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见兔顾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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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春分的时候，林间鸟雀啁啾，多半是温柔可人的，偶尔却也会扰人心烦。
例如此时，正在廊下打瞌睡的卫庄翻了个身，很明显地皱起了眉头。
吵，真吵，恨不得把那些鸟统统打下来晚上给师哥还有自己加餐。
如此想着卫庄又翻了一个身，方才仅存的几缕睡意此时早已消失全无。
他烦躁地坐起了身。
便见一个白衣的身影正蹲在庭院中，认认真真地拔草。
卫庄忽然觉得更加烦躁，自家师哥是鬼谷出了名的勤劳能干——当然他们鬼谷其实连师父带徒弟统共不过三个人——如此一比之下，他显得颇为懒散。
他的好胜心很强，向来十分容不得别人比他厉害，上云梦山拜师鬼谷子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今江湖各门各派林立，而立于所有门派之巅的，便是鬼谷派。
鬼谷一门的掌门一生只收两名弟子，可见其收徒的要求何其之高。而求着要进鬼谷派的人又是何其之多，若不是卫庄天资甚好，也不会被鬼谷子一眼相中。
卫庄被鬼谷子带着进门的时候刚巧是黄昏之时，云彩在天边翻卷，映出层层不同的色泽，而一个白衣的少年正提溜了一只鸡，缓缓地向后厨走去。
那个白衣少年就是鬼谷的大师兄盖聂，听着门口有动静，便回过头去。夕阳中少年的轮廓格外柔软，灰色的发丝在风中微微地扬，白衣染上了金色。
卫庄眯起眼睛将盖聂打量了一会儿，最末视线落到那只挣扎着的鸡身上。
他舔了舔唇角，对盖聂道：“做烤□□。”
盖聂：“……”
不服输的卫庄靠着木柱看了一会儿，觉得盖聂在院子里除草这种事并没有什么违和感，于是又心满意足地不再烦躁，仰天躺下，想着再睡一个回笼觉。
春天就是用来睡觉的，卫庄如是想着，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不多时，当他陷入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见廊下的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果然就见一双沾了些泥土的黑色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
他天生有些洁癖，最见不得这些东西，是以他弹坐起来，仰头就见自家师哥白白净净的脸上也沾了些尘土，卫庄觉得自己快爆|炸了。
“小庄，师父让我们下山采购。”
鬼谷位于云梦山中，进出并不十分便捷，是以鬼谷之中定点会让两个徒弟下山采买。毕竟两个徒弟年纪尚小，总关在谷中不外出只怕也要憋坏——当然这不过就是鬼谷子的一面之词。
至于另一面，卫庄和盖聂在经过深入的探讨之后得出结论——自家师父太懒。
冬天太冷夏天太热春天花粉过敏秋天……秋天没有理由，就是不想下山。
卫庄甚至怀疑，若不是鬼谷一门的门规在此，他们的师父甚至不一定乐意收徒弟。
*****
云门山下不出三十里，便是一个市集。
原本盖聂计划早晨早一点下山，以他们的脚程，到市集的时候也就巳时中。
结果盖聂安排地很好，却不想卫庄一点都不配合，赖床赖了半晌，说什么也不起。
盖聂是好脾气，也不好做出掀自家师弟的被子叫人起床的事，于是只能郁闷地去后院抓了一只尚未遭毒手的鸡，眼睛一闭，就往卫庄的床上扔。
然后又顺带撒了把米。
鸡饿了一晚上，见着新鲜的米立刻发了疯一样地啄，只片刻的功夫，被窝里的卫庄立刻跳了起来。
那只鸡也被吓了一跳，扑棱着翅膀躲到盖聂身后。
卫庄本已经准备好骂人了，结果看到盖聂正一脸无辜地站在自己床边，墨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我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的”，顿时，他就……更想骂人了。
“盖聂！”
卫庄掀开被子跳起来，还没站稳就对着盖聂挥出一拳。盖聂早料到他会暴跳如雷，提前一步向后掠了几寸，一时间卫庄挥了个空。
盖聂好整以暇站在不远处，认真地纠正卫庄的错误：“师父说，你应该叫我师哥。”
“……”师哥个鬼啊你比快闭嘴！
卫庄缓了缓才意识到，这是盖聂叫自己起床的独特方式，他实在是没想到，看似人畜无害甚至有点呆的盖聂，居然也有满肚子的坏水。
卫庄在心中长叹，人生好难。
盖聂给了卫庄一盏茶的功夫收拾自己，自己去后院把鸡放回去。
卫庄果然也没让他失望，不多时的功夫已经拾掇齐整，盖聂到前院的时候卫庄正将自己的发带挪正。
“走吧。”
山道之间，一黑一白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行走。
早些时候还没什么太阳，然而两人启程之时，便像是戏耍二人一般，原本天上漫卷着的层层阴云，竟在一瞬间散开，明亮的日光投射下来，将卫庄照得有些睁不开眼。
不过春日的阳光也没多强劲，卫庄只微微嫌弃了片刻，便不再觉得难受。
少年人的脚程果然很快，尤其是习了武的少年人，脚程更是有日行千里的趋势。
就算卫庄起得晚拖慢了盖聂的计划，盖聂也有本事将路上的时间基本能控制在误差范围内。
反正卫庄这样的路痴都是跟着盖聂走的，只要盖聂走得够快，卫庄就不得不跟得飞快。
盖聂觉得自己简直是个计划通。
两人在巳时末到了集市，卫庄有点饿了。
盖聂表示什么活都没干就饿了，说出去实在有损鬼谷派的形象。然而卫庄耸着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鬼谷弟子丢人就丢人，鬼知道丢人的是鬼谷子还是盖聂。
好脾气的盖聂不屑和卫庄吵架，秉承着小师弟就要宠的崇高理念，心想先吃饭就先吃饭。
结果直到坐进食肆点菜，盖聂才想起来，这个龟毛的小师弟，对吃食一事，挑剔得令人发指。
瞥着日渐发胖的卫庄，盖聂心中闪过一丝愤恨，这么挑食早两年的时候怎么没给饿死？
实则盖聂早在卫庄上山之前就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很小一只，干干巴巴一点都不圆润，要不是盖聂好心，只怕早就饿死在山间了。
点菜之时卫庄果不其然向盖聂展示了其高超的挑食技巧，逼得盖聂不得不将一把菜刀扔在桌上，意为再不好好做人就把你剁了，卫庄这才收起“这些菜是人吃的吗”的嚣张。
最末那些菜果然不是很合卫庄的口味，见他吃得艰难困苦，盖聂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的头摁到饭碗里，看他还敢不敢不吃。
作者有话说第1章 见兔顾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