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算命大师口出真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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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传染病的威胁消失，旅游业理当复苏。不幸天气曝热，气温高的时候竟有摄氏三十七八度，导致人们的旅游兴趣减低。目前暑期最大的旅游客源学生们又还没有放暑假，暂时刘导游仍处于半失业状态。为了挣钱，他走上兼职道路，替某算命大师揽客。为此，他从亲朋好友到没什么交情的路人甲乙丙丁，只要能弄到人家的手机号，便没完没了骚扰。
欣茹是他的骚扰对象之一。咱们的许欣茹同学原本对算命毫无兴趣，耐不住刘平阳一天照三餐发微信，甚至不分时间段打电话强行拉客，外加连金女都埋头复习准备迎战小升初，没有人陪她瞎侃，于是决定去瞧一下。
现在她时不时送菜到朱记，价钱比别人低些，以示对朱学长的感谢……拉倒吧，这妞无非想绑一家长期客户，朱记在一片萧条时生意也不错。她的菜又不多，能供给上档次的餐馆，应该说是朱家照顾她的小生意。
这天她特意带上了小黑，不管怎么说，有狗狗傍身能壮胆对不？为免小黑挨晒，她赶在太阳东升前把菜送到朱记，清晨天气也凉快点。
交过菜、收了小钱钱，她大方地要了一锅肉骨粥，自己一大碗、小黑大半锅。
吃罢，妞打了一个小饱嗝，摸摸口袋里的钞票，决定顶多把今天的菜钱花掉，权当打了一次心理热线电话。
如此这般，电瓶三轮扔在朱记，一人一犬向着约定的地点而去。
东方朝霞漾动，为小镇外的片片树林草坪镀上柔光，有那么股世外桃源的味儿。
卖菜妞欠缺浪漫细胞，看惯的美景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想到一会太阳出来很晒，后悔没有带顶斗笠。不过她向来没有带斗笠的习惯，今天是心疼小黑才闪过此念，旋即想到带了斗笠狗狗也用不了。没关系，付给算命大师的钱减半，另一半找一家熟悉的小餐馆，要一罐冷饮、来份凉菜混空调，混到靠晚再回村。
主意打定，她脚步变得轻快，不一会便望到了目的地——
一片翠绿的草坪上，一位白衣老者正在悠闲地打着太极，他脚蹬手工做的千层底布鞋，身穿绸缎对襟衣裤，腰系一块白玉，满头白发烁烁闪亮，三缕垂胸白须随着他的动作和衣袂一块翩翩，还真有几分仙人之姿。
刘平阳恭立一侧，也穿了一身复古装，好似老者的随从。
咱们的导游筒子向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眼便看到了沿着弯弯小路朝这边走来的许家二妞，但他没有任何表示，嘴脸带着那么股拽上天的矜持。
欣茹不是惟一赴约的，在她前面走着一对母女，女儿年约十七八岁，理着板寸男孩头，身穿T恤牛仔裤，下着白色球鞋，像个假小子。母亲年过不惑盘着发髻，面施淡妆，身穿短袖长裙，足蹬半高跟鞋，这是本地讲究的中年妇女日常打扮。但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势，应该不是寻常妇女，多半在社会上也有地位。
这会中年妇人正说着越白县土话，眉打结训斥女儿：“……黑口黑面给谁看？对老神仙要敬重！我向很多人打听过，老神仙算的准极了，上回你孙阿姨的儿媳妇找他算过，她结婚五六年都没崽，向老神仙求了道符，放枕头下不到半个月就怀上了……”
