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078、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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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该改了！”
隔天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王思梅跟几个关系好的工友说了自己改名的事，她还有点不太好意思，工友们却比她还高兴。
坐在对面的江映霞头一个表示支持，同时还不忘算起事后账：“当初我改名的时候就叫你也一起改，你非说不要，还觉得我事多。”
王思梅立刻惭愧说：“怪我怪我，那时候没进学没开窍……”
他们进厂第二年厂里就开办了夜校，只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想过要去，她下工回去还得忙活家里的活计，哪有闲功夫念什么书，再说书岂是好念的，她从没觉得自己还能读书，更不觉得自己能读懂。
不光她这么想，和她年岁差不多的都这么想，当时去的也都是像宋木桃和她家幺妹那样的少年人。
结果那些少年人读了夜校后一个个都有了出息，像她家幺妹，去年秋日被厂里领导选中，随外省来的商人去当地协助开办分厂，如今已经是主管了。
再看近的，她们组长就比她们这帮组员年纪小。
而且凡是从他们小夏城工厂里走出去的都十分受人尊崇，厂里每周大屏播放的新闻上能看到被派去外省的工人个个前呼后拥极其威风。
从前别说去外省，便是去县城都叫人心怯，如今年轻有志气的却个个想朝外跑，叫嚷着要先立业再成家。
但若想被外派，至少得先识字。
于是这两年进夜校的人便越来越多了，年纪也越来越大。
等最小的三妮也进了学校，王思梅终于在大郎二郎的劝说下报了夜校，她不想再为开家长会时被请上台却想不出言语而发愁，不想三个孩子贴了一墙的奖状她却连认都认不全。
真坐进了学堂，跟着老师识了字明了理，叫王思梅好像一下子活明白了，仿佛从前都是蒙着眼睛过日子，如今才算真的活了一遭，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回事。
懂得多了，思考的也越来越多。
像从前，她只觉得非要改名的江映霞多此一举，都半截入土的人了还学人家少年人搞这些干什么，再说就算改了平日也不会有人叫。
像她们这个年纪，要么用孩子名称呼，比如她家陈玠陈珪有出息，家属楼里上上下下都喊她陈玠娘或者陈珪娘，要么用夫家的姓叫一声x家大娘。
也全然不觉得四妹这个名字有哪里不对，她排行四，女孩叫x妹x妮x妞再寻常不过，随便去个村子问问都是这般。
自来便是如此，人人都这么认为，她又怎么会觉得奇怪。
就像年初城里开了家卖卫生健康用品的店铺，头几天大家还搞不清楚卖的是什么，等后来知道里头竟然卖女子用的月事带，一下子炸开了锅。
王思梅记得她听到消息时脸瞬间就烧起来了，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藏着掖着的，连最亲近的丈夫都不知晓，哪想到有一日居然会有人会当街售卖。
饶是平日敢调侃少年人的婶子们也羞得不敢提。
可厂里居然组织了女工上卫生课，大大方方明明白白给她们讲授相关知识。
王思梅活了半辈子，孩子都生了三个，才知道什么是有效避孕，女人身上又会有哪些妇科病症，要如何防范和治疗等等。
听着生育太多会对身体造成的后果，惊得她直庆幸，庆幸她生了老三后就再没怀上，她从前还觉得三个太少，尤其这几年日子越来越好，恨不得再给大郎二郎他们添几个弟弟，三妮迟早要嫁出去，等她嫁了陈家就只有大郎二郎兄弟两个，怎么看都单薄了些。
村子里有三个以上儿子的，哪个走出去不叫人羡慕，三妮嫁人也能多几个小舅子撑腰，可惜她生下三妮后再没有开怀。
如今却只剩下满满的庆幸。
虽然儿孙满堂很好，但得先能活到那个时候，若父母早早得病去了，孩子要怎么活，生再多养不大不如不生。
她生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自己活不下来，孩子只能被后娘欺负。
王思梅敢说，若这时她去了，丈夫或许会伤心，但伤心过后必定会续娶，尤其如今家中积财增多，许还能娶个头婚的黄花闺女回来呢。
她心里哼了一声，当时便仔细将教给她们的注意事项记下来，再不觉得那卫生健康用品店有什么可羞的，回头便和工友一道去买了许多用品。
