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超市》经年未醒

2、第 2 章

　　汪？
　　喔喔！

　　汪汪汪汪汪！
　　喔喔喔喔——

　　一鸡一狗吓坏了，猛然炸毛，四处乱窜，高亢的叫声十足十扰民。
　　好在这里是深山老林，若是在城里吵闹，非得被隔壁邻居投诉不可。

　　真·鸡飞狗跳。

　　童蒙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紧紧握着行李箱的拉杆，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上窜下跳的一鸡一狗，等着它们炸完毛。

　　十分钟过去……

　　鸡飞狗跳还在继续，但是童蒙已经没有耐心了。

　　他轻喝一声：“闭嘴！站好！”

　　一鸡一狗顿时僵住，抬着脑袋偷偷瞅了一眼童蒙，有点儿凶哦，立刻乖乖在他面前站好。

　　童蒙表情放松了些，低头问：“刚刚说话的是你们？”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我们没有说话。”大黄狗用力摇头，边摇头边如此说道。

　　童蒙：“……”

　　五彩公鸡一翅膀扇在大黄狗的狗脑袋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傻呀，我们现在是原形，动物是不会说话的，被人看到会把我们抓起来吃掉的。”

　　童蒙：“…………”

　　“对哦。”大黄狗用前腿挠了挠脑袋，“还是花花你聪明。”
　　五彩公鸡骄傲挺胸。

　　童蒙：“………………”

　　短短几句对话里就有无数的槽点，让童蒙想吐槽都无从下手，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就很内伤。

　　不，人类看到动物说话大多数是会吓一跳，然后打110告诉警察叔叔这里有动物在建国后成精了，很少会有人去吃会说人话的动物，吃出问题来了谁负责。

　　若不是自家老爹一喝醉酒就露毛茸茸的圆耳朵和长尾巴，看得多了，童蒙今日也不会如此淡定。

　　小时候他还拿这事跟住隔壁的小朋友说过，那小朋友有两副面孔，当着他面惊叹“哇，你爸爸好厉害呀”，转头就跟其他小朋友说“童蒙是个撒谎精，我们都不要跟撒谎精玩儿”，带头孤立童蒙，还说他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气得童蒙把他摁在地上暴打了一顿，累得老爹上门去跟隔壁邻居道歉。

　　小孩子天真烂漫，但有时也恶毒而不自知，因为幼时的种种遭遇，养成了童蒙如今冷淡、与人保持距离、不爱深交的性格。

　　这样的性格好坏掺半，比如现在，他看到鸡狗会说人话，也半点儿不大惊小怪。

　　还很有兴致地吓唬小动物，说：“正好冬天了，最适合吃鸡公煲和狗肉火锅。”

　　鸡狗：？？？
　　鸡狗：！！！

　　汪汪汪汪汪！
　　喔喔喔喔——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童蒙倚着行李箱，闲适地欣赏着漫天飞舞的鸡毛狗毛。

　　到底是大黄狗认证的聪明，五彩公鸡惊恐地满地乱飞十分钟后终于回神，冲着童蒙张开翅膀，脖颈上的毛龇开，超凶地说：“你谁呀？！”
　　大黄狗跟在一旁凶巴巴龇牙。

　　童蒙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张被他揉得皱巴巴的协议，往一鸡一狗眼前一摆：“我是童蒙，旺旺旺超市新来的店长。”

　　一鸡一狗呆了呆，炸开的毛慢慢服帖下来，“汪”“喔”着就朝童蒙扑过来，喊着：“你终于来了！”

　　那颤抖的哭声凄凉得，仿佛童蒙是它们失散多年的老母亲。

　　童蒙任由一鸡一狗抱着自己的小腿嚎啕大哭，无语望苍……天花板。

　　A few minutes later.

　　鸡狗终于哭够了，用翅膀和爪子擦着眼泪，带童蒙上二楼的宿舍安顿。

　　“这是店长你住的。”五彩公鸡领着童蒙到了一间宿舍，跳起来用翅膀打开了房门，请童蒙进去，“我和黄毛住在你的隔壁和隔壁的隔壁。”

　　宿舍是个一室一厅的套间，带卫生间和一个小阳台，朝向是在超市大门的背面，住宿条件算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上居然有水有电有网，珑北的水业电网和电信真是……太为人民服务了。

　　童蒙看向脚边的一鸡一狗……

　　也或许是妖怪施了什么妖法迷惑了这些单位的人。

　　放好了行李箱，童蒙又回到楼下去仔细看一看楼下超市里都在卖些什么，一鸡一狗乖巧跟在他后面。

　　这超市占地面积还挺大的，勉强对得起它的名字——旺旺旺购物广场WangWangWang·supercenter。

　　大门是出入口，有两张收银台对着，供客人进出和结账，里面的货架靠墙、中岛一起有二十三组，被划分成五个区域，每一组都贴有标签，从收银台开始，依次是：朱雀领域、青龙领域、心月狐领域、魑魅领域、胐朏领域。

　　就……很有一种扑面而来的中二气息。

　　童蒙看过了货架，随后拿起货架上的一个瓷瓶，问：“这什么东西？”

　　五彩公鸡说：“这是朱雀大人的货，是西王母上神为她的坐骑白虎大人配的毛发护理液，店长你看，我和黄毛都偷偷用了一次，我们的毛是不是格外油亮鲜艳，你摸摸看，很顺滑呢。”

