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你给予的自由》琴书倦

2、你所给予的自由·下

　　克隆人小姐啊不，现在应该叫Libero。

　　Libero小姐在科研组呆了半个月后，就开始了上树掏鸟蛋的行为。

　　沢田纲吉端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听着属下汇报情况。

　　“科研组今日研究十年后火箭筒需要经费。”
　　“让入江正一和强尼二把具体数目拟给我。”
　　“Boss，瓦里安前两天打架，首领Xanxus放出狮虎兽把城堡给毁了，副队长斯夸罗申请财务。”
　　“申请财务干嘛？”
　　“修城堡。”
　　“告诉他们我们没钱。想要修城堡就多接几个任务。”他说到这里露出无害的笑容盯着眼前的汇报人员，“或者让他们早日给彭格列效力也行。”

　　汇报人员盯着他的笑容抖了抖，已经想象到自己把这句话传达给瓦里安的时候，首领XANXUS愤怒的火焰以及那句滚蛋。

　　“还有么？”
　　“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说想和入江正一见一面。”
　　“如果是见一面可以，撬墙角的话就干脆的拒绝了。”
　　“……嗯还有就是关于Libero小姐的。”

　　沢田纲吉抬起头，一直放在桌上的目光又一次的移到了汇报人员手中。

　　“雷守大人又被Libero大人弄哭了。。”
　　“……”

　　监护人沢田纲吉头疼的捂住脸。

　　*
　　关于Libero的问题，最后是里包恩摁着沢田纲吉成为了她的监护人。

　　沢田纲吉走到花园里的时候，Libero正和一个男人在聊天。

　　“十年后的蓝波？”

　　穿着风衣的成熟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哟，十年前的阿纲。”
　　Libero看着沢田纲吉，连忙起身跑到他面前扑进了他的怀中：“阿纲！十年后的蓝波好有趣啊。”

　　沢田纲吉看着她，伸手将她发中的花瓣取下来：“这不是Libero你老是弄哭蓝波的理由。”

　　Libero吐了下舌头。

　　站在两人身后的十年后蓝波起身，微微鞠躬：“很高兴见到你，十年前的Libero。”
　　Libero看着他，露出笑容，拎起裙摆：“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十年后的蓝波先生。”

　　*

　　Libero的内脏衰弱的很缓慢。

　　得知这个消息的沢田纲吉有些难以置信：“真的？”

　　负责生物工程的科研人员点头翻着手中的文件，确认自己翻到了内容，给沢田纲吉看：“虽然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活到平均寿命，但二三十年还是可以的。”

　　沢田纲吉如释重负，心中强烈的愧疚感虽然没有完全消失，却已经小了许多。

　　“早产儿也是可以正常长大成人的嘛，Boss。”

　　沢田纲吉听这话笑了一下：“你说得对。”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给Libero的时候，少女一脸难以置信，随后兴奋道：“真的？”
　　“真的。”

　　原本缩在沙发上一脸兴奋的Libero突然翻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跑到了日历面前，抓过桌上的笔在年底的十二月画了个圈。她举着日历跑到沢田纲吉面前：“十二月会下雪对吧？！”
　　“西西里岛的气候冬天是不会下雪的。冬暖夏凉的地中海气候。”

　　“啊……”Libero有些失落的把日历放了下来，小声嘀咕：“想看雪。”

　　“北欧的挪威怎么样？又或者冰岛？”沢田纲吉开口，翻着手中的书籍：“芬兰也不错，圣诞老人的故乡。运气好的话还可以见到极光。”

　　他说到这，抬起头看了一眼少女的表情。果不其然少女脸上满是兴奋。

　　“想看！”

　　沢田纲吉看着她，像是将心中郁结散出来似得叹了口气。

　　“好。”

　　*

　　巴勒莫的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Libero看着巴勒莫公园的喷水池和白鸽，松开了沢田纲吉的手。

