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戴上指环》纪柏铭

3、第 3 章

　　推开玻璃门出去，外面的天气却是阴沉沉。

　　高楼林立的街道，色彩斑斓的广告屏。路口商城涌入的人不少，有小朋友背着书包跟在家长身后，有几个年轻女孩儿结伴而行商量着要吃什么。

　　忽而开始滴雨，路面被啪嗒啪嗒打湿。

　　一群人像小鸟儿一样溜进屋檐下。

　　陈苏木孑然一身，在街道上行走。她身形高挑，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隔着雨幕，路上的车灯也被晕出了光圈，刺耳的鸣笛声也被这喧嚣的雨声覆盖住。

　　距离酒店大概有一公里，她心情不佳的时候，往往选择的排解方式就是散步。

　　酒店的旋转门前站着门童，到了前台，陈苏木收了伞，领了房卡。进房间后她取出柜子里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一边喝水一边休息。

　　助理远隔重洋打来一个电话。

　　“陈小姐，我在为你整理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笔全部都被拆卸了，桌面上的文件也很散乱，我跟你确认一下是否有什么东西失窃，需要报警？”

　　“不用。”

　　助理Jane是个聪明人，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她自己所为，看着眼前这混乱的桌面，很难想象这是一向做事有条理的上司弄的。

　　Jane记得那天上司的心情似乎不错，甚至还询问她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可是后来似乎跟人聊了些什么。

　　Jane不敢说，但是她看得出来，那是被人拒绝后的恼怒。

　　她一边蹲下身从地毯上捡散落的笔零件，纸张。一边在电话里提醒道：“十五分钟之后，您有个电话会议。”

　　“知道了。”

　　通话结束。

　　整个房间都安静地可怕，她坐在床上，大半张脸笼罩在灯光阴影之中。情绪有些混乱。

　　在外面徒步走了几十分钟，皮肤被冷风细雨吹得有些冷，身体却开始热，可陈苏木脑海中的思绪还是无法安定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巧合的话，李蝉衣是不会过来找她的。就这么不想见到她吗？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她体内喧嚣翻涌，纷乱如麻。

　　提示声响起，风禾资本的内部电话会议要开始了。

　　陈苏木缓缓回过神，进入了会议。这并不妨碍她工作，尤其是没有什么脑力劳动的工作。

　　会议结束，另一位华裔创始人袁思琪还没离线，她打趣道：“回国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刚才我路过你的办公室，看到Jane在里面收拾东西。什么情况啊？”

　　陈苏木不愿意多说，“没什么。”

　　她的反应冷淡，但这不妨碍袁思琪继续自娱自乐。

　　“你相册里一直存着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儿，我好像见到她了。前阵子我不是去南城考察项目去了嘛，当时去酒吧玩，见到一个女孩儿跟她很像，我感觉应该就是她。”

　　“她挺受欢迎的，台下不少人就是为了捧她的场。对她有意思的人还挺多的。”

　　陈苏木终于回应了一句：“你想说什么？”

　　袁思琪意味深长道：“我去的可是les吧哦……”

　　过了半晌，陈苏木淡淡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那，再见~”

　　助理Jane看着袁思琪从会议室内走出来，确定电话会议结束。这才从职业装口袋里掏出手机。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生，不然也不会实习就被留用，在陈苏木手底下工作一段时间就摸清了这位BOSS的性格，做事被人打扰的话，上司会心情不佳。

　　“负责人刚才通知我，南城的金融峰会邀请函已经送往你下榻的酒店了。”

　　“嗯。”

　　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门外有个年轻柔和的男声，“请问是陈小姐吗？这边有人送了张邀请函给您。”

　　“稍等。”

　　陈苏木开了门。

　　门外正候着的男人小心地整了整衣袖，双手将邀请函奉上。见到这样年轻优雅的资本明星，他显然是被惊艳到了。垂下头，面色更加恭敬。

　　待那扇门合上。他靠在走廊上的墙壁上，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

　　……

　　下班后，李蝉衣走进超市。

　　一楼拐角处，称重台旁边放着一个大喇叭，“鸡蛋打折！今日优惠！”

　　李蝉衣那点哀愁顿时烟消云散，她蹲下捡了一大袋子鸡蛋，又抱着排队称重付款。

　　小区里的路灯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李蝉衣拎着沉甸甸的鸡蛋回到家，几个小孩儿正在楼下玩皮球。踢来踢去追着跑。

　　那只球被踢到了她的脚边。

　　几个小孩儿见了她，喊：“李姐姐你下班回来了？”

　　“嗯，下班回来了。”

　　李蝉衣把皮球踢了回去，这个小区是个非常老，居民楼都是六层，连电梯都没有。但是里面的住户却友好热情。

　　她正打算往楼梯拐，迎面走来的赵阿姨拎着菜回来。

　　赵阿姨主动跟她打招呼：“蝉衣，下班啦？”

　　“嗯。”

　　两家住在同一栋同一层，正对门。赵阿姨笑呵呵地跟她话家常：“还是你好，陪在你妈妈身边。我那个丫头跑太远了，我心里总惦记着。不过还好，她这两天要回来了。”

　　“那真是件好事，一家团聚了。”

　　李蝉衣知道，这位邻居阿姨年纪大了，还一个人独居。其实这是有些危险的。

　　上次赵阿姨就在卫生间摔倒了，正巧她下班回到家，听到隔壁的动静，连忙联系小区保安开门，把人送去医院。

　　好在现在她女儿要回来了。

　　大约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赵阿姨笑道：“那阵子我摔断了腿，多亏你天天从网上帮我买菜，要不老婆子我连吃口饭都难。”