女儿眉毛眼睛皱一块，两手叉腰诘问：“我和我哥是你亲生的吗？不会真是垃圾箱里拣来的吧？亲爱的妈咪，你老人家怎么连基本常识都没有？去医院检查，至少要怀孕五十天才能查出来！这代表什么？没有那道破符的时候，人家已经怀上了！”
母亲照着女儿的脑袋拍了一巴掌：“收声！你淑萍姐连生两胎都是女崽，这一胎也说是女崽，找老神仙求了一道符，前天做B超确定是男！”
女儿瞪眼：“什么？！照B超确定胎儿性别违法……好好，我不举报！哼，淑萍姐再搞人流无法生娃儿了，无论男女最好生下来！话说妈妈不会想让我生一只公崽仔吧？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下种的你去找来。这个未婚先育……”
母亲气结，声音不自禁抬高：“闭嘴！你个没羞没臊的败家女！老娘是为你哥求幸运符！陈科长的儿子资格考试多少次没通过，向老神仙求了道幸运符，上周通过……”
女儿哂笑：“是是是，都不用复习了，一道幸运符金榜题名！我这就给哥打电话……”
母亲气的打哆嗦：“信则灵不信不灵！你无所求，就给我呆在这块莫上前，休要冒犯老神仙！如果不是老娘不会开车，犯得着叫上你个败家女？BLaBLa……”
女儿吹了声口哨，十分听话地停步、再连退四大步，让母亲的唠叨没了听众。
就见假小子脚尖一踮，自娱自乐地打转转，然后看到欣茹。
她脑袋一偏，目光锐利地上下审视，唇角勾起毫无善意的微笑，亮开足以让那边草坪上的人能听清的嗓门：“小妹妹，逃课来算命还是来求符？哪个学校的？学生证交出来！”
这凶劲，如果是个普通女生，一准吓得撒腿就逃。
欣茹可不在乎，快走几步至近前，笑盈盈道：“吓唬谁，小妹妹我吓大的！喳，警察查证还要先亮证呢！再说了，你怎么盯着无辜者发威？看到老神仙旁边的帅哥吗？平阳哥说老神仙能指点迷津，我连迷津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
假小子扮了一个鬼脸：“平阳哥？叫的这么亲密！本人姓秦名莎，是那家伙嫡嫡亲的表妹！看你这点年纪，不大像他的情儿，莫非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堂妹？一表三千里的表妹？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叫什么？真名实姓报上来！”
欣茹故作严肃地板正脸孔：“莫乱说，我跟你们家可攀不上亲。我叫许欣茹，只是住在进贤村，被刘平阳筒子每天三百条短信催来的。”
秦莎哈哈大笑，一把搂住茹妞，旋即压低声作秘告状：“茹妹子，你要提高警惕啊，那妄八蛋是一个专门吃熟的传~销分子！”
女孩的友谊来得快，不过盅茶功夫，两人互相交底。
于是欣茹知道了秦莎的哥哥叫秦松，去年参加高考，名落孙山，如今正复读，秦母今天专程为子求幸运符。而秦莎是天才少女一枚，比笨哥哥更早上大学，正读京都警大，被妈妈逼到请假坐飞机回家、送母求符。因为求符要“心诚”，不能让外人开车送。秦父虽然也会开车，但他是越白县供电局副局长，不能搞封建迷信。至于秦母迷信，秦莎归结于做生意做出毛病，生意人都有些迷信。她妈妈开公司，老想抓她女承母业，她绝不干！
欣茹投桃报李，除坦白交待家世外，还告诉未来女警自己是镜月庵的小居士，表示完全同意秦夫人所言“信则灵，不信不灵”。这话不算撒谎，只不过她的“信则灵”不包括刘导游推荐的“算命大师”，老话说“物与类聚、人与群分”，骗子大力推荐的“大师”能是好货？但小姐姐太有趣了，难得在这么个酷暑天有开心事。
秦莎果然不经逗，一脸痛苦，滔滔宣传无神论，旁征博引力证算命的全是骗子。
两人正闲侃，秦莎眉一挑，大踏步朝草坪那边走去。
欣茹跟后头侧耳听，老神仙正在说：“……放宽心，虽说令媛的生辰八字带煞，转运后定能一世安康平顺。”
