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破案多见鬼》铅锦

38、石房案（3）

　　薛明很快就调出了冯嘉婳当年作为被告辩护打的那一场扑朔迷离的案子，开庭之前一直嘴上叫喊着让江家兄弟坐牢的家属，在开庭之后突然改变了看法，仅仅只是要求加大赔偿额度。

　　“原来当年倒塌的体育馆，是他们承办的啊。”薛明看完报告长叹一声，同时找出了当年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体育馆坍塌，导致一百六十七名工人死亡’的新闻。

　　江家兄弟几年前接了一个体育馆的设计图，作为市内即将建成的第一大体育场，尤其是在江堰省经济腾飞三十年之际落成，并且打着庆贺江堰省飞速发展的旗号，本身就吸引了很大的关注。可惜再建成一年之后的一个暴雨天里，工人对整个体育馆进行例行的维修，整个体育馆的屋顶坍塌，只逃出来了寥寥几人。

　　后来成立了专家组对整个体育馆的构造进行了勘察，发现实际需要六十五个以上的落水管，只建了八个，设计的排水能力严重不足，加剧了水池化效应。而且吊挂的节点也存在巨大的设计缺陷，成为结构破坏的起始点。螺栓所需要承受力，远远超出了设计承受力，吊杆的破坏引起了屋盖的坍塌。

　　更为致命的是，在建设整个体育馆的时候，就有工人反映过体育馆的梁柱和墙壁早已出现裂痕，但是江家兄弟都没有采取重视的态度，将警告标志隐藏以及遮盖，只用木板来支撑裂开的梁柱。

　　“草菅人命啊。”贺玄心里千言万语想骂人，最终汇成了五个字。

　　苏皖咂咂嘴，“所以啊，现在两个人都没了，也算是天道好轮回。”

　　“可是，为什么供词里说策划整个图纸的是个实习生，如此大的工程，不太可能交给一个几乎没经验的人吧。”穆黎看着被告栏，除了江家的两个兄弟，还有一个陌生的名字，而这个名字，在草稿设计图上的冠名是实习生。

　　“说不定，是‘临时员工’呢。”贺玄冷笑了一下，“只要出了事，推给临时员工，说不是本公司的正式员工，责任能少很多。”

　　“而且，还是偷工减料的一个工程喔。”薛明开了投影，墙壁上显示出一张收据单，“这张单子，是后面才发现的，由于已经过了追诉期，所以并没有对整个案子产生多大的影响。这个上面的银行账号，核实为江家老二妻子的账户，他们吃了至少百分之三十的回扣，奸商。”

　　“这个实习生叫什么？”沈凛叼着笔头，若有所思。

　　“陈雅，但是要找起来可能有点难。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现在居住何处。”薛明挠了挠头，“一个姑娘，也挺可怜的，刚踏入社会，就背了这么大一口锅。出了这档子事儿，估计没有公司敢要她了吧。”

　　“去户籍那边碰碰运气啦，说不定呢。”贺玄倒是乐观，因为这档子事儿，主要还是薛明的本职工作。

　　薛明当然知道贺玄心里想的是什么小九九，当即作势起身拿了硬壳文件夹就要拍他。贺玄也不含糊，双手越过头顶盖合，一记空手接白刃，愣是把文件夹夺了过来，随后两人勾肩搭背的往户籍那边去了。

　　穆黎走过来拍了拍沈凛的肩膀，示意他去法医室。苏皖叼着棒棒糖，一路蹦蹦跳跳的跟着他们进电梯。刚到阴冷的地下室，饶是她也止不住打了个冷颤。来往的法医见到穆黎都纷纷打招呼，每个人都不约而同朝着最里面的房间使了个眼色，看得沈凛是云里雾里。

　　“我师傅出差回来了。”穆黎看见了沈凛脸上的狐疑之色，“你在门口等一下，千万别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沈凛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法医组长在整个省局里可谓是出名至极，人如其名张霖彪，对整个法医组严苛的令人闻风丧胆。平日里最烦的就是生人进门，他确实对这份职业有着崇高的敬业心和责任心，认为所有非法医组的人进门，会惊扰到已经长眠的逝者。

　　沈凛做了个加油的手势，整个人蹲在角落里，缩成一团藏匿在阴影里。手机上的光投到脸上，鬼鬼祟祟的模样把来往的法医吓得不轻。

　　张霖彪中气十足的声音穿透办公室的门直直落到沈凛的耳朵里，无非就是点评着穆黎在他出差期间的工作情况。沈凛掰着手指头总结了一下，总是批评打过表扬。

　　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沈凛看到穆黎很明显松了一口气，推着自己从拐角处溜走，“快点别被发现了，不知道我师傅怎么了，今天脾气特别大。”

