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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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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
那天,雨很大。
待那扇朱红色的正门被两个看门弟子合上,连同长歌门如梦一般的美景一同锁在里面的——还有阿篱千里迢迢来寻找的那个人。
阿篱跪坐在地,任由雨水洗礼。
本该是阳春三月的好天气,却被雨水无情地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冲刷干净,只剩下一袭惨白。
“三郎……三郎……”
如今再念起那人的名字,阿篱只觉心如刀割。往事历历在目,可惜物是人非。
自她记事起就从未离开过万花谷,皆因有一回上山采药时救助了一个身负重伤的男子才有了接下来的事。
阿篱依稀记得那也是个雨天,可却不似今天这般冷。
男子在阿篱的悉心照料下,总算是从阎王手里讨回了一条命。男子称自己名唤杨三郎,是长歌门人。他在谷中养病的这些日子里不但教会了阿篱琴棋书画,还同她讲了许多外面的事情。
阿篱从小生活在谷中,只知万花谷从不下雪。却不知三千世界外还有四季分明,也想亲眼去看一看三郎所说的江南烟雨是一幅怎样的锦绣场景。
当时的阿篱未经世事,单纯得就好比一张不曾被人点墨的宣纸。
人心易变这个道理,她也并不懂。三郎再随口不过的一句喜欢便轻易被她视若珍宝,到最后竟不惜违背师命也要出谷。
阿篱出谷的那天手里牵着师兄师姐送她的小毛驴,背上背着这些年攒下的一点盘缠便上路了。临走前还不忘跪在地上朝着这片养育她多年的土地磕了三个响头,就当是别过了。
一路上,她见识到了书中未曾提到过的人间百态。若是遇到那些疾病缠身之人,她也不忘布医施药以换些口粮才勉强挨到了千岛湖畔。
竟不想会落得如此下场。
阿篱低头看着手里那支老旧的梅花木簪,那是三郎临行前赠予她留作定情信物的。难道这些都不作数了吗?
……不作数了吗?
三郎……
三郎……!
阿篱流着泪,泣不成声。单薄的服制外加又淋了雨,以至于她哆哆嗦嗦的样子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到最后就连那看门的小童都看不下去了,遂从正门悄悄开了道缝挤出来苦口婆心的同她说道:“姑娘这又是何苦呢?”
随后,小童偏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的木簪道:“这不过是公子不要了的旧物,姑娘还是看开些早日放下才是。”
此时又出来一个人,见阿篱对小童的话一直无动于衷便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司琴你何不同她说了实话?”
那个叫司琴的小童见来人是心直口快的松风,唯恐他那大嘴巴子说出什么伤人的话便赶忙制止道:“松风!”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松风将一只破旧的机甲鸟丢到她面前,趾高气昂的说道:“这是公子叫我拿来还你的,爱要不要。”
许是怕她贼心不死,松风说起话来也就格外的不留情面。
“你与我们家公子不过是露水之缘罢了。我家公子择日便要迎娶本家的表小姐为妻,岂是像你这样的万花弟子所能攀附的。”
伶牙俐齿的松风刚打开话匣子就被身旁的司琴一把拽住了,这才不情不愿的停下了那张埋汰人的嘴。
陷入泥潭的机甲鸟已残破不堪,偶尔能扑扇几下木质的翅膀已算得上是回光返照了。
阿篱看着地上的机甲鸟,竟觉得今时今日的自己与它颇有几分相似。
当初为了做这只鸟她翻阅典籍。在得知所需的材料只有在天工坊才能寻到时,单修离经易道心法的她就这样毅然决然的前去了。
天工坊里装着的皆是万花谷所不能容之物。里面除了穷凶极恶的哑奴,还有神出鬼没的月冥尸。每每走上一个来回,于她而言都像是鬼门关里走一遭。
师兄师姐们看着回来时伤痕累累的小师妹实在是于心不忍,纷纷说要一同前去帮忙。
可都被阿篱拒绝了。
她心想这既是送给三郎的东西,又怎能假手于人。
就这样日复一日,她好不容易在天工坊里找到了做机甲鸟所用的木材做出了一只精致的木甲云雀。当她小心翼翼地将木甲云雀递到三郎手上时,三郎还喟叹到不想万花谷中还有如此精湛的手艺,说自己定会好好珍惜的。
而如今,这只残破的木甲云雀就如同她的一片真心一般轻易被人丢弃。仿佛从前那个与她倾诉着满腹衷肠的三郎从未存在过。
看着她逐渐心灰意冷的神情,司琴终还是叹了一句:“姑娘,事已至此。如若从前公子对你说过些什么,还劳烦你就当是听了一句玩笑话就这么算了吧。”
“……玩笑话?”阿篱先是嗤笑,而后又问道:“可有把真心比作玩笑话这种说法?”
