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老公捡回家》茶千两

38、番外一 千年别离

　　以青丘为首的天界南部山脉连续三日以来雾霭重重，绵延一万六千多里，不见一草一木。迷雾之外，一排排重甲天兵手握长矛面容肃穆，黑压压地站得笔直严阵以待。

　　天空中不时有飞鸟路过，见地上这阵势也都吓得绕了个弯。

　　“玄武上神，”陆属吾握紧腰间佩剑急切地望向迷雾深处，双眸利光一闪，低声道：“司寻这家伙狡猾得很，现在这样显然是要抗旨不尊，不如我们就此杀进去，就说是司寻先动手，我们或许还能从天帝陛下那里得个奖赏。”

　　玄武上神听到陆属吾的话，心下一沉，面色冷峻。他斜眼睨着身边这个满脸戾气的副将甚是不屑。大多天兵修炼千百年，上过无数次战场也不一定能得半个职位。可陆属吾不过区区一条巴蛇而已，却仅用一百年的时间就升为副将，想来用的多是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况且，他如果没记错，陆属吾曾在青丘修炼过。如今司寻犯事，天帝下令擒拿，就属陆属吾最为积极。
　　想到这，玄武上神顿时心中一阵厌恶。

　　“不急，青丘已经被我天兵天将围得水泄不通，司寻一只上古九尾狐就算再有能耐也插翅难逃。”
　　四大天将之一的玄武上神发话，众军不敢造次，陆属吾就算杀意再盛，也只得乖乖闭嘴。

　　此时此刻，青丘深处的狐狸洞深处，司念念肉嘟嘟的小手捋着怀里花狸的软毛，明亮而清澈的双眸不安地望向四周，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也不知所措地耷拉下来拖在地上扫来扫去。

　　洞外艳阳高照已过晌午，平日这个时辰早有仙仆在狐狸洞内外忙碌打扫起来，而今午睡醒来，却冷冷清清不见任何一个仙仆的踪影。

　　司念念虽不清楚外面正发生着什么，但感知得到青丘不同往常的紧张气氛，她紧紧地抱着花狸，小肉手轻抚阿狸的脖颈仿佛也在默默安慰着自己。花狸似乎听到洞外的动静，半眯着双眼，细细地“喵呜”一声。

　　“嘘，别出声。”司念念急忙低声制止。

　　洞口处，两个身影一前一后逆着光健步走来。当先一步的来者长身玉立，一身玄墨暗纹长衫，腰间佩着的狐狸纹玉佩随着来者的脚步轻轻摇晃。司念念鼻子一酸，声音控制不住地轻颤：“爹！”

　　听见女儿的声音，司寻快步走去伸出长臂连女儿带花狸一并抱入怀里。父亲结实的怀抱让司念念在不知不觉中安心下来。同往日一样，稚嫩的脸庞蹭着司寻宽厚的肩膀，两腮边肉嘟嘟的婴儿肥微颤，一双瞳眸清澈无瑕：“爹，外面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童音入耳，余音在司寻的脑海中回荡。

　　司寻的嘴一张一合，如有鲠在喉，吐不出一个音。

　　他面容悲戚，欲言又止，好半晌才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唉。”

　　“爹，你、你怎么了？”司念念见状顿时急了，她拂过司寻的眼角，指尖湿润在昏暗的狐狸洞里闪着晶莹的光。

　　司寻把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拥着她，声音轻得似每日夜里为她讲睡前故事般地叹息：“念念，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不懂的就问灌奴，等你青龙叔回来，你就去他那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青丘。”
　　“念念，”他语重心长地说：“记得，长大以后，找一个真正疼爱你的夫君，和他好好过日子，”温热的手掌抚上司念念的发髻，他直视着她的眼眸：“千万不要为我做出傻事，懂吗？”

　　司念念小脑袋拱了拱，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已经来不及向她解释太多，司寻回头看向和他一起来的阿笙。阿笙正一脸哀戚地垂着头，脸色苍白，瘦弱的身板筛糠般瑟瑟发抖。

　　“阿笙。”他沉声唤道。

　　阿笙打了个激灵，这才回神，连忙错步站到司寻面前：“是，主君。”
　　司寻一把将司念念推到阿笙身侧：“你带着念念去后院的井里躲躲。”

　　“后院……您、您是说两界井？”阿笙倒吸一口气，惊诧地问道。
　　司寻面色凝重地点头：“只有那里他们才不敢擅闯。你带着念念躲在井口就好，只要不往里走，就不会惊动彘兽。”

　　“可……”
　　司寻冷声打断阿笙的话：“没什么可是，这是我的命令！”

