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东西》腹鸡

6、part 6

　　....
　　新校区成立不久，再加上住校的只有研究生及以上的学生和老师，其他年级的上完课还需要回老校区居住，所以宿舍的管制并不是很严格。

　　白佑一早就和门卫阿姨打好了关系，随便卖个萌说两句好话就给开个小门，不过这些也仅限于出去拿个外卖之类的小范围活动。

　　只不过，让他最头疼的还是半夜巡视的老大爷。
　　正因为新校区刚刚成立，监控设施还未完善，再加上四年一次的评估，为了保持校内的良好环境，校内的大爷经常出来溜达，看看花花草草有没有什么损坏。

　　外卖外卖！
　　白佑一开心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就杀到了和外卖小哥约定好的位置。

　　也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鱼塘修在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可以落脚的亭子。大家都喜欢把外卖的收货地址写到这里，踩在亭子的凳子上，伸手轻轻一勾墙外，就能拿到外卖小哥举起来的外卖。

　　再加上茂密竹林的装饰，这更加隐蔽了拿取外卖的行踪。

　　虽说快入夏天，但是x市的夜晚还是稍微有些阴冷。
　　只穿了一个半袖和一条轻轻一拽就能掉下来的睡裤的白佑一，此时正在原地蹦跶着等待外卖。
　　正在这时，一个手电照了过来。

　　“谁在那！”

　　身经百战的白佑一当然不在乎这些。老师的住宿楼没有门禁，他灵机一动，回答道：
　　“奥，别误会，我是助教，心情不好来这看看鱼，这也不可以吗？”

　　大爷也不知道助教是什么职位，他只能迷迷糊糊判断出来面前这个人起码不是学生：
　　“你...你什么专业的？”

　　“意大利语。”

　　大爷恍然大悟：
　　“奥奥，意大利语啊，那你是不是和胡老师住在一个楼？哎呦，他上次还帮我去拿了几个比较重的快递....”

　　“对...”
　　这大爷是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吗？！

　　正当白佑一正准备胡扯下去的时候，墙外突然出现了一声十分爽朗的声音。

　　“白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卧槽！
　　我他妈不是在备注里写了电话联系的吗？！

　　“？！”
　　大爷虽然对助教的定位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起码知道，只要不是老师，为了校园环境和人身安全，剩下的人在晚上都不能点外卖。

　　“啊，那个...”白佑一这时有点慌了。
　　“我...这是我帮胡老师拿的外卖！”

　　大爷和白佑一僵持在原地。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你的证明！”

　　这怎么证明！？
　　白佑一人生第一次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

　　这时，一个身影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我的外卖你拿到了吗？”
　　白佑一本来就大的眼睛，此时睁的更大了。

　　鲨鱼在漆黑的深海里能看清自己的猎物，也就理所当然的看清了竹林中的人。

　　不过保安大爷是纯粹用声音辨别出来的，胡齐磁性的声音太具有辨识性。
　　“胡老师这么晚还在外面啊。”

　　“恩。”胡齐慢慢的走过来，轻巧的接过了外面的外卖。
　　“没什么大事，大爷你就先回去吧。”

　　“好，晚上冷，你们也少在外面转悠。”
　　说罢，保安大爷就走的远远的了。

　　“你是鬼吗？大半夜的跑到这种地方吓人一跳。”
　　也不知是夜风还是别的，白佑一习惯性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半夜跑到这里来，是饿死鬼吗？”

　　“...”白佑一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这样的对话叫什么吗？就譬如我说我杀人不眨眼，你问我眼睛干不干。”

　　胡齐歪了歪头：“所以，你眼睛干吗？”

　　“...”白佑一夺过外卖就要走人。“你这人真的很没趣....”

　　胡齐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沉重：
　　“我问你。”

　　白佑一的脚似乎被栓了一条铁链，不知道为什么，两条本该走动的腿却怎么也不听他的使唤。
　　他扭身看着胡齐。

　　月光下的胡齐好像被削弱了很多棱角，哪怕是半夜出来遛弯也穿的人摸鬼样，白衬衫的袖子被撩到了小臂上。

　　但这都和以往比起来都不一样，现在的他明显要比课堂上的胡老师更加亲和一些。

　　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失恋的普通人。

　　大白鲨的嗅球神经器官占到了脑容量的百分之十四，可以从1015 个水分子中分辨出一个1丝氨酸分子。它可以嗅到1公里外被稀释成原来的1/500浓度的血液气味。

　　白佑一灵敏的嗅到了胡齐身上很浓的酒味。
　　原来胡齐是个酒鬼啊？他心想。

　　他以为胡齐要和其他人一样，在这种时候都会随便拉过一个人进行感情宣泄。正当他酝酿好准备拒绝胡齐的唠叨，以便回去享受热乎的外卖时，胡齐比他抢先一步，还没等他回答就先开了口。

　　“我问你...”胡齐抿了下嘴，有些犹豫。
　　“你....”他低下头捏了捏眉心。

　　...
　　木头是不是把脑子喝傻了。
　　白佑一心里暗暗嘀咕着：“要想不起来我就先...”

　　“高兴。”

　　听到这词，白佑一瞳孔震动，整个人的重心似乎拉到了地心，嗓子堵着东西，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这是连余树晓都不知道的小名。

　　他就看着胡齐保持着低头的姿势，捏眉心转变成了展开手掌，轻轻捂在了自己眼睛上。
　　“高兴...我问你...”

