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破案多见鬼》铅锦

3、河边案（1）

　　等着开完会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卷宗线索归好类，再看时间，已经快接近六点。

　　贺玄刚想着草草趴在桌子上眯一觉，却听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亮起。薛明拍了拍垂头丧气的贺玄，跑去叫才回到法医室的穆黎。

　　“走吧，有案子了。”

　　站在现场警戒线外的警察，眼睁睁看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顶着警灯，一路风驰电掣火花带闪电。随后就是一脚刹车，伴随着尖锐的声响，停在距离警戒线堪堪不过五米外。

　　不用想，一定是贺玄开的车。

　　警局里的马路杀手，不是白叫的。

　　“沈队，这具尸体是在晨跑的时候被发现在路边的。报案人好像还是江堰大学政法系的教授助理，所以现场被保护的很完美。”

　　来来往往的警察维持着现场，不断地把靠近警戒线的路人往外赶。虽然是早上六点出头，可整个城市早就随着太阳的升起而醒过来。马路上已经开始有车穿梭，路上也有戴着耳机穿着背心出来锻炼的人。

　　“叫他过来，贺玄你带他去问话做笔录。薛明你跟着穆老，进去做现场勘察。”

　　沈凛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就看见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站在警戒线内，垂落的手放在身前。脸上的稚嫩还未褪去，应该是刚入学不久的新生。

　　“小伙子，后生可畏啊。走吧，和警察叔叔说说看，你怎么发现的。”贺玄明显感觉到接触案件之后的沈凛，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刚才在车上他还是坐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听他们说话，时不时的插一句嘴，没有摆架子甚至带了些诙谐。

　　虽然才接触了很小的一段时间，可贺玄感觉沈凛大部分时间应该都是温润的。

　　只不过现下，他就如同暴露的锋芒。

　　沈凛跟着进去看了一眼，尸体背部朝上，正中央插了一把水果刀。薛明得了穆黎的同意，小心翼翼地把刀拔/出来，放入证据袋。沈凛注意到尸体脚上的鞋子不翼而飞，旁边有一滩溅射开来的血迹，在紫光等下还有照射出来的血脚印。

　　他蹲下身子，戴了手套将尸体的头部微微翻转了一下，是一个有着胡子五十岁左右的男子。
　　沈凛目光落在尸体苍白的手臂上，上面有好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很凌乱。顺着往下看，他注意到了尸体留长的指甲里有点绿色。他看着穆黎将尸体的手掌反过来，果不其然，有几道交错的长条形痕迹。

　　“这里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吧。”沈凛一只手揣在口袋里站在片警的身边，另一只手点了烟。片警注意到，沈凛点烟之后特意调换了自己站的地方，免得让他被烟味呛住了鼻子。

　　“确实不是，不过第一案发现场我们还在找，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片警有些诧异，沈凛这个名字在前几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堰省。也不愧是省局破例收的人，总是有两把刷子的。“对了，沈队长怎么知道的？”

　　“简单。”沈凛轻巧的笑了笑，扫了一眼身边的片警，他估计才入职不久。弹了弹身上的烟灰，沈凛将烟头掐灭在一旁的垃圾桶里。“指甲里面有水草，背部有符合水底乱石的形状伤口，手掌也有条状的红色痕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曾经被抛入水中挣扎过，在水中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后，任由凶手处置。在河岸边被杀，最后移来这里的。”

　　“那我们直接就可以顺着脚印查了？”片警有些大喜过望。

　　“没用的，那血脚印和被害人的脚一模一样大。是凶手穿了他的鞋，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沈凛摇摇头，看着薛明帮着穆黎把尸体抬上警车。又转过身回头看了看正在盘问的贺玄，那个年轻的大学生脸上见不到有一丝一毫碰到凶杀案之后的紧张。也不知是真的在学校课本上读过的案件多了不以为意，还是另有猫腻。

　　“被害人叫胡易，是个做小本生意安安分分的商人。今早出事之后，就有家属来认领尸体了。”薛明将查到的资料投到大屏幕上一页页地翻。

　　“这是仇杀吧，凶手能从上游一路追着到下游河岸，还真是够锲而不舍的。”贺玄咬着笔头，一张椅子晃来晃去的。

　　还真的就像是沈凛所说，在上游处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只不过都已经被刻意破坏的毫无价值了。

　　“如果是追杀，那他怎么断定胡易会随着河水飘向哪里？这水可是一直向东入海的，水流速度快紊乱的暗流也多。”沈凛这一问，一下子砸懵了薛明和贺玄。

　　他俩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又听见沈凛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丝赞扬。“不过，确实是你们所说的仇杀，但不是你们所想的追杀。”