　　沢田纲吉看着Libero幼稚的冲进水池前的白鸽群。那些白鸽扑簌着翅膀纷纷逃离，白鸽们扇动的翅膀间可以看到Libero扬起的裙摆。

　　“阿纲！”

　　金发碧眼的Libero站在水池边，她用手压着自己的遮阳帽，笑容灿烂的看着他。
　　沢田纲吉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眼前的Libero撩起水朝他泼过来。

　　“Libero。”

　　恶作剧完毕的少女站在了原地，看着刚刚飞去又落下在不远处的白鸽。她看了看四周，指着围着人群的冰淇淋车：“阿纲，那是什么？！”

　　“冰淇淋。”沢田纲吉回答“要吃么？”
　　Libero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
　　“我觉得巴勒莫广场那家的小米冰淇淋不好吃啊。西西里酒家巷子里那家比较好吃。”

　　沢田纲吉翻文件的手顿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去的西西里酒家巷子的？”

　　Libero楞了一下，随后露出个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是蓝波还是山本？”

　　“都不是……是入江先生。”

　　“……”沢田纲吉冷笑一下。

　　“当时除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男人，是入江先生的好朋友而且很强，说去西西里酒家巷子这种地方完全没问题的！”

　　沢田纲吉看着Libero紧张的样子摇了摇头：“如果Libero想去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对了，等会有位客人要来，我想让你见一面。”

　　“客人？”

　　“嗯，他可能能延迟你的寿命。”

　　Libero听到这个回答，睁大了眼，连忙跑到沢田纲吉身边。房间的门被打开，吊儿郎当的银发男人走了进来，抬起手打了声招呼。

　　“哟。”

　　沢田纲吉还没来得及开口和白兰打招呼，就听到身旁的Libero开口：“啊！那天和我一起去西西里酒家巷子的先生！”

　　*
　　白兰最后被沢田纲吉揍得多惨，这一点Libero不知道，但她知道对方没有能延续她寿命的方法。

　　Libero看着一脸懊恼的沢田纲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腿边：“阿纲。没事的。”

　　没事的。
　　这三个字只要Libero说一次，沢田纲吉的愧疚就会汹涌而至。

　　他如果那个时候冷静一点，克制一点，没有打破营养液瓶，耐心的等待科研组的人到来，这个克隆人少女就能再多活久一点。

　　“阿纲。你会死么？”

　　沢田纲吉紧攥着的手松开，表情无措的看着她，过了会点头。他的动作宛若生锈了的齿轮重新转动，带着过了许久后重新运转的生涩。

　　Libero看着他，伸手握住他松开的手：“这么一想，我会死也没什么奇怪的啊。”

　　——“既然人都会死，那我也不算吃亏。”
　　——“对比这些未来以后才会到我身上的死亡，我更加感谢在过去给予我自由的你。”

　　沢田纲吉看着少女的脸庞，扭曲的阳光进入房内落在她浅绿的眼眸中，无杂质的像是上好的宝石。少女浅金的发色带着一种透明感，让她整个人看的都不真切。
　　他的嘴唇颤了颤，伸出手挽住了少女的脖颈微微用力将她死死锢在怀中。

　　*

　　他亲手锻造桎梏，将自己和走向死亡的自由牢锢在怀中。

　　*
　　Libero和沢田纲吉自那以后默契的不再谈论到任何关于死亡的话题。

　　她看着镜子中的少女看着身上厚重的振袖和服：“山本先生，谢谢你陪我去并盛祭。”

　　山本武揉了揉脑袋：“阿纲临时有事去找云雀了。Libero你不生气就好了。”

　　Libero摇了摇头，发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步摇末端的铃铛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她向前走了几步，木屐敲在地板上卡出有些笨重的磕碰声。

　　等两人到了祭典场地时，人已经多了起来。

　　Libero的目光落在进场处的摊位上，她指了指上面的贩卖物品：“山本先生，哪是什么？”

