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学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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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清晨，萌鹿小学一年级二班沐浴着第一缕朝阳，进行每日例行的晨读，参差不齐的慵懒声音充分预示了祖国未来的花骨朵儿们，以后的日子里变种成狗尾巴草的命运。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心里一包火。现在这个年代教育小孩子真不容易，连个晨读都有气无力的，以后长大工作了是不是也随便混混？
“床前明月光……”
合上一本歪歪扭扭的抄写本，红笔批了个中，再打开下一本，依旧是春蚓秋蛇的字迹，配之没精打采的晨读音效，王老师仅存的最后一点母爱耐心终于也被这帮小兔崽子磨光了。
放下红笔，刚站起身想喊停，某个角落突然爆发出一句响亮、盖过全班声音的朗读：“疑是地！上！霜！”
全班为之一振。
几个打瞌睡的登时醒过来，像是激发了蝴蝶效应，整个班级的朗读声大了不少，也齐了不少。
王老师鼻子一酸，还是有好学生的，到底没舍得批评，让他们继续念下去。
曲地特意一字一句清晰有力地喊出这句“疑是地上霜”。造成不小的轰动后，他偷偷朝左前方瞄过去，正好看见坐在那个位置的夏霜同学也微微转过头看他，两人眼神一相交汇，便火花四溅。
他俩是隔壁邻居，两人的妈妈又恰好在同一个公司上班，一来二去，不熟也得熟。还经常一起吃饭，美名其曰讨论讨论俩儿子的教育方法什么的。
昨夜饭后，两位妈妈又串门，深入八卦吐槽各自老公不为人知的缺点，让两孩子一起去小黑|屋写作业。房间外俩母亲聊得热火朝天，房间里俩儿子闹得不可开交。
曲地插着腰：“快把作业给我对对答案！”
夏霜抓起他的作业指着上面道：“你一片空白怎么跟我对答案？！”
曲地强词夺理：“我是你大哥！听我的！”
夏霜板起小脸，正经地说：“明明就是我比你大。”
俩小子各不退让，互相报上生日后，还真是夏霜比曲地大了整整两个月。
曲地的小脸唰得憋红了，看到随手摊在桌子上的语文书，忽然眉毛一动，指着上面李白的静夜思道：“你看，伟大的李白都说了，疑是地上霜。我是地，曲地，你是霜，夏霜。地上霜，那不就是我在你上面嘛！我高你一等！”
“乱、乱说！”看曲地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好像他说的没错啊？得知“真相”，夏霜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狡辩道：“地上霜，就是地上的霜……霜在地的上面啊。”
“你才瞎讲！”曲地隐约觉得好像是夏霜更有道理，心里很慌，但还是一副盛气凌人张牙舞爪的小老虎模样：“我说的才是对的！”
“你你你，你就是想抄我的答案！”
被揭了老底，曲地如炸毛的猫一下跳起来，声音结巴道：“才、才没有嘞……”
此时，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母亲眼睛发着碧绿的光看着两个扯着作业片儿的小兔崽子。
二母同时微笑：“作业做完了没啊？”
曲地和夏霜识相地保持缄默。
“刚刚听里面在叫什么‘抄答案’，怎么回事啊？”
曲地整张脸都绿了，夏霜实在没有辜负他对他的认知，毫不犹豫将自己拱了出来。在曲地的鬼哭狼嚎下，夏霜亲眼看着平常温温柔柔的阿姨，揪着他耳朵拖进了厕所，啪的一声内锁门。
一阵阵求饶的哭声从里面传来。
夏霜的妈妈则带着夏霜回去了，就在隔壁，出门转个弯再进门，不要太方便。
回去后夏霜看着自己家的厕所，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曲地的歇斯底里的哭喊，心头罪恶感和畏惧感久久不去。尤其是麻麻关上门咬牙切齿跟他说“你要敢学抄答案我把你塞进马桶里冲掉”之后，他憋了好久的尿，都不敢进厕所。实在憋不住了，才硬拉着粑粑一起去释放滚烫炙热的恐惧。
从此之后，两个幼年经历过厕所搓衣板、马桶、以及母亲的祖国花骨朵，再也没有除抄写本外的抄写了。当然这些是后话。
第二天，像是声音吼得响就占理似的，曲地高声朗读“疑是地！上！霜！”，气得夏霜咬牙，后面读的诗比他声音还大。
没想到后来王老师在家长微信群里艾特全体，当众表扬二人。曲地妈妈直接大雨转晴，晚上就烧了排骨汤，还端了一碗给夏霜家送去。
大概是微信群里的家长们眼红别家小孩被表扬，在家给崽子们做过深刻的思想教育，第二天的晨读，全班中气十足，又整齐又响亮，足足半个小时都不见气势走下坡的。
王老师甚感欣慰，觉得自己种的花朵长得又健康又鲜艳。
※
三年级那会儿，有一次去春游，大巴开往森林公园的路上，曲地跟旁边同排的夏霜炫耀自己作文拿了银奖，被夏霜“金奖”二字噎了回去后，默默坐在一边思考人生。忽觉自己的小拇指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回过头一看，是后排座椅的一个叫陈燕的女孩，两根略带婴儿肥的指头软软地碰着自己。
