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夜探城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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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屋内的死寂肃杀，站在桌子上的贾珍仗着自己人小出了名的独苗熊崽崽，干脆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眼角余光自然无比的横扫了一遍周边的院落，拔高了音调，真跟个小公鸡喔喔叫一般，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听闻个一清二楚：“有本事你们别偷偷看，我贾珍光明正大的站直了，让你们打量着打量着！”
“帅不帅气。”
“全大周最最最最年轻的独苗小爵爷，靠着投胎就能名垂青史，至今还没有比我更加年轻的民爵儿！”
“感谢爹爹给我这个机会！”
话音落下，非但一楼天井内的众人，便是真默默在包厢内围观的人也被震撼住了。特别是某个人的亲爹忽然间就有种不想要儿子的冲动。
一时间整个戏园子的空气似乎凝滞了，所有人或明或暗的视线都齐齐看向了贾珍。可偏生当事人还像是不知晓一般，亦或是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绕着在桌案上走了一圈，还抖了一下腿，插个腰，模样瞅着就很猖狂，看着丝毫没有教养，端得风度全无。
可偏生贾珍那小巴掌脸长得还真挺好看，眸光熠熠生辉，闪动着少年人特有的傲然肆意。将原本很粗鄙，难等大雅之堂的动作，愣是营造出耳目一新的生机勃勃来。
“…………老爷子很喜欢。”当今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长得好看，哪怕叛逆，都不会让人真下令责罚。相比跟他一样闷不吭声的嫡长子，亦或是其他长相都不怎么出众的儿子而言，不怪太上皇心理存着念想。
贾敬毫不犹豫关窗户。他也真搞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贾家人是越生越绣花枕头！
被亲爹埋汰成绣花枕头的贾珍一垂眸就能够瞥见以余二少为首一群人开了染坊一样的复杂表情，心理得意哼哼。
他赦叔说啦，要趁着贾珍还没彻底成家立业之前，能够借着“他还是个孩子”这一句杀伤力极其强悍相当于免死金牌一样的金句，赶紧放飞一下自我，然后就收心在上书房好好学习，造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也给上书房的先生们添一个“好夫子”的光环来。
且不提这样子是否回收到夫子乃至皇家的欣喜眼神，反正对于贾珍这样前后强烈反差，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就很容易让普通老百姓感动，潸然泪下，念叨着“年少轻狂”、“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等等，因而贾珍就可以悄然无息先扩一波影响力，刷刷存在感。
当别人家口中的好孩子！
当然最最最为重要的是假装熊孩子期间，可以干尽扮猪吃老虎的事情。
比如说，打探一下二楼的包厢雅间，哪一个窗户开了，偷偷摸摸躲在窗户后头窥伺的。要知道……
贾珍瞳孔倏忽一缩，微微眯着眼望着三楼正东方向的窗户，望着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浑身一个激灵。
这……这可是太太上皇老人家的门下的戏园子，最最最好的一间房归属与他自己个的。这冷不丁的青天白日开门了。
细思极恐！
贾珍紧张的吞咽了一下口水，脑中思绪乱糟糟了片刻，才渐渐捋顺了些思路，结结巴巴开口，理由张口就来：“叔……叔……叔有蟑螂儿，我……我怕……”
边说贾珍挥挥手示意贾赦赶紧上桌，还哽咽了一声。表演得十分娴熟自然。