　　“是巧克力香蕉。”他说完语气带着怀念，“真怀念呢，我以前还和阿纲在祭典上卖过呢。”
　　Libero点了点头，扯了扯对方的袖子：“好吃么？”

　　山本武没有回答她。

　　他带着她到了摊位面前排着队，最后一人一个。

　　黄白的香蕉淋上棕褐的巧克力，巧克力上撒着五彩缤纷的装饰糖。她咬了一口，巧克力酱和香蕉的搭配并不违和，装饰用的糖条给绵软的香蕉增加了一点口感，至少吃起来不会显得乏味。

　　她咬着嘴里的东西，盯着自己手上还没吃完的巧克力香蕉。

　　“烟火大会快要开始了噢，Libero。”山本武站在前面开口，看着深蓝的天空，“阿纲也会在那边等着我们呢。”

　　Libero连忙吞下嘴中咀嚼的食物挤着人群朝山本武跑过去，脚上的木屐敲在祭典场地的石砖路上发出轻快的声响。

　　*

　　秋日的并盛祭后，Libero的内脏加速了衰竭。

　　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在第二天吐出一口血后昏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听到了屋外的争吵声。

　　那些声音过于杂乱，像是夏日的蝉鸣与蛙叫，在安静的秋日里突兀得过分。原本吵闹的声音突然安静了下来。

　　接着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带着疲惫妥协了，“知道了。”
　　Libero轻轻阖上眼。

　　“Libero？刚刚醒的么？”

　　她听着刚刚妥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睁开眼。

　　浅绿通透的眸子将阳光尽收，浅金的长发垂落，有些贴着她的肌肤有些铺在了白色的床单上，像是散落的阳光。

　　“好可惜啊，看不到冬天了。”

　　Libero走的那天是十一月的月底。

　　葬礼在一间离总部有些远的教堂举行。

　　身着白裙的少女睡在棺中，面容平和，她浅金的长发随意散乱的铺在绒垫上。沢田纲吉将手中的无名小花放在了少女发间，随后起身看着教堂的工作人员一点一点的合上棺盖。

　　他面色平静的看着棺柩入土，看着教堂人员祷告，最后在石碑上刻上了对方的名字。

　　Uomo Libero。

　　自由之人。

　　*
　　出人意料的，Libero的死亡并没有给沢田纲吉带来太多的情绪。他平静的处理着家族事物，平静的处理着敌对家族。

　　“Boss，Libero小姐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正在批阅文件的沢田纲吉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伸出手，嵌着碧蓝宝石的手套紧裹着他颤抖的指尖。

　　是本日记本。

　　等下属离开，沢田纲吉才分开了那本日记。

　　他以为以Libero那么话痨的性格会将这本日记写满，可当他翻开后，却发现只有第一页写着一页的摘抄。

　　——我以温暖如枕的面庞，侍奉你的目光。
　　将来会把我久久找寻。
　　落日时分躺进陌生石从的怀里。
　　神，你怎么办呢？我真担心。

　　*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一切的错误始于他的一时愤怒，那些愤怒造就了少女不得不提早面对死亡的后果。他有时候甚至想过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有那么一丝克制在下手毁坏营养液瓶的时候犹豫一下。

　　可惜没有如果。

　　被救出来的少女在踏上营养液瓶外的世界时，便拥抱了他给予的自由。

　　同时拥抱了她给予的死亡。

　　她每说一句没关系，那刺就深一分。她每一次扬起笑容坦然地面对，愧疚就越酿越深。
　　坦然接受死亡这一事实的少女，像是压在他心口的石头在令他愧疚不安的同时一下又一下的磨成了锥，刺进他的心房成为再也拔不出来的心中刺。

　　年轻的里世界教父看着蹲在石碑面前，指尖描绘着石碑上的刻文。半晌他迎着阳光吻上石碑。

　　他轻吻着自由
　　——和自由给予他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