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浮游的蜉蝣

20、第九节

　　（3．3356．1．17）

　　之前一再强调过，蛊掷是个很固执的人，一旦认定，那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于是在他向凤袭表白的次日，他就诚实很诚恳地跟他家老爷子摊牌了。

　　话说，他还是很正确地找到了主要矛盾的，虽然有激化矛盾的嫌疑。

　　当时琴醇也在一旁，当她看到蛊掷神情肃穆一副不成功则成仁的样子走到粟威面前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可蛊掷的决心太大，行动力太强，还没等琴醇发现使眼色行不通得换作直接开口阻止时，蛊掷就噼里啪啦地将豆子倒出来了：“外公，我找到心上人了，叫凤袭，我想跟她结婚，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琴醇收回欲上前的步子，稳稳地坐在原处，看着蛊掷，不知道是该说他有勇气呢，还是该说他活腻了找死。那种话是可以直接在老爷子面前说出来的吗？好歹也该先跟他们通个气吧。

　　粟威听了蛊掷的话先没发现有不对，外孙找到心上人要结婚那是好事，虽然有些突然，不过要他祝福是没有问题的，于是粟威道：“好啊，改天你带她回来给我看看啊，是叫凤袭……”

　　粟威顿住，皱眉，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让他很讨厌的耳熟，想了想，想到了那个很久都没有人敢在他耳边提到的人，那栋碍眼的屋子的主人。

　　应该只是重名而已吧，粟威心想，再怎么说他的外孙也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恶劣的老女人：“虽然名字不太好，不过只要个性不错我也没意见，先把她带来给我看看。”语气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热情，隐隐还有些排斥。

　　粟威的误会让琴醇松了口气，刚想着待会儿得好好教导一下蛊掷，那小子就嫌死得不够快地澄清：“我说的凤袭就是那栋屋子的主人，您见过的。”同时还用手指了指那个方向。

　　琴醇左手捂脸，心中哀叹。粟威反应过来，瞪着蛊掷，一字一顿地道：“你再说一遍。”

　　蛊掷点了把火还不够，继续往上浇油：“我的心上人就是三十年前追求过大舅舅的凤袭。”

　　得，琴醇赞叹地看着蛊掷，她也不用再费心去想要怎么让严家人慢慢接受凤袭了，被这小子这么一闹，能顺利过去，凤袭跟严家的关系就此修复，不能，那之后也没有修补的必要了。

　　粟威声音冰冷：“我应该警告过你不要把好奇心用在错误的地方吧？”

　　蛊掷寸步不让：“我也遵照着外公的指示，从来没有把好奇心用在错误的地方。”

　　粟威：“那个女人根本就是人渣，三十年前就搅得严家不得安生，三十年后她又来蛊惑你。这种人，你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的花言巧语欺骗？！”

　　蛊掷：“凤袭从来没有骗过我。”

　　粟威：“三十年前的事不是她告诉你的还能是谁？她是不是说自己有多可怜，然后就激起你的同情心了？”

　　蛊掷：“那些事不是她告诉我的，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那些事情。”

　　粟威明显不信：“那我倒是很好奇，是谁在胡说八道！”

　　蛊掷：“我要娶凤袭。”

　　粟威：“休想！除非我……”

　　“那就先带她回来让我们看看吧。”琴醇不紧不慢地打断丈夫的气话。

　　粟威怒视琴醇：“我不允许那个女人踏进严家的大门！”

　　琴醇不受他的瞪视的影响，依然一派悠然地道：“有些事还是当面对质比较容易说清楚不是吗？只要凤袭在你的威压下老实吐出她的不轨企图，蛊掷不就明白了吗。蛊掷的顽固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现在做没用的争执呢？”

　　蛊掷张了张嘴，这次被他外婆的一个眼神给压下。粟威沉思了会儿：“好，把所有人都给我招回来，揭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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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掷和他仅有的三个支持者坐在一起，为即将到来的审判做准备。返怜欣喜于儿子的勇气，刃纵神色如常静观其变。

　　蛊掷向琴醇抱怨：“这样怎么行呢？凤袭来严家不是要受很大的委屈吗？”

　　琴醇：“你现在知道你的行为会让她受委屈了？”

　　蛊掷：“我从来没有打算过让凤袭来严家啊。”

　　琴醇：“只要你想要你和凤袭婚姻受到严家的祝福，那她就必须来严家，而只要她来了严家，就一定会受委屈，那是她自己种下的祸。”

　　蛊掷嘀咕：“我原本是想跟凤袭有一场小婚礼就好，只要外公肯出席就够了，最好大舅舅也肯，哪怕他们并不是很心甘情愿的，但有个意思就行了。怎么会扯上整个严家呢？”

　　琴醇：“你是在埋怨我自作主张扩大事态？”

　　蛊掷泄气：“没有。”他还知道要敬老。

　　琴醇：“凤袭跟严家的心结不解开，那你也好，她也好，处境都是很尴尬的，难道你想逃避一辈子，总是惴惴不安哪一天严家人就叫骂上门了？”