看着把小手挥成拨浪鼓的大侄子，贾赦一愣，当即也不管其他人的眼神，直接抬腿踩着长凳上了八仙桌，抬手把眼圈说红就红的大侄子抱住，拍拍人的后背和声安抚：“乖，不怕不怕，就蟑螂儿，咱们一脚就踩死了。”
说话间，贾赦眼角余光还得斜睨眼余家二少，带着明晃晃的仇杀。
余家二少当场就被气得咆哮了起来，但被左右仆从给小心翼翼的劝住了。
与此同时，贾珍把脑袋埋进贾赦的怀里，拿袖子遮掩住自己的唇畔，悄声嘀咕道：“三东，道袍。”
他那个臭美好讲究的爹爹！
妥妥的！
拿贾珍躲被窝里看话本的眼神儿发誓！
拿贾珍窝书房睡觉的经验发誓！
就是亲爹！
那魔爪，白皙细长，跟鸡爪子一样一样的。
一听这言简意赅的关键词，贾赦眼眸微微一眯，克制住自己扭头的欲、望，颇为骄傲的挺挺胸膛。
他就说嘛，打小就给珍儿灌输厚、黑学，以《红楼梦》所书贾珍这个族长的能耐（矮个子拔高，不管贾政承认不承认，反正贾珍就宗祠祭祖以及帮着筹办大观园而言，显得可比两个叔叔聪明能干多了），现实中的贾珍肯定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
哪里知晓叔侄两花花肠子那么多，被挤兑的余家二少只瞧着贾家叔侄两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没有规矩教养，直接就往桌子上踩，冷笑连连，也浑然不顾左右的眼神，鄙夷着：“看看你们叔侄两这般模样，连个无知的莽夫都不如，尽丢贾家的颜面！看看日后还有谁敢与你们为伍，瞧着都觉得羞耻！！”
望着竟然还有勇气一打二的余家二少，现场的其他人默默远离了几步。八卦虽好，但围观这明显没有胜算的八卦，却不是适合他们这些位卑的。
但眼底还是不受控制的看向了贾赦与贾珍。
贾赦揉揉贾珍的脑袋，示意自己出头，居高临下的瞥了眼理直气壮的余家二少，有理有据反驳：“珍儿安义男，我一等神威将军。其他不说，你青天化日之下挑衅朝廷受封的爵爷，你的礼义廉耻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倒是要看看日后还有谁敢与你为伍。万一一不留神惹了咱们这位贵……贵人娘娘的宝贝疙瘩的气，哎哟喂，我差点都嘴误了，以为是正儿八经的小国舅爷！”
“该打。”
说完，贾赦还轻轻往自己嘴巴煽了一下，但眼里的笑意却丝毫没掩住。
这话明晃晃的嘲讽他的姐姐嘲讽他……余家二少见状气得面色青一阵紫一阵，但耳畔却又兀地响起了贾赦的冷喝：“你一个白身还不跪下行礼问安？”当即觉得自己面色无比难堪，眸光猩红，咬牙切齿道：“贾赦怎么敢？！”
明明贾家没了荣国公，就好像失去了定海神针一般，还有什么能耐跟他们余家平起平坐，甚至还如此这般高高在上？！
“你这话说得好奇怪啊。我贾赦自打据说行为不端被好好参了一把后，我就十分尊敬守法，”贾赦说话间还从自己怀里掏出律书，当众一扬起，一脸茫然无辜：“法律上并没有说不能踩桌子，可法律规定了不行礼，你这个小年轻是不逊，要被参上一本的。”
余家二少看着不急不缓拿出书本的贾赦，只觉得浑身气血翻腾，胸膛也被气得一起一伏，面色扭曲着瞪着贾赦。
贾赦好像中邪了一样特别特别无耻，压根不按着规矩来！
说话粗鄙的！
但偏偏这叔侄两还真是爵爷，若是此刻不行礼，那没准明日真就被御史给参了一本了。到时候若是有余家的仇敌，比如贾赦告状……
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余家二少弯腰行礼，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嫉恨：“见过安义男，见过一等神威将军。”
望着人不忿的眼神，贾赦袖子挥了挥，端着兄长的架势，语重心长道：“看在你哥从前跟过我份上，小余啊，本爵爷指点你几句，日后不要没事瞎被人当枪杆子使唤了。”
说完，贾赦还颇为心疼的看了一眼余家二少，语调哀叹，眸光都带着些虔诚，忧心忡忡着开口：“看看，你今日自觉受辱，都不知晓这消息传得有多快，所有人都只看得见你，完全不知借着你的手在暗中分析我贾家的实力有多少。你这样被唤做投石问路。你说说何必呢？我想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以前没带好你哥，以致于你哥傻不愣登的传给了你。”