　　童蒙：“……”
　　西王母……
　　厉害！厉害！

　　“店长你摸一下，摸我一下。”大黄狗用爪子扒拉童蒙的手，一定要让他摸自己的背毛。

　　盛情难却的童蒙敷衍地摸了一下狗毛。

　　嗯！！！

　　真的很顺滑，浓密丰厚很好摸。

　　童蒙连摸了好几下，忽然get到大学室友爱好撸猫撸狗的乐趣了。

　　再看那大黄狗，被童蒙撸得耳朵都往后倒，尾巴甩成了一个风车，连带着屁股也摇来摇去。

　　咳咳。

　　童蒙收回了撸狗的手，到底是条会说人话的狗，还是不要太过分了。

　　接着又走到一个果蔬货架前，拿起几根紫中带蓝的叶子，问：“这又是什么？”

　　“这是魏紫种的蕃草，吃了人就晕了，然后可以在梦中见到自己喜欢的人。”五彩公鸡解说道。

　　童蒙：“……吃这个草的意义何在？”

　　公鸡：“就可以在梦中见到喜欢的人啊。”

　　童蒙：“那如果没有喜欢的人呢，见到的是什么？无中生友吗？”

　　公鸡整个鸡都呆掉：“……”对哦，那没有喜欢的人吃了有什么用？

　　童蒙放下蕃草，走到一组靠墙的货架旁，拿起一个木头盒子打开，里面是一盒米白色的粉末，闻了闻，没什么气味。

　　“这又是什么？”他问。

　　然而公鸡还呆滞在原地思考“无中生友”的深奥命题，没有跟过来，大黄狗就作为第二顺位解说，替代公鸡的岗位，汪了一声说：“这是小豹做的变色粉，擦一点儿在毛上面，毛就可以变成其他颜色，颜色可以保持一整天，就算淋了雨也不会掉色。”

　　童蒙：“可以变什么色？”
　　狗子：“小豹说要看当天的运气怎么样，运气好就会变好看的颜色，运气不好就会变奇怪的颜色。”

　　童蒙：“那要是运气不好，变成了SHI的颜色怎么办？”
　　狗子：“那要二十四个小时后才能洗得掉。”

　　童蒙：“所以要顶着一身SHI颜色二十四个小时？请问这种随机染色有什么乐趣？去理发店里挑一个自己喜欢的颜色染难道不香吗？”
　　狗子：“……”

　　继公鸡之后，大黄狗也呆滞掉了。

　　童蒙继续四处看，超市货架上的商品不多，都奇奇怪怪了，把鸡狗搞呆了也没有了解说员给他讲解这些奇怪的东西都是做什么用的，就随便看了。

　　看完超市的格局和商品，又在一楼通往二楼的楼梯角发现了一件小屋子，里面居然是一间办公室，办公桌、文件柜、电脑、打印机等等都有，墙上挂着超市的营业执照。

　　居然还有营业执照！

　　童蒙又打开办公桌抽屉和文件柜查看，又打开电脑看里面的储存的文件。

　　食品流通许可证、烟草零售经营许可证、食盐专卖许可证、酒类经营许可证、餐饮服务许可证、烟花爆竹经营许可证等等。

　　但凡一间综合超市需要的证件，旺旺旺超市都有。

　　童蒙看完后总结——
　　证件齐全，卖的却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三无产品，还没有进货台账。
　　□□的人厉害。
　　以及，这超市吃枣药丸。

　　这可真是……

　　太！好！了！

　　童蒙想笑，但他忍住了，尽量不把喜悦表现得太明显，虽然这很难。

　　“公鸡，狗子，麻烦过来一下，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童蒙在办公室里唤道。

　　一鸡一狗听到召唤终于不发呆了，哒哒走进办公室，在沙发上乖巧坐好，等店长发问。

　　“你们跟我说说，这超市到底怎么一回事。”童蒙说道。

　　五彩公鸡就把旺旺旺超市的来历娓娓道来……

　　超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两千多年前。
　　那时天道崩塌，瘟疫肆虐，人间灵气日渐稀薄，神人相继陨落，妖怪们也悉数跟着遭殃，后来是四象联合二十八宿合力借星象之力开辟了结界形成妖界，成了妖怪们最后的家园。
　　为此，四象没了玄武，二十八宿就只剩心月狐、室火猪和星日马。

　　可妖界的灵气终究有限，能修炼成形的妖怪越来越少，后来是朱雀和青龙一合计，人间人道大兴，可以借助人间的信仰念力来修炼。

　　而人间什么东西的信仰念力最高呢？

　　经过朱雀和青龙缜密的考察后，确定了是人类使用的货币信仰念力最高。

　　然后他们就抢劫了一富户……
　　咳咳……

　　但是抢来的钱的信仰念力并不能被拿来修炼，妖怪们好捉急，哎呀这该怎么办！

　　就很偶然的，室火猪种的一朵花让路过的人间公主瞧上，花金子买了去，室火猪得了金子发现信仰念力可以用，就知道了——
　　信仰念力是要用劳动去交换的。

　　然后妖怪们纷纷各显神通搞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拿去人间卖，有的妖卖着卖着就被回不来了，被人间的道士捉了去，其他妖吓死了。

　　最后是白虎提议，要不咱们学人间的货郎把东西放一起卖，别走远了，大城也不要进，省得又被捉了去。

　　众妖一致决定这个主意好，然后谁去卖货呢？

　　谁都不想去，就变成了谁都要去，排班，一班三妖，每五十年换一班。

　　沧海桑田，王朝更替，再到现在的种花国，妖怪们的买卖就没有走出过珑北这地界儿，但硬件升级了好多，变成了现在的购物中心。

　　“所以这跟我一个人类有什么关系呢？”童蒙道。

　　一鸡一狗两脸惊愕，齐声说：“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