　　“爹，那你呢？”一只小手拉着他的衣角轻摇。
　　司寻循声低头，万分不舍地打量着司念念，神色复杂而悠远。他青丘帝君视若珍宝的独女如今才刚过千岁，个子不及他的大腿，小巧软糯彷如冰雕玉琢。这个他恨不得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女儿以后不得不独当一面了。

　　此刻司念念的小尖耳朵正耷拉着，睫毛微颤眸光盈盈：“你也和我们一起好不好？”

　　“……恩，你和阿笙先走，我稍后就去找你们……”司寻心虚地应着，目光落在她别在腰间的一支润白笛子上：“骨笛一定随身带着，即使丢了花狸也别把骨笛弄丢了。”

　　花狸不满地抬头“喵呜”一声。

　　司念念拍拍它的小脑袋，扬起下巴自信道：“两个都不会丢的！”

　　即将跟着阿笙走出狐狸洞时，司念念若有所感，停下脚步回望，刚好与司寻四目相对，不知为何，她鼻子一酸，脆生生地唤道：“爹！”
　　阿笙见这情形，心里一横，拉起司念念的手：“小殿下，我们走吧，要来不及了！”

　　那时司念念还小，从没体会过悲欢离合。她更是未曾想到，回眸的那一眼，竟成了与父亲的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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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司念念后，司寻再无牵挂。他坦然前行，独自走出迷雾。

　　万千兵马严阵以待，却见司寻只身一人走来，面上毫无畏惧之色，玄武帝君不由得心生敬佩。

　　司寻的目光仿佛疾风过境迅速扫过黑压压的天兵天将，唇角微微上扬：“想不到这么多人来接我啊！”

　　陆属吾怯怯地望向他身后，确认真的只有他一人时，口吐扬言：“罪犯司寻，你还不束手就擒？”

　　司寻轻蔑地斜他一眼，并未搭话，反而向尚未开口的玄武帝君行了一礼：“帝君就等，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玄武帝君敬重地点点头：“你客气了。”

　　天帝与众天官天将们早已等在天宫大殿中。这是千万年来不曾有过的，大殿中静悄悄的，众神仙都沉着脸，大气不敢出，生怕再把天帝惹得更恼，到时那自己出气。

　　有不知其中缘由的小仙趴在身边同僚耳边轻声问：“出了什么事啊？这么大阵仗？”

　　“唉，我也是听说啊，青丘的司寻帝君擅自动用昊天塔，私自放走魔君少黎，昊天塔和少黎皆至今下落不明。”

　　答者无意，听者倒吸一口冷气：“司寻帝君敢做这等事？！怪不得天帝陛下气得脸色发绿，他可真……”

　　话尚未说完，只听大殿门口传音：“罪神司寻到——”

　　孑然一身长身玉立的中年男子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地叩首。

　　天帝一见他就分外恼火，身为开疆五帝之一，竟然放走魔君？！脑抽了还是胆肥了？
　　念在司寻当年跟着他入大荒闯西疆，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天帝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司寻，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回陛下，没有解释，任凭陛下处罚。”司寻低头一副恭顺的样子，话音却说得铿锵有力。

　　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最引得上位者厌恶，气得天帝顿时指着大殿门口命道：“给我滚出去！再也别回来！”

　　“陛下请三思！”
　　一身银白盔甲的少年从众天官天将中冲出来，“咚”地一声，跪在司寻身侧：“陛下，司寻帝君守卫南泽镇魔台已有五千年之久，在之前的五千年里他尽心尽力从未懈怠。如今出了这事，被判定是他私自放走魔君，臣相信，这其中的矛盾蹊跷陛下一定也已经察觉到了。”

　　“哼，”天帝斜眼冷哼一声：“你身为天将却巧舌如簧真是可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他指着司寻气道：“他自己都承认了，难道还有错？就算不是他故意放的，但他明知道处罚结果，却往自己身上揽，这是什么意思？蔑视我定的规矩吗？”

　　天帝视线如利箭般射向司寻：“啊？是这意思吗？”

　　“罪、罪臣不敢。”司寻忙俯首，轻轻拉了拉少年的衣角，低声凶道：“粟铮，此事与你无关，千万别掺和进来！”
　　“可是，师傅你……”

　　“就这么定了。谁为司寻求情就发配西荒。”天帝睨着粟铮：“粟铮，回你的位置去！”

　　“陛下……”粟铮咬了咬下唇，叩首，褪下身上盔甲。

　　“你！”天帝怒极反笑：“倒真是司寻的好徒弟！”

　　“粟铮发配西荒没有召令不得回来，司寻流放出天界，”天帝大手一挥：“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