余家二少：“？？？”
其他人：“？？？”
白莲花好像有点不好玩。
贾赦内心腹诽了一下，干脆抛弃了这个恶心的玩法，但话题却继续着：“在外行走，知晓自己年纪轻轻的，就多跟在兄长后头多看多思少说话。看我家珍儿跟着我混，那多聪明绝顶？！”
说着，贾赦语调诡异扬上了几分，傲骨铮铮：“我贾赦敢打包票，就是他爹在没准也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要和稀泥，可我贾赦从来不！谁敢当面逆我贾家的独苗苗，我当场就让他难堪，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贾珍是我贾家的族长！”
“我贾氏一族的门面，尔等在背后瞎嘀咕什么安义男不安义之类的，敢让我听见，我就敢直接带人砸了对方的宗祠！”
“我今日就把话撂这了！再敢因为爵位之名影影绰绰的，别怪我贾赦不客气！除非你们直接杀死我！”贾赦瞥了眼院落的窗户，“就现在也成，多好的位置，一箭射、死我！”
在场所有人：“！！！”
见过作死的，没见过像贾赦这般混不吝直接当众宣战的。
余家二少听得一声高过一声，甚至贾赦还是居高临下的俯瞰，浑身倏忽间带着锋利之气，恍若宝剑出鞘，带着铮铮之意，锐不可当。旋即脑海闪现过万千，越想越觉得贾赦其心可诛，拿着他杀鸡儆猴。不由得背冷汗涔涔，吓得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经此一事，所有人脑海里都在困惑一个问题—贾赦的底气从何而来？荣国公难道留下了什么密保不成？
当然也有人想过“空手套白狼”的问题，可偏偏聪明人多爱联想，外加上贾敬至今还没有出宫，双皇态度暧、昧等等，以致于一时间书房碗碟更换的频率都比以往快了许多。
此为后话，暂且贾赦这个“罪魁祸首”压根不想知晓，他只知晓这个戏啊还挺好看的。
带着贾珍美美看了戏，叔侄两开开心心归家，进行晚间探险活动。
当然，自打他们一出门，身后便尾随了一连串的尾巴，不光贾赦知晓，便是贾珍也被告知—“万一真的有鬼，那些尾巴就能帮我们挡一挡！”
“可是叔万一没鬼呢？”贾珍穿着略大的夜行服，颇为激动的搓搓手，问道：“你就不怕他们暗中借着鬼神之说杀了我们吗？”
“怕啊，要不然我们去慧园楼干什么？”贾赦头顶着乌盆，声音压低了一分：“我敢保证，就咱们两身后肯定有皇帝的人马。不管等会是否发生了意外，你就按着叔的话说，知道吗？”
贾珍郑重无比点点头，冲着还算高的围墙，连跑助跳娴熟无比的翻墙，跨坐在墙头上，还抬手拉了一把自己连马步扎得都不严实，需要叠罗汉才能翻墙的叔叔。
“你带人先去财神殿等着，叔先偷摸去开了城隍爷的门啊。”贾赦抱着乌盆落地后，再三叮嘱：“不许偷偷摸摸尾随啊。”
“要不然就不给做好吃的。”
恩威并施一番后，贾赦指指自家亲爹留给自己的大半精锐，又肃穆无比：“一定要确保珍儿安全。”
说完，贾赦示意贾珍走出垂花门，把乌盆当蹴鞠一盆，奋力一抛，示意贾珍接住。
贾珍对此虽然很不耐，但看在贾赦描绘的诸多美食份上，还是义无反顾的抬手接住了乌盆，毫不犹豫抬手挥挥，反示意贾赦莫要婆婆妈妈赶紧走，自己转身开开心心朝财神殿而去。
但凡是玩的，他天生记忆力就棒棒哒的，摸黑都能找得到财神殿大门在哪里。
而另一边，贾赦看了眼身旁虚弱无比的贾弑天，弱弱开口：“你行不行？”
“……行。”贾弑天望着贾珍远去的方向，就好像黑夜里的灯笼一样，所到之处，金光闪闪，特别的明亮。
尤其是人貌似推开了财神殿的大门，那一瞬间光芒耀天。
贾弑天浑身像是被扔进了油锅里煎炸一般，疼得都要抽搐了起来，声音也不用压低，虚弱无比：“附个身。”
贾赦：“？？？？”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夜探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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