能力强大的选手，正是他的目标。

　　而且他没有放弃。

　　“他还在滑，对，就是这样。”尤里的眼中浮现担忧，内心却越发喜欢这个亚洲运动员。

　　爬起来没多久，勇利就知道，为了胜利，他必须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节目配置，以弥补刚才的失误，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被索契的裁判喜欢，他不是俄国人，所以要把维克托从王座上拉下来的话，他就是那些俄系裁判的劲敌。

　　这一摔不仅要扣掉一个基础分，还会影响节目的完成分，或者说，他的p分将会大幅降低。

　　勇利从未如此冷静过，对胜利的极度苛求，促使他临时变化了跳跃方案，他做出了双足呈八字的准备动作。

　　原本在这个位置，他应该做一组3A+3T的，但现在他要再为自己的节目增加一个四周跳。

　　冰刀在冰上刮出一层冰雾，冰刀在灯光下闪过清冷的光华，勇利落地，举起手又接了个3T。

　　4S+3T。

　　接着又是他在赛前热身就使用过的4T+1lo+3S，这是由他第一个完成的、加入了四周的夹心跳，这已经是在节目里放入的第三个四周了。

　　此时此刻，节目已经进入了后半段，所有跳跃都将获得基础分乘以1.1的加成。

　　勇利的上身柔软的往后仰，做出花样滑冰中最具艺术感、且对柔韧要求极高的动作，下腰鲍步。

　　紧接着，他双足呈|交叉的状态。

　　又是一次极高的腾空。

　　4lo。

　　全场都沸腾了，因为这已经是勇利在节目里的第五个四周跳，这是维克托都没能做到的，多么惊人啊，胜生勇利在参加索契冬奥之前，一直只是一名失误不断而平平无奇的二线运动员。

　　维克托觉得自己要输了，他深知自己的节目完成度并非完美，饱受伤病困扰的身体阻碍了他的发挥，而且他并没有勇利这样高强度的跳跃展示。

　　事实上，他的体力要撑完五个四周的配置并非不可能，但也绝对会很累，他的膝盖更经不起那样的折磨。

　　真是后生可畏，维克托垂下眼眸，难得感到了失落。

　　而勇利只差最后一个跳跃还没有执行，他的表演也不比维克托的差，维克托发自内心的认为勇利在节目中更有激情。

　　可雅科夫的神情却变了，他看着大屏幕上的实时打分，脸色难看：“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从勇利完成那个4lz开始，他的打分待遇就一直不好，哪怕每个跳跃都质量极高，可他的GOE最高也不过加到1.8，连2都没能达到，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那些裁判要保维克托的金牌，确保本国选手在索契夺下冠军的头衔，完成卫冕。

　　可这是在玷污竞技运动的尊严！

　　雅科夫不受控制的看着正在做组合旋转的勇利，他还是那么出色，一副拼尽一切、燃烧生命的模样。

　　燕式旋转、甜甜圈、提刀燕式旋转，优秀的柔韧，接着又是A字转。

　　音乐在此刻越发紧迫，如同暴风雨般席卷而来的不幸。

　　而勇利对这份命运发出不甘的嘶吼，朝前奔去。

　　节目在这一瞬进入高|潮，一直以清新风格示人的勇利在冰上表现得无比坚定，每个动作都铿锵有力。

　　他在抗争！他不肯服输！他对疾病发出了挑战并战胜了它，现在他又孤身一人对索契的打分黑幕发起冲击。

　　勇利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维克托和尤里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这惊人的肢体感染力，还有表演者本身极致充沛激烈的情感，都深深的打动了他们，而克里斯都快被燃哭了，他清楚在勇利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可他还是在这里创造了这样一场奇迹。

　　最后一个跳跃了。

　　勇利的左脚呈内刃，右足点冰，举着手跃起，这是维克托的招牌跳跃，后内点冰四周跳！

　　4F，成功落冰！

　　勇利没有停止，他跳接燕式，转抱腿蹲转，接着进入躬身转姿态，最后提着冰刀，将右足举过头顶，身体拗成一个水滴形。

　　他用残酷的贝尔曼作为自己的最后一组技术动作。

　　罗密欧与朱丽叶用死亡证明了他们的爱情。

　　胜生勇利用生命来证明他对花样滑冰的热爱。

　　音乐停止，勇利剧烈的喘息着，狼一般凶狠的目光褪去，而他听不见任何东西，掌声、欢呼声、敌人粉丝的失落叫声，他都不知道了。

　　一阵强烈的耳鸣撕裂了他的大脑，勇利低着头离开了冰面，头也不回，切雷斯蒂诺立刻扶住他。

　　“你还好吗？勇利，回答我！”

　　勇利咽了下口水，对教练勉强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是不健康的红晕：“我好极了，切雷斯蒂诺，我完成了我生命中最棒的一场表演。”

　　切雷斯蒂诺补充：“之一，你不会只滑这一场最棒的表演。”

　　勇利的考斯腾已经被汗彻底浸湿，他套上一件羽绒背心，被切雷斯蒂诺半扶着带到kiss&cry。

　　他想，自己是输还是赢呢？

　　他会赢吗？他真的很努力了，要赢了吧？

　　这次分数出来的格外慢些，许多运动员和教练都意识到了什么，他们知道裁判这时候一定在很努力的按计算器。

　　他们的心沉了下去。

　　终于，屏幕闪动着，将勇利的分数放了出来。

　　胜生勇利自由滑得分218.65，他的技术分超过维克托至少5分，但裁判将之压缩到了3分，加上GOE的操作，他的技术分只比维克托高了3分，到这里，勇利依然有胜算，他可以通过这3分追平短节目的3分分差，因为他的短节目也被压分成了107.5，而维克托是110.7，但他的自由滑表演分比维克托低了5分。

　　毕竟表演分向来是裁判们最能做手脚的地方。

　　他的最终得分是短节目107.5，自由滑218.65，总分326.15，低于维克托的328.35，成为了本场比赛的亚军。

　　看到分数的那一刻，切雷斯蒂诺都愣住了，在他的预想中，勇利拿出了足以打破世界纪录的表演，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此时象征着新纪录的WR标志正在勇利的自由滑分数后。

　　可他的弟子还是输了，这怎么可能！

　　这是抢劫！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而勇利却在此时按住了他的手背，切雷斯蒂诺一愣，看向勇利，却见勇利安静地凝视着大屏幕，然后转头对切雷斯蒂诺绽开一个含泪的笑。

　　勇利举起两根手指，像是在比耶，也像是比划自己的排名。

　　他努力用快活的语气说：“教练，我是第二诶，我拿到了银牌，是不是很惊喜，我创造了奇迹是不是？”

　　切雷斯蒂诺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拥抱住勇利，沉声说道：“是的，你创造了奇迹，勇利，你是我最大的骄傲！”

　　勇利闭上眼睛，竭力忍住泪水，委屈的嗯了一声，他的金牌被夺走了，但是现在不能哭，因为他是必须得体些，不然国内的黑子又要骂他了，他不想爸爸妈妈和姐姐看网上对自己的评价时是骂声一片。

　　他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国家并非他的后盾，就算向组委会抗议，也绝不会有结果，而一旦他惹了麻烦，在“不能给他人添麻烦”的日本社会里，只会让所有人都嫌弃和排斥。

　　哪怕是为了让这场并不公正的比赛以一个体面的模样落幕，他也必须接受这个结果。

　　镜头在此时转移到了维克托的脸上，他是索契的冠军了，他达成了二连冠，可他根本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