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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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诺勒斯的存在是错误的嘛？
这个问题弗雷从未想过。
尽管教会一直以来在抨击该城的存在，没有来过此地的人们将此城看作通往地狱的城市。
会来的这里的，多数都是为了经商而不得不前来的。和因为地界过于靠近魔界，而被教会抛弃的同族们。
弗雷也是因为既不受宠又不是第一继承人与是被丢了过来，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只有个头衔的代表。
翡琳娜第一次邀请他进屋吃饭，当晚的晚餐内容是烤制的火鸡肉，用牛油烘烤的土豆，以及艳红的小西红柿与紫甘蓝做成的蔬果沙拉。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歌琳分着食物，对面的翡琳娜依旧不放下手中的资料，整理完毕才起身，起身的时候还带着他一起。
弗雷跟着她走到厨房，只见翡琳娜扭开了某个开关，里面便有水流出来。
“这是魔法？！”
“不，这是智慧。”翡琳娜带着他洗完手，回到桌上开始用餐。
翡琳娜手边的资料已经被歌琳收拾完毕，弗雷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地想要祷告，却在做出姿势的一秒后放映过来自己在干嘛。
他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着翡琳娜，却发现对方压根没有理他，只有他自己维持着双手合拢放在胸前的姿势。
魔族不信光明神，也没有教会，自然不用在用餐时做祷告。弗雷看着面前的食物，诱人的烤鸡泛着油光，被香料研制过的香气充实着整个屋内。银制的餐具似乎正催促着他快点想用这顿大餐。
于是他问：“我可以做祷告么？”
翡琳娜反问：“祷告内容是什么？”
“……嗯，谢谢光明神赐我这顿丰盛的晚餐。”
不仅翡琳娜，就连在一边布菜的歌琳都露出了一副“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的表情。
弗雷被这两个的眼神凌迟了好一阵，结巴地问着“怎么了”。
“食材是主人给钱，让我去购买的。”歌琳开是怼他，“火鸡肉是我腌制的，马铃薯是我洗净切块，小西红柿是我处理掉梗的，紫甘蓝也是我切丝的。我花了一个多小时做的菜，到你口中就是光明神的恩赐？”
魔族一项对光明神持反对态度，但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直接的表露自己的厌恶与不满。弗雷听着歌琳的话，维护多年来的存在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但他左想右想也找不到反驳的点。等理智稍微回笼后，他发现歌琳说的是实话。
可这多年下来他都是这么祷告，信仰着光明神，认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光明神的恩赐。他不禁想起在农田间，翡琳娜说的话。
‘因为你做了事情。’
看着弗雷这幅迷茫的表情，歌琳恨铁不成钢继续道：“火鸡肉是养殖户们花了好几个月养出来的。马铃薯、紫甘蓝是我家主人从魔界移植而来，再由城外的农户们种植长成的。香料则是香料商人从精灵地界运过来的。”
“你要感谢不感谢这些提供食材香料的农户与商人或者做饭的我，又或者感谢出钱准备这顿晚饭的主人。而跑去感谢光明神。怎么？光明神是下地给你种菜了还是给你做了这顿饭了？”
“歌琳。”翡琳娜看着不断接受颠覆观点的问题的弗雷，放下了刀叉，出声阻止自家女仆的话，“祷告是人类餐前必不可少的过程，是感谢光明神赐予的食物与平安无事的一天。而弗雷是客人，坐在这也是因为我的邀请。你对我邀请的客人出言不逊？”
“万分抱歉。”被叫停的歌琳连忙道歉，面上依旧不满。
“既然弗雷是客，想祷告就祷告吧。我同你一起。”
说罢她便双手合拢放在胸前，低下头额头抵住拳头，阖上眼。银发的魔女低头了好一会，见坐在对面的少年没有反应，便抬头看向对方一脸疑惑，“你不进行祷告吗？”
弗雷脑子此时被轰炸的有些不清楚。因为歌琳说的话毫无破绽，句句属实，但是翡琳娜又对歌琳进行的阻止。
他脑子混乱，听着翡琳娜的问题，只是下意识地举起手做出了祷告的姿势，正打算将熟记于心的祷告词念出，就听到了翡琳娜沙哑的女声。
“感谢往日在乡野中劳作的农户与养殖户们、感谢今日出门采购并制作料理的歌琳、感谢出钱购买食材的自己、感谢不断改进作物品种的自己，今日这顿丰盛的晚餐都是我应得的。”
弗雷：“……？”
“我理应享受如此丰盛的晚餐，并不是因为神的施舍与恩赐，而是因为我劳动。”
