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脱轨》青城小巷

2、脱轨

　　对于宇智波鼬这种整日过着刀尖舔血生活的忍者来说，他其实不再像过去那样经常思考关于生命和死亡的话题。

　　即便他每日都会与死神擦肩，手下藏匿着无数亡魂，可宇智波鼬却没有太多时间去思索这些东西。

　　毕竟一旦这个闸口被他打开，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开始庆幸自己拥有万花筒写轮眼，这样他就永远不会做梦。

　　不会梦到父亲，不会梦到母亲，不会梦到族人……

　　不会梦到止水。

　　当然，永无休止的委托，日渐衰败的身体，担忧佐助的境况也分散了他太多的注意力。

　　不过说到底他早就给自己设计好了一个完美的结局——被最爱的弟弟杀死，继而将他推向英雄之座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虽然过程与自己的预期有所偏差，佐助叛逃出了木叶投奔到了大蛇丸那里，将可控变为了不可控，但总的来说结局还是不错的。

　　他终于可以没有遗憾和留恋的死去——

　　在没有睁开双眼之前，宇智波鼬确实是这么想的。

　　“……”

　　黄昏绚烂的光晕映着广阔的波涛，飒飒冷风卷起浪花，将咸腥的气味送进鼻腔。

　　此刻他正站在一处海滩岩上，翻腾的海浪侵蚀拍打着岩石，溅起的水花落在了他的脚趾上。

　　这真实的触感让他瞬间便开启了写轮眼，然而四周环境依旧，海鸥嘶叫着扇动着翅膀远去，只在天际留下浅薄的暗影。

　　……不是幻术。

　　清晰的视野以及没有痛感的身躯令宇智波鼬头一回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指纤长却粗糙带茧，只不过那里没有血迹，干净的不可思议。

　　而他仍戴着朱雀的戒指，身着晓的长袍，就好像他的死不过是他一时的空想。

　　但那绝不可能。

　　“……”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即便对于自己的处境感觉到惊奇，但宇智波鼬还是迅速扫了一眼身处的环境，却发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透出十足的陌生感。

　　作为一名精通幻术且依赖情报的忍者，宇智波鼬自认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不算上等，但总归要比绝大多数忍者强的多。

　　所以现在他能够确信自己过去从未踏足过这片区域。

　　“……”

　　就在他琢磨着将这片领域牢牢记在脑中，刚想分析自己位于哪个国家的时候，身后的异样感令他侧过脸，上一秒还空无一物的手中便出现了几枚手里剑。

　　他预感的不错，因为此刻一个人影正站在他的身后，距离他不过一步之遥。这过近的距离让宇智波鼬疑惑于自己的迟钝，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

　　但最终顿住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弟弟，宇智波佐助。

　　看起来养好了伤的佐助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黑色的眼睛空洞无比，似乎半点光线都照不进去。

　　少年的瞳仁像是一团腐烂的淤泥。

　　他的这种异状让宇智波鼬看的只想皱眉，不过他面儿上还是那副冷漠无情的神色。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怪异之处，因为他发觉佐助并不是在看他，准确的来说是透过他看向了远处——

　　他看不到他。

　　在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与佐助拉开距离，而对方毫无反应的时候，宇智波鼬确定了这一点。

　　余光中撇到了什么，宇智波鼬的目光瞬息间就越过了弟弟看了过去，戴着漩涡面具身穿晓袍的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四肢健全，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他略有点失望，因为留在佐助眼睛里的天照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但这算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毕竟他留的后手也不止这一个。

　　不过这么说来，阿飞真的是宇智波斑？

　　时至今日他依旧无法看穿摸透阿飞的底细，但若非要说阿飞就是宇智波斑，宇智波鼬也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的目光便掠过了在场的其他三位年轻的忍者。

　　他当然记得他们，这几个孩子都是佐助的同伴，比较靠谱的那种。

　　而此刻所有人都在专注的凝视着他身前的黑发少年。

　　一声古怪的哽咽令他忽的回神，宇智波鼬猛然发现自己的弟弟不知在何时泪流满面，对方合着双眼紧咬下唇，似乎正在努力不让呜咽声溢出分毫，但遗憾的是没有太多效果。

　　不过好在海浪声将他痛苦的声音悄无声息的掩盖。

　　“别哭。”

　　这让宇智波鼬无端地想起幼时的情景，软乎乎的刚学会走路的小佐助大概是听到了他回家的声音，竟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下，虽然有了一定带孩子经验，可宇智波鼬在看到弟弟额头上的血时，也完全慌了手脚。

　　——别哭，佐助。
　　——哥哥在这里。

　　那时候的他将放声大哭的弟弟抱在怀里耐心的哄，直到对方红肿着眼睛恬然睡去，他才敢帮他处理伤口。

　　但显然眼前十六岁的佐助听不到他的声音，这个成长速度远远超乎他想象的男孩似乎濒临崩溃的边缘。

　　宇智波鼬很想帮对方擦一擦眼泪，但他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这个哥哥的角色已经退场，佐助的未来不再需要他了。而弟弟的这副模样也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紧接着他便看见他脸上扭曲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