　　白佑一大脑一片空白，他根本想不到这木头下一句会问出什么来。

　　胡齐抬头，就算天再黑，白佑一也能借着月光看到，胡齐的黑眼圈很重，而且现在整个眼睛都在泛红，要不是太了解木头的性格，否则他真的要相信胡齐会流泪了。

　　不过，这十几秒钟的转变的确是吓了他一跳。

　　“2014年意大利的人均GDP是多少？”

　　“？？”
　　白佑一傻眼了。

　　好在他这两个星期都在背胡齐罚他的PPT，肌肉记忆带动着他的嘴脱口而出：
　　“34280美元。”

　　胡齐又开始问：“意大利的经济引擎是？”
　　“米兰！”

　　虽然他搞不懂胡齐在干什么，但是他倒是挺享受胡齐无法为难自己的这种感觉。
　　“去乌菲兹美术馆，在Ponte Vecchio(旧桥)站下车后，往东走还是往西走？”

　　“...”
　　这不是第一次罚我50页PPT的问题吗？！这也太小瞧我了吧。
　　“当然是往东走！”

　　白佑一嘚瑟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脸上根本压不住笑意，就连刚刚为什么胡齐能叫得上自己小名都不在乎了。

　　问吧，只要是PPT上的内容，就没有我答不上来的！
　　等等...
　　白佑一突然冒了一身冷汗。

　　他清楚胡齐最见不得的就是在他面前嘚瑟的人。既然自己都清楚自己只能回答上来ppt上的内容，那胡齐就更不用说了。

　　天，只要木头想治我，他怎么都有办法啊！！！！
　　白佑一咽了下口水。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胡齐走了几步，绕到了白佑一身后，自己面朝着竹林。
　　“往东走，然后呢？”

　　“额...”白佑一又咽了下口水，“往东走一小会，就，到了，吧？”

　　他如同没有上机油的器械一般，一顿一顿的转过身来。
　　他似乎都没有发现，这是他离胡齐距离最近的一次，只要他稍微抬抬头，他的嘴巴就能碰到胡齐的下巴。

　　平时他就算想接近胡齐，想恶作剧，但都会本能性的敬而远之，恨不得躲三里地远。

　　但是这次，那种感觉完全没有了。

　　我该跑了，我这时候已经跑了。
　　白佑一的大脑里无限回放这一句话。

　　但他的身体不听使唤，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打胡齐那次穿着便装冲进教室那一天开始，他对胡齐的抵触渐渐降低，甚至在健身房的时候都还在观望胡齐有没有来。

　　明明以前怕的要死，现在那种感觉却在一点一点的变淡。但这样的减少也实在是太微妙，以至于他现在才发现。

　　显得和自己已经和胡齐生活了很久一样。
　　搞不明白啊，这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白佑一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些。

　　胡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正常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没有了平时的伪装，或者说是平时的铠甲。

　　他能听到胡齐加速的心跳，和略微不平稳的呼吸。
　　猛一瞬间，胡齐用力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现在哪怕他清醒过来，他也没机会逃跑了。

　　胡齐嘴里呼出的少许酒气也浮在白佑一的眉心。
　　“我知道你怕我，你想跑，不过，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一小会...”

　　胡齐的头稍微低了些，鼻尖正正好好的碰到了白佑一引以为傲的鼻子的驼峰上。
　　“是多会？”
　　....

　　校外的鸟突然往外飞了几只。

　　哐当！！！！

　　余树晓被一阵巨响惊醒，在梦中整个人都被拽了出来。
　　“□□母亲，吓死我了，干啥呢你一惊一乍的！”

　　只见白佑一跌跌撞撞的从宿舍的大窗户爬了进来，睡裤不小心还被窗台边的尖锐的地方挂住，花内裤和大白腿在月光下展露的淋漓尽致。

　　平时干事一向有条不紊的白佑一此时也变得如此兵荒马乱，并且摔了这么大一跤也不骂娘，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

　　余树晓揉了揉眼睛，过去扶起了脸着地的白佑一：“咋了哥，被流氓叔叔摸了屁股了？”

　　“我...”
　　白佑一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余树晓见白佑一也有今天这幅被吓傻的模样，心里不禁乐呵了起来：“哟，还真是被摸了屁股了？你应该收他钱啊，你就告诉他鲨鱼的屁股摸不得。”

　　“我....”白佑一双手捂住脸，半天蹦不出来第二个字。

　　“不是吧....”余树晓脸拉了下来，“真被摸了屁股了？”

　　白佑一放下手对着他大吼：“你他妈能不能别一直和屁股较真儿！”

　　余树晓被吓了一跳，连忙顺了顺他炸起来的毛：“哦哟不说了不说了，那你说说到底咋了？”

　　“我...”白佑一再次捂住了脸。
　　“我不干净了....”

　　余树晓听到这几个字之后，先是楞了一下，随后就是一阵爆笑。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的白佑一！

　　“来来来，和我说说谁占了你便宜了？”余树晓笑得肚子疼，也跟着白佑一一起坐到了地上。
　　“瞧你吓的这样，也就胡齐那家伙能做到这份上了吧？”

　　一听胡齐的名字，白佑一红着眼睛瞪着余树晓。

　　余树晓脸上的任何表情在那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卧槽。”
　　他下巴拖得更长了。
　　“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