面对阿篱的质问,与她年岁相仿的两位少年郎愣是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像样的话来应付。
左右两个少年在雨中干瞪眼也不是回事,松风并没有司琴那般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能保持如此好的品性。于是他便擅作主张地拉起一旁的司琴,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阿篱一人孤零零的瘫坐在冰凉的雨中,还有那头被她命名为煤球的小毛驴在一旁愤愤不平的嚎得跟鸣冤似的。
天地像是化作了一口炖糊了的锅,顷刻间又晦暗了不少。
若此时抬头便可看得见黑云成群结队地从头顶压过,瓢泼大雨即刻接踵而至。
煤球也不知在雨中咆哮了多久,直到它把驴蹄子都跺麻了正打算蹲下来歇歇。谁知下一秒,一旁的阿篱便不声不响地一头栽进了泥里。
眼前发生的一切无疑是它驴生中遭遇到的前所未有的危机。
怎么办,要怎么办才好?它只是头驴呀!
顿时感觉驴生艰难的煤球只好拖起疲惫的身子继续跟个鬼打墙似的在原地来回蹦跶,试图引起旁人的注意。
可放眼望去莫要说是人了,就连个出来遛弯的鬼都没有。
煤球的哀嚎非但没有引来人,反倒是引得老天颇为不满的将雨势又降大了些。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说的就是这番光景吧。
正当煤球垂头丧气之际,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引得它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还有一股混入了泥土芬芳的血腥味。尽管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很淡,却还是令这只一心护主的毛驴感到了不安。
距离尚且相隔甚远,不曾想来人竟有着比野兽还灵敏的五感。早在煤球发现他之前,他便已觉察到了远处这两头活物。
“穆言,怎么了?”同行的男子朝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同伴问道。
闻言,那个叫穆言的男子才稍稍从远处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回了一句:“无事。”
这两人身着波斯明教的装束伫立在雨中,黑色的兜帽遮住了其大半面孔。单是从露出来的鼻尖与唇角便足以看出他们有别于中原人的异域色彩。
面对标准的穆言式冷漠,男子似是习以为常。随后又自顾自的说道:“话说咱们这次做得干净利落,回去就等着领赏吧。”
穆言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就跟他接的那些杀人单子一样。谈好了价钱他就只顾着办好差事,其余的一律不管。
正如江湖传闻中所说的那般,穆言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伊萨,”穆言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继而说道:“你先回去吧。”
一想到这么多年来穆言头一回主动开口还是让他赶紧滚蛋,伊萨顿时就有点小脾气上头。只想对着他的屁股来上一脚才好泄愤——可惜打不过。
是真打不过。
眼前这个男人虽话不多,但在明教弟子中确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穆言若是自谦居于第二,怕是无人敢自称第一。
加之这么多年的实战经验,穆言的身手早已超出了传闻中的水平。
伊萨深知其厉害,故对穆言施以拳脚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也就只能想想了。毕竟比起那些惨死在穆言弯刀下的亡魂,他还想多活几年。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见伊萨以一套熟悉的幻光步相当识趣的溜之大吉了。
直到伊萨的身影凝成一个看不见的黑点消失在视线尽头,穆言才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穆言行步如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到了长歌门前。
显然,煤球对这位闻声赶来的‘帮手’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敌意。更像是牲口在面对刽子手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也不知是为何,穆言竟觉得眼前的毛驴开始顺眼了起来。
许是它的鬼吼鬼叫像极了那些将死之人该有的反应,倒让他觉得有些有趣。
终归是走累了,换头毛驴骑着也不赖——穆言思前想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正当他不慌不忙想牵起系在驴子身上的缰绳时,这回轮到煤球不乐意了。只见煤球一个机灵在与穆言交手的途中将缰绳死死地咬在嘴里,说什么也不肯撒口了。
想他一生杀人无数,如今竟在一头驴身上碰了壁。这话要是传了出去让他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难道他穆某人就不要面子的吗?
眼看着穆言抬手就是一个手刀准备逼驴就范,就见那毛驴煞有其事的把头探进泥洼里将什么东西翻了个身。
原以为它能翻出什么大宝贝,没想到翻出来的竟是个半死不活的小姑娘。
穆言盯着这一驴一人。怎么,现在捡东西还时兴买一送一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先码个第一章丢在这,喜欢的小仙女可以先点个收藏不迷路(*^▽^*),因为后期可能会改文名之类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个短篇。当然是甜甜的小甜文,信我!想着先把手上的文更完再回头写这篇,爱你们~
cp明花,虽然写完第一章之后猛然发现我驴哥的cp感也很强emmmmmmm【快停止你危险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