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传之魂嫁》清灯&沐鱼

23、浮月楼里诉衷情

　　柳醉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浮月楼，闭上眼一滴眼泪从眼角划下，终究是死都不是她自己说了算的啊！

　　照顾柳醉云一夜的春喜已经累得单手支着头在柳醉云床边睡了过去，但心里毕竟是担心柳醉云，并未睡熟，一听到有动静就知道是柳醉云醒了，抬了头轻声问道：“姑娘醒了？”待看到柳醉云眼角的泪痕心下又是一惊，她服侍柳醉云也有些年了却未曾见她流过泪，她知道柳醉云一向要强，遇着些事了也向来不对外人表现出来，虽是卖身青楼，却也只是卖艺不卖身。如今……不免心里也是一阵哀凉。

　　“姑娘，想开点吧？”

　　柳醉云却仍旧只是躺着一动未动，犹如死人一般。

　　“姑娘……”

　　“春喜，你去叫张妈妈过来吧。”睁开眼的时候柳醉云眼里剩下的只有决绝。

　　“姑娘，万事想开点。一会张妈妈来了，你也别和她怄气，昨儿晚上，你……”昨晚柳醉云被人抬回来时张妈妈脸都黑了，一句话没说，只是挥手让人直接把柳醉云抬回了屋里，连个热水澡都不让柳醉云泡一下。春喜怕柳醉云再做出些什么事来恼了张妈妈，张妈妈一气之下真的把柳醉云送进了曹府，那可如何是好？

　　“你去吧，我心里自有数的。”柳醉云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她此刻心里的任何想法。

　　“春喜——”待“吱呀”一声春喜开了门却被柳醉云叫住了。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是怎么……你下去吧。”柳醉云话到嘴边却还是没有再说下去，她是怎么上来的，又是谁救了她对她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是京都来的那人救的姑娘。”春喜说完出了门。

　　“呵呵，呵呵——”柳醉云躺在床上发出几声冷笑，竟是连老天爷也在帮她做选择！

　　“醒了？昨儿个喝了水，脑子也该清醒些了吧？”张妈妈进了门就冷冷地道。

　　“让妈妈您费心了。”柳醉云话语间听不出任何意思来。

　　“哼！叫我过来是想通了？说吧，哪家？”张妈妈冷哼一声。

　　“哪家？妈妈不是早早地替醉云挑好了吗？妈妈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是了。”柳醉云面色无波地说着，仿佛此刻她正在做的决定和自己无关一般，也完全没了昨日即使老死浮月楼也不从的决然。

　　张妈妈一听，脸上立马堆上笑，走到柳醉云床边坐下，抚上柳醉云的手道：“这就对了，醉云啊，我们入了青楼的女子，有几个还能风风光光的出去？先不说你出身青楼，就是那些正经人家的女儿，嫁出去了还不照样只能作妾？能出这青楼到底是早日出去了的好，趁着现在你还年轻，还能靠这些姿色让那些男人心甘情愿地往你身上砸钱，就赶紧着为自己谋划谋划，等你老了，谁还会在你身上花一点钱?还不都是在外头仍旧花天酒地？你如今想通了，妈妈我也替你高兴，昨儿个看你一身湿淋淋地被抬回来，脸色惨白，可是把我给吓坏了！”

　　“昨儿个是醉云不是，吓着妈妈了。”柳醉云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目光无神，嘴一张一合，脸色木然。

　　张妈妈瞟了一眼柳醉云的脸，对她脸上的表情视若未睹，只是干笑着道：“你若是没有其他什么要求，那妈妈我就替你把日子定了吧？我看明日倒是个好日子，我今儿个就给你好好张罗一下，虽说不能像那些清白人家一样八抬大轿地抬出门，可也不能委屈了你！”张妈妈见柳醉云似乎也是死了心，就想着早点把她给送了出去，免得夜长梦多，哪日她突然就又一股子倔气上来，她怕是真的拿她没把办法了，到时候她可就是一个人财两空的下场啊！

　　“妈妈，醉云要走了，也没有别的要求，能不能让我带了春喜一道？”

　　“那是一定的，妈妈我知道春喜跟着你也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了，你一下离了她，怕也是不习惯。”如今柳醉云肯乖乖从了她，她心里是已经阿弥陀佛了，别说一个春喜，就是两个，她也必是同意了的。再说了，这春喜丫头，到时候那京都来的人还不照样付了钱给她？

