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不见》姜蓦

6、第六章 河边撞花灯

　　大概是这一带不允许百姓流连，萧澈一路上没看见什么人，除了守在很远处的侍卫。

　　为何自己却能一路无阻的走过来，难不成这就是侯爷的威力？

　　“殿下，元宵之夜，为何独自一人？”

　　“这种节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只是绪儿吵着要出来放花灯，夜深了，他不能来，我便替他完成心愿。”钟幕从袖子里拿出来一瓶滋润肌肤、且有止痛效用的药膏，给萧澈涂上。

　　萧澈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服侍过，想抽回手，又见钟幕垂眸认真的样子，一时犹豫，已经结束了。

　　“还疼吗？”钟幕抬起头，见萧澈愣神的模样，强作自然地收回瓶子。

　　“嗯……其实还好，殿下捏的也不是很重……”

　　手腕上既凉又热，还有些麻麻的，萧澈没话找话道，“殿下怎么会随身带着药瓶？”

　　钟幕即答，“每次校场操练过后，涂上放松肌肉。”

　　“哦哦——”

　　一般贵为太子，生活琐事事无巨细都会有人照顾吧，这种事情为什么钟幕瞧着是自己来。

　　萧澈只感觉他和别人口中或书中的样子都不同，接近了会发现，钟幕也很亲和。

　　萧澈俨然忘了钟幕刚刚才制住他。

　　“你放了花灯吗？”

　　“没。”萧澈诚实回答道，从出门起，他都处于十分亢奋的状态，到处看个不停，遇到个灯谜就在脑子里想半天，竟连最重要的放花灯许愿的环节都忘了。

　　“一般百姓会在城中河放，这里倒乐得清净，给你。”钟幕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莲花灯。

　　萧澈想起在书中看到的，上元佳节，少男少女都是一块放下河灯，许下白头偕老的心愿。

　　而自己，身边却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河边草有些湿滑，萧澈小心翼翼地在岸边蹲下，钟幕也凑过来，用火折子点燃了花蕊样的火芯，明黄色的小火苗升起。

　　此地远离人烟，其实昏暗，月亮也被云层遮住很久，猛然一个小火苗，照亮了这小小的一方。

　　萧澈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把莲花灯放在河里，看着它慢慢飘远，和前方钟幕放下的青花碰在一块，然后双双沉没。

　　萧澈：……

　　怎么会这样。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眼睛都瞪圆了，钟幕看他这样，无声地微微笑着。

　　“啊……我的花灯。”萧澈哭丧着脸回头，却见这人展露着在他看来无比灿烂的笑容，有些气恼。

　　“还来得及，快许愿吧？”钟幕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哄道。

　　萧澈连忙对着花灯消失的地方，闭着眼睛许愿，希望以后的日子平安顺遂，幸福快乐。

　　这是他此时最大的梦想了。

　　只是此时良辰美景，或许要许一个应景的，萧澈又补充，娶一个美人做侯府夫人，从此以后和和美美一家人。

　　月色银亮，淡淡的铺在大地上，钟幕只觉得眼前的人被月亮照着也发着光，夺目又移不开眼。

　　看着萧澈闭着眼，嘴角却止不住上扬，也不知道他许了什么愿望。

　　钟幕也忍不住想，要是可以的话，看到他眼里只有我的样子，该多么幸福啊。

　　钟幕什么都不缺，想要的得不到，因此对很多东西也失去了兴趣，勤政工作只是他填补虚无生活的方式，而现在，那个让他生活掀起波澜的人就站在面前。

　　他无法不控制这些想法，让自己别失去理智。

　　“你许了什么愿望？”

　　“这个能说吗？我听说民间有说法，告诉别人自己的愿望，神就不会帮你实现了。”萧澈睁开眼睛，那眼神里是无数的天真，却更有摄人心魄的魔力。

　　“你……”

　　萧澈站起身来，转身的瞬间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个彻底，幸好钟幕眼疾手快，扶住了他，可萧澈脚还是没入水里。

　　彻骨的寒冷，让他连忙把脚缩了回来，此举便让两人更贴近了。

　　感受到对方几乎称得上炽热的体温，和有力稳重的心跳，萧澈面露难色，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就这么愣在原地了。

　　钟幕把他单手抱着回到上面，将人放在马车的车架上，只见他湿透的鞋子，和吓得煞白的小脸。

　　“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么大的人了，什么事情也这样毛手毛脚的。”

　　萧澈：“……”