　　“胡易脖子上有绳索的勒痕，肺部积水但肺泡并未破裂。也就是说，他生前其实溺过水，但大脑还未死亡。”薛明翻着手旁边穆黎给的法医报告，上头写着胡易的致命伤是背后那柄水果刀。
　　“所以，想要人在水里溺水，又不至于致死的……”贺玄一拍脑袋，“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凶手将绳索套在胡易脖子上，用船在水中拖行，最后才在岸边将他杀死的。”

　　沈凛点点头，抬手竖了个拇指“而且不是江水中的来往搭客的船，这种船人多眼杂不好下手。去调当天小型船只出港的记录，游艇什么的就算了，凶手是不会选择这么张扬的作案工具的。只要普通渔船就可以。”

　　历来都是贺玄负责这些，所以薛明终于得了空能好好的喘口气。他看着沈凛面色轻松的靠着桌子，顺手抄起一旁被纸张掩盖起来的一本书。书封花花绿绿的，薛明看了一眼，那是贺玄的桌子。

　　沈凛不过就看了一眼，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又将书放回了原位。趁着这个机会，薛明看到了书名。

　　《我的玛丽苏人生》

　　“一直都听旁人说，沈队长是年轻有为。当初在警校的时候，就参与过不少市局的案子。”薛明指尖敲击着桌子，声音不大。

　　“个人比较幸运，跟了个好老师。”

　　沈凛一口白牙笑的欢喜，他早就知道薛明和贺玄暗地里头都调查过他来省局之前的背景。不像是穆黎那种无论谁是自己领导，只要有尸体可以解剖，都无所谓的老干部，贺玄薛明可是一直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眼下看来，薛明要比贺玄难收服的多。

　　“那林教授可是从来不收徒弟的，省局也从来不会管市局要人。怎么到了沈队长这里，这么多事情破例了呢？”

　　薛明在没进省局之前，学的就是计算机科学与技术专业。再加上父母眼中的‘不务正业’，学了一些骇客的皮毛。到后面才经过考研，进入江堰大学，选了刑侦专业。他一手出神入化的电脑技术在读书期间，都是排得上名号的。

　　薛明其实算是沈凛的同校师兄。

　　他查过省局的户籍记录，除了姓名年龄以及未婚，其他有关的记录都被锁在了绝密档案库里。所有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东西，都是被公开过的。他也查过沈凛停在警局楼下的那辆凯迪拉克的私家车，跟着道路上无所不在的监控，他只追踪到了沈凛住在一座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公寓里。

　　可以说是，薛明一无所获。

　　越是一无所获，他越觉得奇怪。沈凛就像是走后门，被凭空塞进来的一样。

　　“走吧，我们去看看穆老那边的二次尸检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顺手揽了薛明的肩膀往电梯走。在他抬手的一瞬间，薛明眼尖的看见了沈凛衣袖之中藏着的手表。

　　若是他没记错，这表应该已经在五年之前就停工不做了。

　　有价无市。

　　当初省局在设计的时候，虽说秉承着唯物主义以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还是特意请人来看过风水。毕竟省局总是和一些令人胆寒的案件打交道，难免会惹上一些脏东西。

　　停尸房是单独出来的一个小楼，从主楼出来还要走上个五分钟。停尸房里都是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口是一道挂了三把锁的铁门。下去以后第一间是值班法医的办公室，第二第三间都是带了铁门把手的冷柜室。

　　虽然现在是白天，可空气中漂浮着的浓厚的福尔马林水的味道。

　　“那那……那是什么。”

　　薛明看见了空气中有道白影一晃而过，这次他敢相信，绝对不是错觉，因为一旁的沈凛正戏谑的看着他。

　　薛明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沈凛明显感到自己握住的两条手臂上肌肉紧紧的绷起。若不是他拉住了薛明，恐怕他要当场软了腿。

　　“你再好好想想她的脸，是不是似曾相识。”

　　薛明惊魂未定，满脑子都是乱成一团的浆糊。他张了张嘴，却没憋出任何一个字。沈凛缓缓放开了他，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薛明看着那张又出现在太平间的脸，她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刚好露出一颗虎牙和两个酒窝。似乎是怕吓着他，只是站在原地在透亮的阳光下朝他挥了挥手。阳光穿过她的身子，地上没有任何影子。

　　他忽然间想起来了。

　　三年前，这张脸，属于苏家灭门悬案中的受害人之一。

　　苏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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