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皇后》米饭家族

8、父女对峙

　　云瑶刚带着女官见了父亲和嫡母，原谢府的那个丫环就快步小跑了过来行礼：“主子……”

　　“何事？”云瑶蹙眉。

　　那丫环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宾客放低了声音：“柳姨娘醒了。”

　　云瑶当即出了正房，大步走向偏房。那丫头神色不对，让她不得不多想。

　　女官和宫女们也快步跟了上去。

　　“别拦我，我要去找瑶儿……”一走近偏房，就先听到了柳氏的急切的喊声和刘婆子的劝阻，其中还夹杂着东西摔到的声音。

　　这明显不是正常情况！云瑶听得心中一紧，忙吩咐身边的丫环：“告诉承瑜，让他快去请胡夫人。”

　　丫环领命快速离开。

　　云瑶深吸了口气，放松了身体，让脸上带上了笑容后才迈步进去，轻快道：“娘是在找瑶儿？”

　　“……瑶儿？”柳氏看了云瑶一会儿，猛地挣脱了刘婆子，跑过来紧紧抱住云瑶：“娘的瑶儿！”

　　云瑶从不知道她娘有这么大的力气，那双纤细的手像是钢铁臂膀，紧紧搂着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身体里。

　　感受着她娘微微发颤的身体，云瑶轻拍着她娘的背，将声音再放柔了些：“娘怎么了？”

　　“柳姨娘怕是做噩梦了，一醒来就是这样子。”刘婆子怕云瑶误会连忙道。

　　云瑶放慢了语速柔声问道：“是这样吗？娘被噩梦吓到了？”

　　“噩梦？”柳氏有些发怔，看着怀里充满生机的女儿又连连点头，“对！娘刚才做了个噩梦！”

　　看着她娘脸上恢复了一点血色，云瑶勉强放下一半的心，轻声道：“梦都是反的，娘你把噩梦说出来，说出来就不怕了。”

　　柳氏身子僵了一下，又连连摇头：“娘忘了。”

　　“梦就是这样，当时恐怖，不去想它很快就会忘。”云瑶拍着柳氏的后背轻声道。

　　感受着怀中的温暖，柳氏的颤抖渐渐平息，这才发现将女儿勒得太紧了，连忙放开。

　　云瑶又拉着柳氏在床边坐下，又吩咐刘婆子：“再做一碗安神汤吧。”

　　“奴婢们从宫里出来时带了些安神香，贵主要用吗？”一直站在门外的女官这才恭声问道。

　　柳氏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是谁在说话？！”

　　“是宫中派来的女官。”云瑶的声音舒缓，力求不刺激到她娘。

　　然而，柳氏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了：“女官？！”

　　云瑶这下能肯定她娘的异常和宫中的圣旨有关了，不由得愁上眉梢。

　　女官心中一跳，当即开口：“奴婢是奉陛下的命令来侍候贵主的。”

　　她态度诚恳，声音中带着一种能安抚人心的特别韵律，又特地加重了侍候两个字，柳氏听了倒没激动，只是眉头紧蹙。

　　“难道圣旨的事情不是做梦？”柳氏喃喃，手指又开始发颤。

　　云瑶小心翼翼的开口：“娘就是接到封后圣旨后晕倒了。”

　　她娘的症结明显就在那道圣旨上，但还能哄骗她说没有圣旨不成？

　　“封后？”柳氏看着云瑶的眼睛问：“是封后圣旨？”

　　云瑶肯定的点头。

　　柳氏又将目光转向房间里的其他人，所有人都点头。

　　柳氏长舒了一口气，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原来真的只是个噩梦。”

　　“娘的噩梦和今天的圣旨有关。”云瑶将声音压低到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

　　柳氏笑了：“大概是皇后之位太遥不可及了，娘以前做梦都没想过，所以心底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梦到你进宫当了个低等的女御，备受磋磨。”