　　一个快三十的人，一个三十几的人，生生溜出了上学期间怕被老师抓包的气势。

　　“有一个很大的疑点，不知道你在尸检报告里看过没有。”穆黎将沈凛带到解剖室，同时把江家两个兄弟的尸体推上了解剖台。

　　“我还没来得及看尸检报告，没听薛明贺玄他们说啊。”沈凛瞥了一眼角落的苏皖，她依旧叼着棒棒糖，颇为好奇的探头往这边看。

　　“我在他们的直肠处，检测出了精/液的残留，但是从括约肌的损伤程度来看，生前并没有性/行/为。”穆黎重新打印了一份尸检报告递给沈凛。

　　“这么变态？”沈凛飞速的浏览完手里的几页纸，有些头疼。

　　穆黎又把尸体重新推回去，“当时实习法医有人说，他觉得这个凶手报复心强，有可能曾经受到过性/侵/犯，说不定就是江家兄弟。”

　　“信息量有点大，你容我寻思寻思。”沈凛听见外面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大概是又来了新的工作，“走了，穆老你先忙着。”

　　天气预报难得准一次，头顶上的云浓郁的化不开，整个气压低沉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看来是要下雪。在等电梯的沈凛搓了搓手，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朝自己跑来的身影，有点像是黄嘉琦。待那人跑近，电梯门刚好‘叮’的一声打开，那人影急速的钻进电梯，躲在电梯门口的旁边，她能通过电梯模糊的反射看到外面，可外面的人却看不到她。

　　正是黄嘉琦。

　　“你们办公室借我躲一下。”黄嘉琦似乎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二话不说就把沈凛拉近了电梯，然后摁下了十五楼的电梯钮。

　　“怎么了？”沈凛被这搞得莫名其妙，显示栏上的数字不断地往上跳，很快就到了十五楼。电梯门一开，还没来得及问个清楚，黄嘉琦就窜进了拐角。

　　“科长的儿子，追她追的紧。”端着咖啡杯的招霁半靠在门上，冲着沈凛打了个招呼，“早啊。”

　　“才睡醒？都已经十点多了。”沈凛挑了挑眉，招霁明显就是一副刚睁眼的模子，睡眼惺忪。

　　“你小心点啊，科长那个儿子，没人敢惹他的。”招霁丢给沈凛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虽说嘉琦是副局的女儿吧，但是那个科长也算是前途光明的，她爸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家里还有个儿子呢。”

　　沈凛哑然，也没把招霁的话放在心上。不过转个身的功夫，身后的电梯又出了声响，他原以为是薛明和贺玄从户籍处回来了，谁知一扭头就看到一个穿着警服的陌生面孔。

　　“你是……”沈凛并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号人物。

　　“嘉琦呢？”来者并没有正眼看他，只是抬腿就要往里走。

　　沈凛抬手拦下，“这一层楼，好像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吧。”

　　沈凛说的也确实是实话，整个十五楼光说重案组里面盖着机密红章的文件就有上百份，还不说薛明电脑里储存的资料。一般也就网络安全科的人会上来和薛明聊聊网络追踪与分类代码一类的高深莫测的事情，其他的人基本都是对这里避而远之。若是丢了什么文件，按照十五楼的属性，就算没有监控，单拎出来一个都能推测出到底是谁进了办公室。

　　“别拦我。”来人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声调，“你就是新来的沈凛吧，你可以去局里打听打听，人事科的科长……”

　　“程科长？”沈凛倒是还记得自己和那位程科长打过几次照面，是一个挺好相处的长辈。

　　程远渡昂着头自报家门，“嗯对，我是程科长的儿子，程远渡，以后都是同事了，现在我可以进去了？”

　　可是半晌他也没见到沈凛脸上像别人那般浮现出惶恐的神色，又提高了几个调，“我说，我是程科长的儿子，还不能进去吗？”

　　“不能。”沈凛摇头，“规矩就是规矩，你爹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说罢转头便走，也不顾程远渡一张脸黑成了墨。

　　“喂，我说你这个人……”

　　程远渡话还没说完，抬在半空的手忽然被后面的一股力抓住，一回头，正是薛明。

　　“不是让你离嘉琦远一点吗？”薛明慢慢用力，程远渡被握住的手开始泛白。

　　所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程远渡的矛头顷刻间对准了薛明，耍了个小阴招，从他手里挣脱。
　　“关你什么事，嘉琦他爸又看不上你，识相一点，就别往上贴了。”

　　薛明被这一激，抬脚就要一记扫堂腿，却在半路被一个文件夹挡了回去。

　　不知道何时，沈凛走回办公室又从办公室出来，身上的警服已经脱了下去。

　　“十五楼不是闹事的地方，也不用拿程科长来压我。拼爹？这方面我好像从小也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