　　人家也才十六七岁好吗，还是一个小孩子啦。

　　萧澈心里偷偷阴阳怪气反驳，面上却不敢显露，尴尬一笑。

　　我的老天爷呀，平时绝对是一个安分守己乖巧伶俐的小侯爷好嘛，怎么一到这人面前，就总是出洋相呢？

　　这挫败的模样，让钟幕想到以前养过的一只小狗，被自己训斥时，也是这样耷拉着头，却总忍不住目光瞥向自己。

　　“我回去换鞋。”萧澈踩着这一脚水回去也不是不行，就是担心一路上被人行注目礼，只不过黑夜笼罩，应该不会被看见吧。

　　“此处离东宫近，去我那换吧。”

　　萧澈也不推辞了，毕竟情况特殊。

　　远处侍卫被唤过来，萧澈一边脱鞋袜，卷起裤脚，一边注意到侍卫的偷瞄视线。

　　萧澈这才意识到，可能这一切都被远处的侍卫收在眼底，虽然侍卫职责是守护太子安全，但是一般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肯定注意到了。

　　萧澈蹉跎生活这么多年，很难得脸红害羞什么事情，但是此刻，却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燥热感。

　　他胡乱抓了抓头发，只感觉心跳加速，看着钟幕的背影，心乱如麻，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钟幕坐在马车内，萧澈低身钻进去，坐在他的旁边，意识到距离过于近了，他又快速挪了一下。

　　马车里很温暖，或许在暗处仍燃着炭火，萧澈雪白的小腿，随之是纤细的脚腕，圆润的脚趾……

　　钟幕艰难移开视线，或许是最近欲结于心，居然会有些口干舌燥了。

　　偏生那人也扭扭捏捏的，车内气氛变得火热起来，可能是两人都气息急促造成的。

　　萧澈或许意识到了，打开了一点窗户，冷风灌进来，让钟幕也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他把一块毛毯扔在萧澈脚上。

　　“嗯？这是做什么？”

　　“不冷吗？盖着吧。”钟幕这么说着，敷衍了事。

　　萧澈点点头，也没多想，总觉得这个太子殿下越来越看得顺眼了，不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冷漠无比的。

　　“殿下，你真体贴啊。想必太子妃生前，一定很幸福吧？”

　　钟幕：“……”

　　赶车的侍卫被吓着一身冷汗，悄悄竖起了耳朵，要知道，太子妃可几乎是殿下的禁忌啊。

　　自从她难产死了，钟幕几乎不肯让人提这位女人。

　　而且，对钟绪呵护备至，也没有再续弦的打算，世人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情根深种。

　　萧澈也是一时感慨，忘了钟幕的逆鳞了，他叹口气，听天由命了。

　　“她，不是自愿嫁给我的。”

　　就这么一句话就够了，萧澈已经懂了，看来外界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看着钟幕落寞的模样，萧澈平生出几分心疼来，安慰道，“殿下别伤心了，人生还长，总会遇到一个真正懂你爱你的女人的。嗯……也会对小绪好的。”

　　钟幕点点头，内心里却摇摇头。

　　“清涟。”

　　“啊？”猛然被叫这个还不熟悉的字，萧澈反应了半天才应。

　　钟幕见他可爱，只感觉几日郁闷之气都要消解，“那你说，我有一个挺喜欢的人，是不是不该错过？”

　　“那肯定不能错过了啊，趁小绪还小，早点让她接受新妈妈。最好明天就定亲，……是哪家的姑娘啊？”

　　萧澈吃瓜不嫌事大，未来皇后的人选，他也要来插一句嘴了。

　　“凡事都要循序渐进，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谁会拒绝天下第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未来的皇帝陛下呢？谁敢拒绝？——除非那个人是傻瓜。”萧澈虽然夸张了点说辞，却也算是句句真心。

　　钟幕无奈，真就是个傻瓜。

　　萧澈也算是半个话痨，嘀嘀咕咕个不停。

　　马车悠悠停止，侍卫吃瓜之心熊熊燃烧，却也得乖乖退下去办事。

　　下人给萧澈拿来鞋子，萧澈刚一穿上，先一步下马车的钟幕就被一个小团子蹦跶着撞了个满怀。

　　“爹爹！你怎么才回来？”钟绪气鼓鼓的，伸手要抱抱，被一把抱起才看见父亲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

　　“怎么还不睡啊？这么晚了？”钟幕问。

　　“爹爹，他就是阿绪的新娘亲吗？”钟绪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不明所以的萧澈，小手指指着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话震在原地不得动弹。

　　萧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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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萧澈属于那种不太会拒绝的人，就只要不太过分，他觉得无所谓，一般会选择委屈自己，（当然不是说这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