　　原来如此，听到这个答案，云瑶彻底放了心。

　　后脚赶来的谢氏，听到这话却在门口顿了一下：真的只是做梦？

　　“柳妹妹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即使心里冒出了很多想法，谢氏还是迈进了房间。

　　柳氏见了谢氏连忙站起身，迎着她坐下：“就是做了个噩梦，没什么不适。”

　　谢氏见她确实面色正常，点了点头：“不过到底还是昏倒过，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补补身体。”

　　柳氏正要说话，承瑜又带着胡夫人过来了。

　　“娘刚刚噩梦惊醒，你快来看看。”云瑶当即让出了位置。

　　柳氏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事。”

　　“还是大夫看了才能安心。”谢氏直接将柳氏的手腕递给了胡夫人。

　　有了谢氏的话，柳氏也就不说什么了，安心的等着胡夫人的诊断。

　　“无碍，还是用那些药膳调养即可。”半晌，胡夫人放下了柳氏的。

　　云瑶这才真正安下心来，握着柳氏的手道：“娘可要养好身体才行。”

　　“贵主，巧味曾在尚膳监做过女官，擅长药膳。”女官拉出身边一个宫女介绍道。

　　云瑶转头看了那宫女一眼：“以后你就跟在娘身边，给她调理膳食吧。”

　　柳氏当即就要摇头，但对着云瑶不赞同的眼神，还是把拒绝的话吞了回去，但之后却是不敢再看谢氏了，一直埋着头揉弄着被角。

　　前厅有客，即便有谢夫人帮忙招呼，谢氏也不能离开太久，见柳氏没事，又叮嘱了几句就回前院了。

　　“我不习惯有人跟在身边，不如你把那个宫女给夫人吧。”柳氏抓着云瑶的手小声道。

　　云瑶明白了她的纠结，轻声解释：“这些宫人以后都会回皇城，不会在祝家待太久的。这个宫女暂时放在娘身边，也是因为娘需要。”

　　“夫人没有，我也不要。”柳氏摇头，态度分外坚决。

　　云瑶叹了一口气：“母亲不会在乎这些的。”

　　“她越是不在乎，我才越要守好规矩。”柳氏反握住云瑶的手郑重道，“没有夫人，当年灾荒时，娘和你舅舅们就被你外祖父换给别人下锅煮了！瑶儿你一定记住，没有夫人，就没有你娘，也就没有你……”

　　易子相食？！云瑶没想到她娘还经历过这中惨事。

　　“无论身份地位怎么变化，瑶儿你一定要记住：她是您的嫡母，是你娘的恩人，一定要对她心存敬意！”说到最后，柳氏加重了声音。

　　云瑶认真点头：“娘你放心，无论女儿的身份怎么变化，你和母亲都是我最敬爱的亲人。”

　　听了女儿的保证，柳氏才露出放松的笑意。

　　“娘心里敬着母亲这是好的。”云瑶又道，“但母亲把你当亲人，也希望你在家自在心，不要太拘束了。就像那个宫女，母亲肯定是希望你能收下的。”

　　柳氏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道：“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问题。还是先让她给夫人和你安排好膳食……”面对女儿不赞同的目光，勉强改口，“好吧，也给我安排药膳，但跟着我就不用了。”

　　云瑶还要再劝，柳氏当即道：“我这大半辈子都是这样，不习惯被人侍候。”

　　既然如此，云瑶也不去改变她娘的心里‘舒适区’了，只提醒了那宫女在药膳上多用心些。

　　太阳渐渐西沉，第一批来拜访祝家的客人也都有眼色的告辞了。

　　惊喜、刺激、繁忙的一天总算过去了。

　　刘婆子、尚膳监出来的巧味和谢家来的两个婢女一起整治了一桌丰盛的晚餐。

　　祝世昌是个大家长做派，又在礼部任职，平时最讲究规矩。吃饭都是和正妻儿女坐一桌，两个妾室只能站在旁边侍候。

　　谢氏不爱讲究那些面上的规矩，为了维护云瑶和承瑜的脸面，有祝世昌在时，她都是让柳氏回房吃的。

　　今日祝世昌高兴，便将两个妾室留了下来。在他看来平时任由妻子将妾室打发走，那是给正妻面子；现在柳氏的生了个好女儿，这个女儿也向着生母，就该给柳氏颜面了，便将柳氏留在了他旁边。

