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山神我要了》荆度

62、第 62 章

　　“索命与我，明日要去碧游宫，”烛九阴缓声道：“不过这碧游宫我不太熟，既然你愿为索命驱使，不若今日，先做个马前卒。”

　　烛九阴这是在做什么？试探吗？耗子精淡淡的目光望着我，像是在等待我的确定。
　　一瞬的斟酌之后，我点了点头。

　　“好。”耗子精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我这就去碧游宫。”

　　“你怀疑他是谁？”耗子精走后，我问烛九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一只耗子精而已，”烛九阴无视我故作紧张的语气，云淡风轻道：“也许，明日他就会告诉你，他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耗子精。”

　　“时辰尚早，你既不愿陪我补觉，那便陪我偷闲半日吧，你将冥界统治的这样好，带我去看一看吧。”烛九阴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和心上人，在街上走一走。”

　　我们看见有人在望乡台上一步三回头，久久不肯离去。也有人一路狂歌痛饮，大笑不止，烈酒顺喉淌入衣襟，在轮回道毫不留恋地纵身一跃。更多的，是在茶肆酒馆安然度日，直到等到了那个曾经约定的人。

　　罗酆山伫立在酆都城北面二十里处，山势险峻，绵延极广，是地府与幽深万顷的北冥海之间，天然的屏障。

　　此刻，北冥海在一明一暗两个太阳的照耀下，清透犹如琉璃，波光粼粼。海中海中那些因为等待太久忘却来处，也不知归处的游魂懒懒地游动着，或可叫人以为是鱼儿。

　　烛九阴与我在崖边一块大石上坐了许久，看着两个太阳一点一点在北冥海的另一边沉下去。

　　海面辽阔无边际，极易让人无意间便坠入深沉的梦影中：“日后，陪我住在地府么？”
　　话出口之后，我才知我说了这话。

　　我看着烛九阴，他的眼神炽热，漆黑的眸子里只有我的倒影，淡淡温柔流淌，他覆上我的唇。绵长又克制的亲吻过后，烛九阴拉起我：“我们回去吧。”

　　临走前，我又看了一眼浸了半个太阳的金色海面，忽然很想每天都可以看到这样的双落日，与烛九阴一起。

　　回了地府却发现事情有些不妙，娆娆今日一身紧身战衣，将身材勾勒的窈窕有致，一改往日暗不见光，躲躲藏藏的行径，扬眉吐气地站在酆都城门口：“索命，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她的身后，如果我没有记错，是三百年前凡间那十万尸鬼。

　　烛九阴眉毛也没抬一下：“看来他们，也派了马前卒来。”

　　“人家的马前卒可真是声势浩大呀，窖藏了三百年的尸鬼都放出来了。”我哼笑道。
　　“烛九阴，你若此时束手就擒，看在旧情的份上，我或可饶了你，只取她一人性命。”
　　娆娆着重说了‘旧情’二字，有些得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对烛九阴的恨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可我对娆娆，是真真切切咬牙切齿的恨，恨到舍不得她死。因为她是那个引我去共工台，造成这一切的贪婪的罪魁祸首。

　　“我要她活着。”我对烛九阴说。

　　他‘嗯’了一声，看着那些龇牙咧嘴的尸鬼：“你我一人一半如何？”他挑挑眉：“也让我瞧瞧，你如今的身手。”

　　“可。”我说：“不过，容我找个帮手来，我不想太辛苦。”

　　我将一个柳条编成的手镯埋入土中，片刻后，长出一棵柳树精，芳芳果然诚不欺我。

　　“近三百年，你是头一次用这个镯子，”柳树扭着腰肢幻化成记忆中那个绝色妍丽的模样：“稀奇呀，说吧，忽然唤我何事？”

　　我朝前面指了指：“你先前不是想吸尸鬼的魂魄吗？今日你可以得到满足了。”

　　芳芳双眼放光，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寻了三百年的尸鬼！”

　　“还等什么，动手吧。”我唤出鸾刀，准备大杀四方，瞧着那头烛九阴只是随意烧死几个尸鬼意思了一下，正等着我加入战场呢。

　　“等等等等……”芳芳拦住我：“这么多我一下子可吸不完，不如你帮忙将他们打个包，容我带回去慢慢吸？”

　　我险些叫芳芳这话气了个绝倒：“你要么现在就动手吸，能吸多少吸多少，要么就别吸了。”

　　我朝烛九阴一点头，霎时间一金一蓝两团光亮起，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劈里啪啦地，许多尸鬼还没迈开步子，就原地自爆。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芳芳痛心哀嚎了几声后，总算动了手。

　　我专围着她杀，叫她心惊肉跳却有无可奈何。半炷香的功夫，娆娆带来的十万尸鬼就七零八落地倒了一半。

　　她面色染上焦急，皱着眉头念了一个诀后，那些尸鬼口中竟会吐闪电了，一时间劈的芳芳一个措手不及，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也念了一个诀，自从火灵力改为水灵力之后，我便可以随意指挥忘川河中的恶鬼了。