秦夫人叹息：“我只有一子一女，手心手背都是肉。儿子再不济也能安分过日子，最愁小莎，一个女孩子读什么警大，拦都拦不住！唉，不求得贵婿，但盼将来有个受得了她脾气的女婿。再就是早点得外孙，趁我还没老，帮她带崽。”
欣茹大为诧异，心道莫非秦夫人是打着儿子的名头为女儿求符？难怪要女儿开车送。
就见老神仙捏指算了算，慈祥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回头贫道就开坛做法，得符后，让令媛贴身带着，年内必得佳婿音信，五年后金孙落地。”
秦夫人大喜，奉上红包一个。老神仙双手一背抬头望天，一付视金钱如粪土的清高样。
秦夫人弯腰将红包举得高高：“我明白老神仙不喜俗物，但老神仙身在凡间，要生活，这些钱就当我的一点心意，得符之日还有重谢。”
老神仙不为所动，刘平阳作了个揖，好似完全不认识他舅母，伸手取红包。
这时秦莎赶到，一把推开母亲，鼓着两眼问老神仙：“你的意思是说，我年内会有男朋友，以后还会和那个男人结婚，五年后生下孩子？”
老神仙郑重地点头，唇微动正要说话，秦莎一拳头把他打飞！
刘平阳顾不得扮陌生人了，挺身斥责：“你还想当警察？知法犯法！有话好好说嘛，哪有抬手就打人的！”
“打的就是你们两个招摇撞骗的混蛋！”秦莎一脚踹过去，咆哮：“我是百合哪来的男朋友？还老公还小孩，骗人不打绊！”
秦夫人失声尖叫：“你、你是百合？！你个破孩子！我说你怎么嚷嚷要独身！”
哭骂声中现场乱成一团，秦莎追着刘平阳打，秦夫人举着高跟鞋追女儿后头打……
欣茹注意到老神仙手捂胸口趁乱爬过来，以和年龄不相衬的敏捷拣起落地上的红包，麻溜遁入树林。她忙拍了下小黑，一犬一人悄然追踪。
老神仙没跑多远，手脚并用爬上林中一棵茂盛的大树。
片刻功夫，从树上跳下来一位背着旅行包的青年，约摸二十五六岁，理着和未来女警一样的板寸头、架付墨镜，一身休闲服。别说，那派头那五官，时髦又帅气。
“老神仙！”
林中响起女孩子崇敬的殷切的呼唤。
某帅哥了无反应，脚步不停面不改色，仅仅用手揉着刚才挨了一拳的胸口。
欣茹亦步亦趋：“小女起大早，还逃课，专程前来请老神仙指点迷津，您老改头换面一溜了之，怎么对得起粉丝？”
“嗷汪~~~”
别看小黑只是一条土狗，呲牙昂首还是蛮威风的。
青年懊丧地揪下墨镜：“成成成，替你免费算一卦！MD老子是神算子正宗传人，世人只肯相信白胡子，我师父两腿一蹬去了，我除了改头换面有什么办法？”
欣茹哈了哈腰，诚恳请教：“最最尊敬的神算子，小女请您算一下，我怎样才能像您一样靠嘴皮子就能捞到大红包。”
神算子哼哈：“小妹妹天庭饱满额现紫气，此乃财来之相。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需帮我招揽些客人，咱们红包对半分！”
欣茹态度更恭敬了，深鞠躬九十度，说：“小女看到的是红包您老一个人拿了，平阳哥在那边替您挨揍。这本事着实叫人叹为观止，求传授！”
神算子恨恨揉胸：“丫丫个呸！你说，一个同性~恋，找什么老公？断子绝孙的命！当然这是她的个人爱好，老子才懒得管！问题是，拿同性~恋的生辰八字来算姻缘子息，这TM不是坑人吗？”
欣茹频频点头，恨恨跺了下脚，作同仇敌恺状：“太不像话了！刘平阳筒子的情报工作没做好，连嫡嫡亲表妹的性向都没有搞清楚，该罚！问题是，尊敬的神算子大师，您不会连《麻衣神相》都不曾看过吧？”
神算子肚儿一凸：“老子十岁就倒背如流！”