　　少年依旧紧闭双眼，若不是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真的很难看出他曾哭过。佐助的声音沙哑难听，语气却很平淡，平淡让宇智波鼬体会到了久违的不安，“我们已经脱离了蛇，今后将更名为鹰继续行动。”

　　没有人对他的这句话予以回应，苍鹰在血色的天空下长啸，所有人都在沉默的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鹰的目的只有一个——摧毁木叶！”

　　！

　　耳畔瞬间无法捕捉任何声音，只有佐助满含怨恨和暴戾的嗓音萦绕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心头巨震的宇智波鼬微睁双眼与佐助那瑰丽的万花筒写轮眼对视。

　　“佐——”

　　可还不等他有所反应，便感觉到脚下一空，失重感顿时席卷而来，眼前的画面轰然破碎，所有斑斓的色彩尽褪成黑白。

　　宇智波鼬就在这一片让人眩晕的颜色中极速下坠，等他的脚掌再次踩到地面，以他为圆点，周围的景色被泼上了黯淡的颜料。

　　他仿佛再次回归了现实。

　　蹙着眉的宇智波鼬还在心惊于佐助的那句摧毁木叶，他不知道阿飞究竟将真相告知了对方多少，但从那个狡猾之人嘴里吐出来的话，肯定是半真不假，不能信任。

　　还没有抬眼，他就听见背后传来佐助的声音，男孩清亮的声线里透露出一种焦灼的味道，“他在哪儿？！”

　　另一道声音跟着响起，带着点粘腻的兴味，“……啊，是你啊，佐助君。”

　　顺势抬头的宇智波鼬自然看到了站在自己正对面，将脸深埋于兜帽阴影之下的男人。他们现在位于一处潮湿的山洞之中，而对方的语调让他想起了大蛇丸，可这人显然不是那个被自己封印的三忍之一。

　　但不过几秒的功夫，宇智波鼬就将兜帽男的站姿和声线与记忆里的某个人对上了号。

　　“抛下战场只身一人前来找我，”戴着兜帽的男人继续叹息着说，宇智波鼬注意到他的长袖底下钻出了一条吐着信子的白蛇，“该说你什么好呢，佐助君？”

　　……战场？

　　宇智波鼬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刚好看见了容貌没有太多变化，可神情却格外乖戾的佐助。

　　“我问你他在哪儿，不要跟我废话，药师兜。”宇智波佐助显然开始不耐烦了，但他的声音却在发抖，“我刚才看到了大蛇丸，还看到了晓的成员——那个术——鼬，宇智波鼬他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后，宇智波鼬下意识地往佐助的方向走了半步。接着便从对方语焉不详的话里分析出了关键之处。

　　被他封印的大蛇丸出现了，死去的晓的成员们也重返人间。

　　……是秽土转生。

　　那么现在的他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灵魂吗？

　　“啊呀，抱歉呢佐助君。”

　　与宇智波鼬所想的一样，的确是药师兜的男人遗憾的笑了笑，他听起来并不在乎对方是如何找到他的，“我没有成功复活鼬君，他的灵魂既没有被封印，也不在极乐净土……”他仿佛知道宇智波的后裔想要说什么，“他似乎不存在于世界的任何角落——‘宇智波鼬彻底消失了’只有这一种解释才算合理，你说呢，佐助君？”

　　上钩了。

　　宇智波鼬眼看着弟弟的神色从不可置信，到呆滞，最后逐步变得狰狞可怖。

　　“为什么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药师兜慢条斯理的继续说：“又不是我杀的鼬君，”他的语调带着深切的恶意，“宇智波佐助。”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瞬间爆发的紫色查克拉将宇智波鼬的头发吹至一侧，袍角也跟着向后浮动，拔地而起的须佐能乎仿佛要撞穿石洞，伴随着震天撼地的轰响，碎石像是暴风雪般密密麻麻的落下。

　　宇智波鼬压根就不需要躲闪，因为石块穿过了他的身体，砸在地上变成了细碎的粉末。他几乎没有注意药师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又或者是怎么离开的，因为他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被须佐能乎笼罩着的弟弟。

　　跪倒在地的男孩痛苦的低吼，胸口的滞涩感令宇智波鼬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过去所做的一切。

　　他犹豫了，可最后还是慢慢的走过去，他的身体穿过号称最强防御的须佐能乎，接着跪坐下来小心的抬起手臂，轻柔的摸了摸男孩并不柔顺的黑发。

　　但他什么都没摸到。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承载着施术者力量和意志的须佐能乎以长剑击碎了一旁的石壁，发泄似的想要将这里的一切全部摧毁。

　　“把他还给我——把爸爸妈妈，我的家人——！把他们还给我！！”

　　宇智波佐助单手捂着脸歇斯底里的咆哮，那种绝望和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冲出云霄，连带着声音都变了调，变得既尖锐又难听，“把鼬还给我！！把他还给我额啊啊啊啊啊啊啊——”

　　明明就在弟弟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宇智波鼬动了动发白的唇瓣，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看上去完全丧失理智的佐助像个游魂般低语:“……木叶。”

　　宇智波鼬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屏住呼吸看着弟弟浓黑的发顶，紧接着他听到他森冷阴鸷的声音。

　　“那种村子，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