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夜雨霜茗

29、第 29 章

　　摊贩本小利薄，用的也不是白面，阳春面瞧着就清汤寡水，还真不如小贩口中的逸闻来得新奇解闷。

　　李夫人想通过姻亲来维护自家儿子地位，这思路没什么问题，可她试图要一网打尽，一天之内一口气说上四五户人家，排场整得跟皇帝选妃似的，也是一朵奇葩。

　　感情就她家李少爷是个大宝贝，别人家的掌珠就都是路边拣来的小白菜？

　　云蒙听得瞠目结舌，一拍桌子道：“……这要是我有女儿，我也翻脸！”

　　叶小侯爷涵养工夫到家，倒是维持住了脸上不失礼貌的微笑。那小贩只以为他不信，一个劲强调自己说的全是亲眼所见。

　　叶景言不置可否，各家翻脸不一定全因为这原因，不过心里恼火可想而知，也怪不得别人家逮着机会就当街奚落李家，事出有因，初一十五轮流做罢了。

　　他和云蒙随意逛了一会儿，从一个小孩子手里买了半背篓山桃，见有肉铺，又割些猪肉。

　　半条街没走完，小舟便寻过来，说是找到了合适的院子，请他过去看看。

　　这孩子也是倒霉催的，脑袋上的疤还没好全，现如今脸上又挂了彩——都是同一个寨子里的，众人之间沾亲带故，码头上那位大嗓门的胡老四算起来是他表叔，听闻两崽子的一番壮举，瞠目结舌之余，哪能忍得住？少不得要跳将起来照脸子狠狠抽他。

　　抽完了也没有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讲究，照样使唤他跑腿干活。

　　这孩子顶着个醒眼的巴掌印穿街过巷，见叶景言一脸慈祥，笑眯眯地直往他脸上瞧，自己也臊得慌，传完了话便耷拉着个脑袋，闷头在前面带路。

　　狄信鸿给他找到的院子不在县城里。

　　叶景言这会倒不是为着正经做生意，只是连日降雨，他那两船粮食有一部分受了潮，得尽快寻个地方处理。

　　叶小侯爷打算酿酒，试试看能不能做点酒精出来，不需要多好的地段，反而不便在人多眼杂的地方。

　　狄信鸿寻思着他的需求，和李青山一番合计，舍了城里的屋子，房子虽老旧些，但租金不高，最为恰当的是院子也更宽敞。

　　叶景言还挺满意。狄信鸿让胡四带人把粮食运过来，对叶景言认真道：“我和族人住在附近，日后要有事只管说一声，让他们给你干活。”

　　租金便宜，再加上免费的劳动力，四舍五入这院子约等于白送。叶景言心里算得明白这笔帐，倒不会让人家白出力，笑道：“狄兄费心，我定然不和你客气。”

　　他也不给狄信鸿婉言谢绝的机会，直接吩咐小舟：“你让今晚大伙儿留下用个便饭，我正好认认脸。”

　　小舟这些天没少受他照顾，只觉叶小侯爷慈爱可亲，若不是年龄不对付，简直都想认他做个爹，对他的话基本上言听计从，也没多想，爽快地答应一声便去了。

　　初来乍到，合当接风洗尘。

　　叶景言出门不带厨子，在船上这几日更是没法讲究，纵然他在衣食住行上不怎么挑剔，也觉得有点够呛。

　　这一日总算脚落了实地，租个院子勉强也算乔迁新居，自然要吃顿好的。

　　菜肴直接从长山城内酒楼买回来，让云蒙带回来的猪肉，则由叶景言亲自
　　……亲自指点，几名侍卫动手，做了道红烧肉，凑出了十分像样的席面。

　　狄信鸿如今留在此地的同族有十余人，都是爽快人，言行并不十分拘束，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红烧肉更是谁也没见过没吃过，大受欢迎。

　　当然谁也没见过，叶小侯爷的底细在皇帝陛下那里过了明路，不少东西也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了。他这半年抽了点空捣鼓酱油，前些日子才酿好，除了往宫里送了一缸，其余的也就自家在用。

　　这时代的饮食以蒸煮烤为主要方式，连炒菜都少见，如此浓油赤酱的烹饪方法还是在世人面前第一次亮相。

　　除了他自带的酱油，桂公公还给他带了一大包糖——皇帝陛下也不知是什么心态，总喜欢拿他当小辈，这两年在广南一带推广的甘蔗种植小有成效，蔗糖的制作渐渐走上正轨，加上白糖提纯的方法试验成功，今年开始小赚了一笔，国库和皇帝陛下的私库都颇有见几。给他送糖，除了与之分享喜悦，多少也藏着点陛下得瑟的小心思。

　　不管怎么样，有了糖和酱油，叶小侯爷才能把红烧肉端上餐桌。

　　叶小侯爷认为今天的红烧肉还缺了点香料，因为赶着上桌，火候也有点差池，京中已有劁猪之法，大约还没传到这边壤之地，纵然放了香叶八角等物，这肉仍有股隐约的腥膻气味，实在美中不足。别人却已经被其香浓醇厚的滋味所征服，只觉此肉菜外形红润晶莹，入口香甜软糯，肥肉不多而口感细腻，瘦肉中汁水充足，筯骨要柔韧坚硬一些，却是越嚼越有劲，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得知里头加了叶小侯爷自制的调味料，别人除了一番称赞也说不出别的，只有李青山的反应独树一帜，痛心疾首道：“……叶小侯爷奇思妙想，非常人所不能及，可有这般天赋，整天就只琢磨这点吃喝这点小事实在糟蹋了，你有这番精力，拿来干点别的什么不好么……”

　　前面的话倒还像人话，叶小侯爷就当作是赞誉领受了，后面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却跟皇帝陛下如出一辄。当今天子就见不得他清闲，觉得他整天没干正经事，捣鼓的都是小道时差不多，连台词都不带怎么换的。

　　哪儿是他没干正经事，还不是皇帝陛下心太大，巴不得叶景言一天的十二个时辰能翻个番，好全用来当牛做马，提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李兄你既然这么反对小道，倒是该连带着也嫌弃嫌弃红烧肉，你别吃啊，筷头尽奔着盘子里去算怎么回事儿？

　　他这般口是心非，叶景言也不和他认真计较，笑盈盈一点头，顺着他话头往下道：“李兄指教得是……那日后不用酱油了，红烧肉也就不做啦？有了酱油此物，本来还可以尝试不少新菜式，以后都不做……”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李青山脸上微微变色，险些愣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