　　“他日若是清飏回来找我，你就说我那日跳江死了，其他的概不用和他说。”虽然那日柳醉云狠心对穆清飏说出那番话，但穆清飏和她的情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况且穆清飏是个重情义之人，想着，他只是一时心灰意冷，时间久了，不免对她还是放不下心。她和穆清飏是注定不可能了的，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误了穆清飏。把他害成现在这样她已是万分痛心，万不能害得他连前程都没了！她相信以穆清飏的才华，要出人头地必不是什么难事。待得他哪日高中了，而她到底是风尘中人，莫不能因为她而辱了他的名声。今日答应了张妈妈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日后，他就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他的穆清飏了，再也不用因为她一个风尘女子而被人笑话了。

　　“妈妈我心里有数，你明日放心去就是了！”张妈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冷哼着：都到这份上了，还念念不忘那穆清飏，他日他要是真的还敢来找你，看我怎么数落他！

　　“妈妈，我有些饿了，你若是没什么事了就让春喜进来服侍我就是了。”该说的话已说完，柳醉云也不想再和张妈妈多待，就找了个借口打发道。

　　“那是，那是！你昨儿个晚上道现在都还未吃过东西，我去叫春喜来，想吃什么尽管说了让底下那些人去做！你就好好歇着，等着明日到京都过好生活去！”然后起身出了房间。

　　待春喜进来时手上已拿了一碗热粥。刚才春喜进来时柳醉云只说想喝点粥，其他的是一点胃口也没有。白粥虽是淡了点，却符合了她此刻的心境，淡一点，也就万事看开了。人活着不就是一辈子的事吗？不就是爱恨苦乐吗？没了这些，到底是和手上的一碗白粥没了区别，心淡了，一辈子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

　　“姑娘……”春喜看着柳醉云脸上全无神采，料想她这是还未想开，想劝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曹启政是说得出做得到的人，看他昨儿个的样子，你若是真的进了曹家，还不知会怎么样了？横竖是要走这条路的，姑娘不如选一个对自己好的算了。穆公子那里也不见得就把姑娘放心上了，这些年来，姑娘和穆公子的事春喜都看在眼里，穆公子虽然是有情之人，但毕竟缺少担当，跟了他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姑娘，你想开点，去了京都日子还是要照样过的，何况那人也不一定就会怠慢了姑娘！”

　　柳醉云只是静静地喝着粥倒也不说话，脸上也是没有任何波澜，让人猜不透她此刻心里的想法。

　　“我和张妈妈说了，明儿我会带了你一道走的。”柳醉云突然说道。

　　春喜听了一惊，她倒是未想过柳醉云会带了她出这浮月楼，毕竟像她们这样的人，待在浮月楼不是一辈子给人做丫鬟，就是等着有一日人老珠黄了，便宜一点随便卖个人家过日子，这两条路子到底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把帕子递给我。”柳醉云放下手中的粥，对着春喜道。

　　春喜忙将一旁的手帕拿了递给柳醉云，“姑娘……”

　　“你我都是青楼之人，你又照顾了我这么些年，不用和我说什么谢不谢的。待出去了，你想去哪就去哪吧。”一边擦着嘴一面对着春喜淡淡地说着。青楼这地方到底有多少人是会真心对你好的，别看那些个丫鬟明里是对你百依百顺的，暗里还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呢？恨不得有一日能代替了你！这些年来，春喜是怎么对她她心里清楚，既然她自己这辈子算是这么完了，怎么也要为春喜谋条路，也不枉了这些年来她在她身边侍候她，也不枉了这些年来的主仆情分。

　　“春喜从小就被卖来青楼，也服侍过不少姑娘，只有姑娘你待我是最真心的！如今姑娘既是要了我跟去，我自是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春喜心下感动，在这青楼你待一些姑娘好了，她们一个个都道是天经地义的，有谁会把你一个小小的丫头的好放在眼里？稍有差错还免不了一顿责罚，如今，柳醉云自己都这样了，还想着她一个丫头，春喜又怎能不心下感动呢？

　　“这次去京都也不知是凶是吉，你跟了我也未必就有好日子过，不如自己出去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地过了这一辈子吧。”柳醉云知道春喜心里想些什么，知道她这一身是已经误了，岂能再拉上一个人呢？

　　“春喜在浮月楼看得人也多了，这世间真正有情有意的男子有多少呢？即使有，也已经轮不到我春喜了，我春喜是已经配不上了！不如，跟了姑娘，好歹还有姑娘一心想着春喜。”

　　“既然如此，一切就随你吧。”柳醉云见此也不再多说什么，待到时候春喜遇着心仪的人了，再让她走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