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到她当年的境地，她要健健康康活着，怎么也得看到儿女婚嫁生子。
而且日子好不容易好起来，她才不想连享受都没享受就去了。
这便是读书明理开了眼界带来的，用老师的话说叫有了自己的思想，从前她是绝升不起享受这样的念头的。
而且最近她竟然起了去技校报名学门手艺的念头。
技校是前年开办的，当时惊住了好些人，谁家有一门手艺不是藏着掖着，手艺是能传家的，就算收徒也十分严苛，大都是从小送去端茶倒水挨训挨骂，没个三五年别想学到真本事。
可如今仙人竟然把这些本事拿出来公开教授，怎么能不叫人震惊。
报名那日校门口挤得水泄不通，要不是规定只收识字的学生，来报名的只会更多，便是如今还有人千里迢迢从远处赶来。
技校可比陈玠他们念的学校受欢迎多了，手艺学会了到哪都能吃上饭，像那些来进修的厨子，一年出来厨艺飞升，个个都是叫人争抢的大师傅，考试头名的几个已经去宫里当御厨了！
据说将来会开办各类比赛，头名能去伺候仙人！
不然仙人为什么会办技校，自然是要给自己挑选伺候的人，只怕那些仙仆就是这么选出来的。
大家这么说着，涌入技校的越来越多，愿意去识字的也越来越多。
技校这么吃香，王思梅和丈夫便合计要不要让大郎和二郎转去技校，结果被老师上门家访制止了，说他们大郎二郎成绩好，将来有大出息，说不得还能做官！
王思梅和丈夫当即歇了这个念头，跟学手艺比当然是做官更好，如果大郎二郎能做官，便是叫他们当时去死都瞑目了。
技校这事便搁置到了一边，而如今读书识字后，王思梅自己却起了去学门手艺的心思。
“我想学美发。”
她将心思说给江映霞听，她们此时正坐在商业街街边的歇脚椅上，这条街是整个小夏城最热闹的地段，每到周末她们都会结伴来这里逛一逛，就算不花钱，来看热闹也好，这里几乎每周都有新鲜玩意出来。
像不远处的发廊就是半年前兴起的，说是技校里第一批学美发的结业后开办的。
当初仙人来后大家就悄悄向仙仆们学，学穿衣打扮，学谈吐用词，穿衣打扮最好学，厂里发给他们的工装和仙仆们穿的制式一样，说明并不禁他们效仿，白头镇当时就掀起了短衣风。
后来有仙仆开了成衣铺，各种款式眼花缭乱，大家学的也更多了，仙仆们的衣服款式还省布料！
学了穿衣，便有人跟着学剪发，尤其进厂需要卫生清理，像王思梅他们当初开春去新厂，是管事带着给一个个强制剪短的，到现在还有个人卫生这一项考核，不过关是要扣工钱的。
后来即便能日日去澡堂，也极少有人留长头发，最多也是到肩膀，实在是短发便捷——只洗发膏就能省不少！
洗发膏不便宜呢。
反正王思梅再没留过长发，家里其他人也一样，他爹和两个儿子留的更短，每年只洗发膏这一处开销便能省下不少。
只是仙仆们虽也都短发多，却个个样式不同，尤其女仙仆，便是那些头发花白的也有模有样。
手艺最好的梳头娘子也学不来，何况梳头娘子自来学的都是给长发梳发髻，根本没学过打理短发。
留了短发的便都只随便垂着，顶多沾水压一压。
发廊出现后就不一样了，那些从技校进修出来的梳头娘子手一个比一个巧，操纵着稀奇的工具，短发也能做出精致的形状来。
王思梅和江映霞如今的发型就是在发廊里修剪的，比她们自己动手好看了数倍，她当时就在心里惊叹。
后来每周逛街时便会忍不住来发廊前看那些进进出出的脑袋，起初只是和大家一样来凑热闹，看着看着，渐渐起了心思。
她也想学，也想开一间发廊。
“啥？你说啥？”江映霞惊了，“你不上工了？”
一脸你疯了吧的难以理解。
王思梅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不失望：“既然都读书识字了，为什么还要干不读书识字才干的活，不然白费力气识字干什么。”
江映霞比她早进夜校，但只是顺应风气，没想太多，顶多也就想着识字后能有机会当上小组长，离开厂子去开店这种事是万万没想过的。
当下急忙开解好友：“厂里多好，有免费新衣服穿，食堂饭菜也比外头便宜，每月还有福利，外面人想进都进不来，你傻了吧要去外头吃苦，还开店，万一亏了钱哭都没地方哭，再说技校至少两年结业，这两年难不成全靠陈玠他爹？他能同意？咱们有个活干多难，想想从前，可不能说丢开就丢开。”
王思梅却是个做了决定就拉不回来的，当年挑中丈夫二话不说就跟他跑了，厂里售房时又二话不说报名，没决定之前她也思来想去，决定了就会坚定去做。
这一说出口，便是做好了决定。
趁着发廊客人渐少的空隙，厚起脸皮进去打听消息。
江映霞知道拗不过，只能先跟上去再想办法看能不能劝住，离开厂可怎么能成。
作者有话说第78章 078、一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