小姑娘脸颊红扑扑的，两只眼睛如同月牙儿一样，又弯又亮。
曲地对她有印象，班里好几个“小弟”们背后都说她长得好看，抢着要给他当未来丈夫。
未来弟媳找自己干嘛？
陈燕见他没甩开自己的手，脸上更是发红，吞吞吐吐道：“你……你好厉害啊，作文银奖。”
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种香香的味道。
有人闻见了，有人没闻见。
王老师恰好看见这一幕，心道，这个年龄的孩子就开始第二性别分化了吗？闻这味道，淡淡的，应该是刚刚显现第二性别特征的omega。
转念一想，早熟点的孩子确实十岁就能分化了。
看着这俩孩子，王老师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大吼：“才十岁啊就算性别分化了老师也不会给你们任何机会谈恋爱的！”
估计曲地这孩子有隐性alpha的特征，否则omega不会主动迎上来的。
为人师表，注定要为孩子们的未来着想，包括不同性别的教育方式。小学生12岁左右就毕业了，而全国统一的第一次性别鉴定是在15岁，优秀的小学教师必须尽早知道学生的性别，因材施教制定相应的教学方案，才能从娃娃开始手把手抓教育——这是王老师对自己的要求。
于是，心里默默将曲地划到alpha阵地，陈燕分到omega阵地，两个阵营之间被王老师画上一个大大的叉。
首先，早恋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的！
正当王老师决定做个老年电灯泡插|入二人谈话时，曲地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反应——
他一把抖落陈燕轻轻搭在自己小拇指上的手，眼底愠怒，低吼道：“你是瞧不起我么？银奖有什么好稀奇的？！”
大巴上的同学们都傻了。
那可是小燕子啊！多少人想跟她搭话她都不理的！
“还有你居然偷喷妈妈的香水！你不知道妈妈的香水都是妈妈花自己的血汗钱买的吗？！”曲地继续指责陈燕，满脸义正言辞。
虽然味道确实很好闻，让他忍不住多吸了两口，但想到上次不小心打碎了母上的香水，被关到厕所里跪搓衣板，一边跪一边听母上大人深刻教育：“老娘咬牙用血汗钱买的恰奈儿香水，还没开封就被你小子砸了，膝盖上的毛又痒了想跪搓衣板了是伐！”
从此他知道，妈妈的香水是不能碰的。碰了要跪搓衣板的。
陈燕没有喷妈妈的香水，只知道自己被曲地狠狠凶了，登时感到委屈，呜呜呜地就哭出声来，眼泪哗啦啦的流。
王老师心一疼，毕竟是个小omega，要被疼爱的。刚想教训这小子几句，旁边的夏霜看不下去了，鼻子皱起，用力推了把曲地，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生生翻下车间的走廊里。
“你不就是得了银奖，没我厉害，气不过么。跟陈燕撒什么气。”
曲地懵了，摔得不重，但是脑袋被这句话砸得晕晕的。
好像是这样的。夏霜得了金奖，他气自己比不过，陈燕还偏偏夸他银奖厉害，简直莫名其妙。又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回想起前两天跪搓衣板的事，零碎的负面情绪积压在一起，就朝陈燕发泄了。
“我没有！”像是被扒了衣服公开处刑的罪犯，幼小的心里觉得惭愧、羞耻，曲地依然倔强不承认，起身就扑向夏霜，两人在狭窄的座椅上扭打起来。
说是扭打，两人疯狂缠在一起，两手掐两手，两脚勾两脚，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好拿脑袋顶对方，没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王老师哪能见得学生斗殴？立刻严厉遏制住他俩，将两个脸气得通红的小娃娃分开，再重新安排座位。
整个车厢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夏霜呼了两口气，从兜里掏出手帕，给陈燕擦眼泪。
曲地看了这幕，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哇得一下就哭了，哭得比陈燕还大声、还凶猛。
这事儿翻篇之后，两人的关系还是很僵，到最后，还是某次放学后，曲地特意跟别人换了值日，跟夏霜两个人留在教室打扫的时候，扭扭捏捏道了歉，才和好。
和好第二天，晨读那会，大家翻着三年级的书，却在结束时听到曲地大声喊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大家都懵了，这不是一年级学的诗吗？
只有夏霜，咬牙切齿道：“曲、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小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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