　　我招来恶鬼，让它们来对付这些尸鬼，生怕不够，还将北冥海中的也唤了一部分过来。
　　恶鬼无形，破而不灭，聚之重生，永无止境。而这些尸鬼，只是看着可怖，实则并没有多厉害，很快，娆娆的尸鬼大军被灭了个干净。

　　一头焦黑的芳芳气鼓鼓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道：“这些尸鬼的三魂气魄根本就已经不全，这残魂于我的修为毫无帮助！”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娆娆四下看着这一切，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通天教主告诉我，这尸鬼经过三百年，愈加凶猛……”

　　烛九阴怜悯地看着她：“这不过是被通天炼完的残渣。”

　　“山神大人，山神大人，”娆娆膝行至烛九阴跟前，抓着他的袍子：“求求你，念在旧情的份上，放过我吧，我只求一寸安身之地，只要当年同我母亲在魔界那样的生活就可以了，求求你……”

　　娆娆虽然求着烛九阴，余光却一直看着我。

　　“我同你没有旧情，你很清楚，”烛九阴扯过袍子，眼中闪过厌恶：“我只是认错了人。”

　　娆娆伏在地上，愣了片刻，又哭道：“那请山神大人看在我与妖姬曾有一丝相似的份上，放过我吧！”

　　“你说什么！”我目光一凛：“与谁相似！”

　　娆娆见我面有怒意，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得意：“我与山神大人的初恋妖姬，有相似之处。”

　　“你与她，无半丝相似之处。”我重重道。

　　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你又如何能得知？”

　　“因为，”我盯着她：“我就是妖姬。”

　　她脸上的得意凝固，笑意出现一丝裂缝：“可笑，你怎么可能是——”

　　“共工台上的火灵，是我的。”

　　她呆住，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癫狂地笑道：“你是妖姬，你竟然是妖姬，你怎么会是妖姬！”

　　“我一直想成为的人，竟然是你！” 她十指化出利爪，从地上骤起抓向我。

　　还不等我动手，芳芳出手将她拦了下来：“索命，不若就将她交给我吧，她这么可恶，我来帮你教训她。”

　　“随你。”我说，觉得心中对娆娆的恨与厌恶，好像放开了。
　　我又想到一事，从袖中拿出一瓶仙丹递给芳芳：“多谢你为我对付尸鬼，为了你的美貌，这个给你。”

　　芳芳正要结果，半道被烛九阴拿了去：“不必，他吸了这尸鬼的魂魄根本就不会有事，当初，他不过是为了骗你仙丹。”

　　我狐疑地看着芳芳，他讪讪地捋了捋头发：“这个，有仙丹到底是保险一些嘛。”他生怕我追究他，捆了娆娆，丢下一句：“那我先走了。”就一溜烟跑了。

　　“拿来。”烛九阴对着我伸手道。

　　我不明就里：“什么？”

　　“柳树精给你的镯子。”

　　“哦，”我以为他只是好奇想看看，便给了他。

　　谁知他一接过去就将燃了一团火将镯子烧了，接着拿出另一个镯子放在我的手心。

　　我一看，正是那我曾经箍在他伸手的火龙八珰手镯。

　　他替我把镯子戴上右腕：“日后，戴着它吧。”

　　我看着镯子出了一会儿神，想起来还有点账要跟烛九阴算。

　　“你说，你曾将娆娆认成了我？”我抓过他的衣领：“你那时是瞎了吗？”

　　“只是那一瞬，”烛九阴很配合地老实交代：“在凡间她知道你是地府小阎王还毫无顾忌要杀你那次，很像当初的妖姬。”

　　“不过，很快我就确定她不是了，我那时答应要帮她，也确实有这一丝原因在。”

　　我冷笑：“那狐狸精还会利用这一点的，”我忍不住嘲讽他：“你今日怎么就没答应饶了她。”

　　“若不是你要她活着，”他面色陡然阴云密布：“我会第一个将火灵灌入她口中。”

　　我忽然觉得无趣，怏怏道：“反正没有一眼就认出我。”

　　“我当时已经寻到线索，你有可能在冥界，见你第一面时，其实是认出了的，只是不想叫别人察觉，”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不想谈这个，却又不得不与我解释：“岳父大人，实在好手段，若即若离，真真假假，表面上极力撮合，却故意露出与你不符的蛛丝马迹，让我有时怀疑你是有意靠近有所图，却又舍不得就此放弃，直到你替我挡了了天雷，被封印的修为涌出一部分，你爹瞒不住了，才与我肯定是你。”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样，我说你那时怎么如此奇怪，到叫我以为你忽然热切地想要与我成亲是有什么不对劲呢。”

　　“这就是岳父大人的厉害之处。”烛九阴再次扼腕叹息。

　　“那爹爹怎么后来又同意了？”我眨了眨眼：“还帮着你开解我。”

　　“因为我对他承诺，护你一世安稳。”他拉过我的手吻了吻：“我不会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