　　显然，在祝世昌看来，妾室能在夫主旁边侍奉是荣幸。

　　往日，在祝世昌面前没有话语权，云瑶也就忍了，但现在她不用忍了！

　　“舅舅、舅母和表弟妹们难得上门，就让娘去陪他们吧。”云瑶直视着祝世昌。

　　舅舅、舅母？祝世昌第一反应是谢家，然后才想起妻子把柳家人请来了。

　　祝世昌皱眉，在他眼里，柳家、宋家一流这些靠着祝家吃饭的人，纵使算不得祝家仆役、佣户，但也差不离了。二女儿把这样的人家当成正经亲戚，还是妻子没有教好。

　　见家主没有说完，柳氏分外紧张，不停地给云瑶打眼色。

　　云瑶知道她娘的意思，但她不打算退让。

　　饭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翠柳、刘婆子她们都屏住呼吸，生怕被注意到了。

　　这样僵下去也不是办法，谢氏看了一眼柳氏：“不如就让……”

　　“若英，在偏房摆一桌，侍候好我娘和舅家。”云瑶当即吩咐。她不能让嫡母开这个口，祝世昌拿她无法，对待嫡母却不需要顾忌什么。

　　“是，贵主。”女官恭声领命后，走到祝世昌身边挺直了身子：“祝大人，本官这就送柳夫人回偏房了。”

　　本官？

　　祝世昌的脸色顿时铁青，他才想起这个像影子一样跟在二女儿身后的人是一个品级比他还高的女官！

　　柳氏被家主的脸色吓得发慌，哀求的看着女儿：“瑶儿……”

　　“柳夫人！”女官声音洪亮。

　　柳氏下意识的脊背一挺，注意力从祝世昌移到了女官身上。

　　“您是贵主的生母，迟早是要被封为诰命夫人的，您不能堕了贵主的气势！”

　　柳氏被女官若英铿锵激昂的声音震得脑袋发晕，一下子忘了祝世昌，心里只念叨这一句话：不能堕了女儿的气势！

　　“很好，非常好，不愧是贵主的生母。”女官看着柳氏张肩颔首仪态大有变化，不由连连称赞，每一句话都似发自肺腑。

　　从来没听到这么直白热烈的话，柳氏不由双颊通红，但眼神却更加明亮。

　　身为女儿，祝云瑶自然留意到了她娘的变化，欣喜之余不由对这个女官生出了些好感。

　　“父亲还想娘侍宴吗？”云瑶转头看向祝世昌。

　　祝世昌目欲喷火，却还是勉强忍了下来，咬牙顺着台阶下了：“既然柳家来人了，就让她去陪着吧。”

　　不知为何，在祝世昌的话落下的一瞬间，柳氏身心骤然放松，像是一块常年压在心头的石头突然被搬开了一样。

　　“妾就先告退了。”柳氏这次行礼是背是挺直的。

　　这一刻，云瑶深刻的认识到了权势地位的重要性。

　　以前她只想着找个平凡和善的人家，但现在她知道，若真是那样，她娘的脊背一辈子都挺不直了。

　　这是接到圣旨后，云瑶心里第一次生出了感激。

　　不管皇帝为何封她为皇后，不管他想要她做什么，给她的地位是实实在在的。

　　这顿饭吃沉闷，饭后云瑶起身就要离开。

　　“慢着，先跟为父去书房。”一顿饭的时间，祝世昌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