欣茹两眼闪亮：“大师，小女没有背过《麻衣神相》，但算命会！比如您老，年幼坎坷，流落街头，第一个师父是贼（就你那滑溜的手脚，姑奶奶闭着眼、光凭听声也能判断是师承毛贼），稍长遇上了算命恩师，走千家吃万户，足迹踩遍神州大地（量你外语不行，去不了国外坑蒙拐骗）。及至长成恩师归西（是在你十六岁时还是二十六岁时死翘翘的就不知道了），余下你独力为群众排忧解难、安定人心……”
神算子长揖于地，感慨万千道：“准准准！本神算可不正是为广大群众排忧解难的！比如某个丑女失恋了，要死要活的跑来，我说‘你额宽脸圆满脸福气，嫁富翁不敢说，但肯定能遇到知你惜你疼你的白马王子’，丫马上不想死，跑回去发美梦了。这顶多算善意的谎言，收点报酬有什么过分？再说那是她们主动给我的，像刘平阳的舅母，我不收她都要跪下来了，我多心软的一个人啊，总不能任由大娘直挺挺跪晕在我面前。”
欣茹十分赞成：“正是这话，您老还没吃早饭吧？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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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恨晚的一青一少不管刘导游会不会被他表妹揍个半身不遂，两人领着小黑施施然往朱记去，要了间小包房。
神算子诚恳游说欣茹当掮客，欣茹真挚恭请他贡献出《麻衣神相》，各展口舌两三个小时没结果。侃到朱记早餐要收挡了，服务员来结账，神算子纹丝不动。
欣茹来火，认命地掏腰包付钱，又吩咐服务员拿纸笔来，一边道：“把碗筷收收你忙你的去，不用理我们。我们直落中午，到十二点半按老规矩上菜。”
服务员懂事，快手快脚收拾，呈上纸笔斟过茶后还摆了小点心，说是送的不用钱。
那头门刚关上，这头欣茹脸一变，手上出现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蛇，笑眯眯道：“师父哎，拜托你把《麻衣神相》一定不拉地写出来，你如果不教徒弟，活师变死尸！这里是野味馆，师父被蛇咬一口叫意外事故，对不？”
神算子夷然不惧，十分光棍地屈指敲桌面，笑嘻嘻道：“小妹哎，本神算死了上极乐世界，活着丢了饭碗生不如死，不如去死，您请便！”
欣茹咬牙切齿：“吃定徒弟下不了手？好吧，胆小怕事的我，怎么敢犯下杀人罪？再说耗费毒液叫浪费，小黑咬你一口如何？叫你得狂犬病，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神算子亲切地朝小黑嘿嘿笑：“它咬我？得狂犬病的是它，要不要试试？”
“服了YOU！”欣茹不比狠了，抬手摸了下神算子的板寸头。
神算子头一甩：“男人头女人腰不能摸，恭请你从现在起学习尊师重道……哇塞！搞什么鬼？不是个玩意你个小娘皮……”
就见他乱抓脑袋，拿起手边半瓶矿泉水往头上倒，这下淋湿衣杉，上身痒全身痒，口中叫骂不停企图冲出去。
小黑霸住门口誓死不让他逃脱，欣茹从旁闲闲踹人，手上摇着枝草根：“要不要解药？你到底要不要？”
神算子痛苦屈服，恨恨啃草根，涩得一张脸扭曲。
奇痒迅速缓和，他抽出纸巾擦干净鼻涕眼泪，抓了笔开始写，忽地像想起什么又停下。
欣茹“啪”地将茶杯一顿，左手抬起。
神算子立即老实了，垂头继续写，一边喃喃：“MD算命是靠社会经验，三分看七分蒙，《麻衣神相》顶个P用，上网度娘一搜就有了，犯得着我写？”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第16章、算命大师口出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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