　　“我……”蛊掷当然明白这一点，但要强迫凤袭来主动承受他人的谴责甚至辱骂，他也做不到，再说其实他并没有信心凤袭肯为他这么做。凤袭没有拒绝他只是因为跟他在一起还算舒服，跟浓烈的爱情还差得远，更不要说还得经受考验了。

　　看出他的沮丧，琴醇软了口气：“其实即使没有你这件事，凤袭迟早还是要走这一趟的，只有经历过这最后一关，她才算真正从过去走了出来。只不过你的存在让事情变得更激动了一点。”

　　蛊掷：“可是……”

　　“诶，小子，”返怜收去了戏谑，道，“你是认真想跟凤袭在一起吗？”

　　蛊掷：“当然是。”

　　返怜：“凤袭怎么说？”

　　蛊掷：“她……没有反对。”

　　返怜：“那也就是说也没有大力支持了？”

　　蛊掷：“……嗯。”

　　返怜：“那么，加油吧。”

　　蛊掷疑惑：“嗯？”

　　返怜：“追求过那么浓烈的感情，然后彻底失败，凤袭现在恐怕更适合水到渠成的渊远流长吧，至少我现在看到的凤袭是这样的，所以你只要一直在她身边，她一定不会拒绝你的，至于严家这边，放轻松，还有我们在呢。”

　　琴醇拍拍蛊掷的后背：“说到这个，返怜，你也必须想个解释了，因为老爷子一定会追问是谁告诉蛊掷三十年前的事情的。”

　　返怜：“放心吧，妈，我已经被爸骂得很习惯了，也不差这一次两次的。”

　　“现在，”刃纵突然开口，“蛊掷该先去跟觥蔽和亭甄谈一谈，他们俩的态度决定了整个场面，而且我想说服他们会比说服老爷子容易得多。”

　　*******

　　刃纵的意见博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认同，于是蛊掷就走到了觥蔽的房门前，整理了好一会儿思路还是想不到更有说服力的谈话方式，干脆决定直截了当。

　　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觥蔽，蛊掷往房里一望，亭甄也在。很好，可以一次性解决问题了，对此蛊掷不知道是喜是忧。

　　看到蛊掷，觥蔽倒是愣了一下，就他的记忆所及，这个侄子好像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他——被老爷子驱使着来找他学习不算。

　　不过这一次好像老爷子没有给他布置什么学习任务啊。“怎么了？”觥蔽问道。

　　蛊掷：“呃，大舅舅，我能进去说吗？”

　　觥蔽：“当然。”

　　蛊掷跟大舅妈打了声招呼，坐在那里，又开始犹豫，亭甄看了蛊掷几眼，问道：“需要我出去吗？”

　　“不用！”蛊掷脱口而出，干净利落，说完，看到大舅舅和大舅妈惊诧地眼神，干脆心一横，道：“我想娶凤袭。”

　　觥蔽奇怪地看着蛊掷：“你要结婚啦，那很好啊。”可是这件事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地跟他这个作舅舅的人报告吗？“我会包个大红包给你的。”

　　倒是亭甄听出了味道：“凤袭……是指哪一位？”

　　蛊掷：“住在那栋屋子的那一位。”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两位的眼神。

　　亭甄想了起来，也跟蛊掷一起打量觥蔽的神情。觥蔽愣了一会儿，反应了过来：“是你外公为难你了吗？”

　　蛊掷点头。

　　觥蔽：“好吧，我会去劝劝他老人家的，别担心。”

　　蛊掷好惊讶：“舅舅你没有生气。”

　　觥蔽：“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蛊掷：“因为凤袭是……”他也不知道确切该怎么形容。

　　觥蔽：“那跟我没关系。”

　　蛊掷：“可是，她毕竟是……”他还是纠结措辞。

　　觥蔽：“你到底想说什么？”

　　蛊掷：“我是说如果我跟她在一起的话，舅舅你会不会觉得尴尬之类的，而且据说你好像很讨厌凤袭。”

　　“据说？”觥蔽挑眉，“是据返怜的说法，还是据你外婆的说法？”

　　蛊掷干笑：“您猜到了？”

　　觥蔽扯了扯嘴角：“很容易猜。”

　　蛊掷继续干笑：“那舅妈的意思呢？”

　　亭甄：“我？你觉得幸福就好了。”

　　觥蔽：“你跟她真的两情相悦？”

　　蛊掷毫不犹豫地点头。

　　觥蔽：“很好，别担心，我会去跟你外公好好谈谈的，只要证明凤袭不会再危害严家，老爷子就算不喜欢她，也不会太反对的。”

　　“舅舅……”蛊掷犹豫了下还是开口。

　　觥蔽：“嗯？”

　　蛊掷看了亭甄一眼，终是问道：“您……为什么不喜欢凤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