说罢，她便拿起刀叉切起烤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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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吃完了，弗雷的脑子还没缓过来。他坐在位置上看着歌琳收拾着餐桌。
而坐在他对面用完餐的翡琳娜，此时正喝着热茶休息。她听着窗外远处传过来的热闹声响，见那边已经收拾完毕的歌琳，看了看时间，问道：“要去玩么？篝火晚会。”
她不仅在问歌琳，也在问弗雷。
被问到的少年抬头见翡琳娜已经放下茶杯，准备出门的模样。
“如果弗雷不去的话，就先回家吧？”
“我去！”
弗雷也不管之前祷告的事，他飞快地下桌跑到房门口，还因为跑得太急踉跄了一下。歌琳则摇了摇头，“我并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景。”
贴身女仆比起参与那种热闹的晚会，更乐意在厨房里研究新的菜谱。
翡琳娜点头算是了解，便带着弗雷出了门。
弗雷跟在翡琳娜身边，发现这女人不仅腿长，长的还高。他的脑袋不过刚到对方的脖子，两人的身高差距足有二十厘米。弗雷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脚上，发现对方并没有穿高跟鞋。
“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那么高？”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翡琳娜，思考一下，认真地告诉弗雷，“身高高矮涉及的因素很多，比如父母的身高遗传、平日里的营养摄取、运动的时间与程度、晒太阳的频率等。结合下魔界的因素，我能长这么高都是我父母的基因好。”
什么遗传、摄取、基因这些词弗雷都听不懂，他茫然地看着翡琳娜。
“你还小，会长的。如果还不长，这就是你这辈子的身高了。”
虽然是安慰的话，但是怎么听着就这么不中听呢？
弗雷对身高问题耿耿于怀，在看着越来越近的广场时，突然有些不可思议。他这几天都跟在两个魔族身边，不但没有像教会所说的那样惨死，还有些很微妙的情绪。
他怀揣着想法，跟着翡琳娜走到了广场。强大的魔族女人并没有上前，而是带他到了一家餐厅。餐厅外有四方的椅子，翡琳娜点了杯饮料，又以“未成年不能喝酒”的理由给他点了杯牛奶。
弗雷刚说完自己在王城内酒都当水喝时，就听到翡琳娜说的“把酒当水喝会让人变笨的”言论。
他很想对这个说法不屑，但是想起翡琳娜这女人格外的有学问。她会培育作物、会做出色泽明亮的纸张、甚至能不用魔法就将水流控制引出。
但她又额外的叛逆（在人类眼中）。
她不认为自己所拥有是光明神的恩赐，不是注定的命运，她认为自己拥有是自己通过劳动后所得。
她反对神赐的言论，甚至在他一个人类——光明神忠实的信徒面前，质疑了教会。
他又想起了翡琳娜那句话——萨诺勒斯的这份和平，是不是错误的？
是错误的吗？
他又看向广场中心的篝火。人们聚集在此围着火焰高呼嬉笑，歌声掌声喧闹的不似夜晚。
人类王城从未有过这样的夜晚。
人类王城的夜晚一项是寂静平和，偶有教徒们的火把燃起。
“不是错误的。”
翡琳娜看向他。
“萨诺勒斯不是错误的。”他说完之后停顿一下，“但是，教会……。”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教会应该，也不全是正确。”
“为什么这么说？”
“我见过教会收留孤儿与难民、传播医疗知识、传授务农体系。也见过教会提供人手保护土地。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教会，是错的。但我也不认为抨击萨诺勒斯的教会，是正确的。”
“我搞不清楚。”他神色迷茫看向了身边的翡琳娜。
一向神情明媚的王储在近日露出的迷茫过多，于是他便求助于使他迷茫的魔女。
魔女只是叹了口气，“个人的立场会导致个人所看待问题的情况有所变化。西南部的魔族将领们会带领魔族侵略人类的土地，夺取人类的物资，这在人类眼中是十恶不赦的。但是那些魔族将领在魔族的眼中，确是让他们安全度过冬天的英雄。”
“我并不想给魔族辩解，也没法做出评价。我身为魔族并不能说这种行为不对，因为我是这种行为的受益人。但我接触了人类，也不能对这种行为说对，因为这种行为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那我何须去确认它是对是错呢。因为这个确认了错对后，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我只需要，去做一些，能够解决这种行为的事就好了。毕竟在两者之间，我既保留了一边生存的机会，又使另一边免受铁骑践踏之苦。”
“这才是正确的。”
作者有话说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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