　　“今天你来我家里吃吧，阿姨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赵美兰瞧着李蝉衣，怎么看怎么喜欢，长得这么漂亮，脸蛋圆圆的多可爱。关键是人心眼好，很实在。

　　李蝉衣婉拒道：“阿姨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回家吃吧，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俗话说得好，远亲不如近邻。你跟你妈妈一起过来阿姨家里吃饭，我还能缺这一个人的饭不成？”

　　“那好吧。”

　　李蝉衣回到家，刘林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她妈非常喜欢看肥皂剧。

　　听说要去邻居家吃饭的事，刘林罕见地露出了几分像是孩子似的表情，无所适从。

　　当年父亲自杀，很多人上门讨债，来家里泼油漆，后来法院把她家房子查封了。

　　也许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她妈妈从那个时候开始精神就格外敏感，时不时会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一直都不敢出门，害怕见到人。更不敢跟陌生人说话。

　　“那，那我去换身衣服吧。”刘林犹豫道：“今天我还去菜市场去买了鸡，想给你做点鸡汤，但是我也不会做……”

　　“妈，你出门了？”

　　李蝉衣惊讶不已，她妈已经社恐很久了，一直都不敢出门。

　　“嗯。”刘林点点头，表情却有些古怪。

　　李蝉衣也猜的出来，她没怎么做过家务，想必出去买菜的过程很不顺利。

　　“走吧，咱们去赵阿姨家吃饭。”

　　“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赵美兰正在厨房里洗水果，连忙往围裙上擦了擦手，走过去给人开门。

　　“来了。”

　　门外站着的母女俩，赵美兰看着心里直感叹，闺女长得这么漂亮，果然妈妈也美，气质跟电视上的电影明星一样，很难从中年人身上看到这种优雅娇弱。

　　不知怎么的，这母女两个竟然莫名合她的眼缘。

　　“快进来快进来。”

　　赵美兰热情地招待母女两人在家里吃饭，把刚洗好的车厘子端上来。

　　“你们吃，多吃点。”

　　李蝉衣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贵的水果了，这个季节的车厘子一点点就得几百块钱。她惊呼：“赵阿姨您太客气了，不用拿这么贵的水果来招待我们。”

　　赵美兰大半辈子节省惯了，有了好东西也舍不得吃。

　　“这是我们家闺女给我订的，说是外国进口的，我吃不惯这玩意儿，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吃嘛，蝉衣你多吃点。”

　　说着，她又从冰箱里拿出来几样，猫王榴莲，还有进口山竹。

　　李蝉衣跟刘林两母女都有些傻眼，这些都是价格偏贵的水果，没想到她们这么老破小的小区楼里竟然住着一位有钱的阿姨。

　　桌子上还有许多硬菜，麻辣小龙虾，清蒸鲈鱼，宫保鸡丁。这顿饭着实是有些丰盛过头了。

　　“快吃吧。”

　　大家正在吃饭。刘林小声说了句：“你做菜手艺真好啊……”

　　赵美兰听了乐呵呵的，得意道：“那是当然了，我以前当过保姆的，这都可是我专门学的，蝉衣妈妈，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家里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赵美兰看到这母女两个人吃她做的菜，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而且是真心实意觉得好吃。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刘林整个人都怯生生的，她看着这一大桌子菜，心想大概这位热心的大姐很会做饭。于是请教道：“你会做鸡肉吗？今天我买了一只鸡回来，可是我不会杀鸡。”

　　“那你买活鸡干嘛，买杀好的就是了。”

　　“我不知道在哪儿卖的……进了菜市场看到了卖鸡的，我就买了一只。”

　　刘林回忆着菜市场的场景，当时她没敢进去。

　　以前家里全都是保姆做菜，但是现在全靠女儿一个人工作，她也知道该帮忙省着点钱，没去超市，去了菜市场。

　　赵美兰目瞪口呆，刘林明明跟她是同辈人，但脸上的神情更是像个小姑娘似的。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大半辈子没吃过一丁点儿苦，养尊处优的那种。

　　一点儿生活经验都没有。

　　“我会我会，我来帮你杀。你明天把鸡拿过来，正好我在家也没事儿。”

　　吃完了饭，送走了母女俩。赵美兰琢磨着这世道真有意思，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跟刘林这样的贵妇成了邻居。

　　到了她这个年纪，大半辈子苦吃过来了，孩子也培养成才了，自然什么都看开了。

　　她打电话给自家闺女。

　　“苏木，上次你给我订的那些水果，再给我买点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清的女声：“你不是不喜欢吃么？定期给你定，你不都是放坏了再扔？”

　　“现在不一样了，你老妈我啊也交到新朋友了，家里要来客人没东西招待，这怎么像话？”

　　陈苏木怀疑自己的耳朵，她妈那种吃苦能干的老黄牛性格，固执到有些别扭的脾气。还能去交新朋友？

　　“行。”

　　-

　　次日，由南城市政牵头举办的一场金融科技峰会正在进行，地点在双星大厦六楼。

　　李蝉衣是跟着上司顾丽一起过来的。

　　也许是这位上司看她吃苦肯干，所以也在暗暗提拔她。自己的付出也不是没看到回报，李蝉衣心下快乐了许多。

　　天宇科技在南城也算是新能源领域的新起之秀，主营业务范围其中包括生产光伏电池板，新能源电车的电池等等。

　　到了会场之后，里面很空旷，已经到了不少人在轻声私语，这样的场合总得社交。

　　她跟在顾丽身后亦步亦趋。有时顾丽过去跟某位大佬打招呼，她还负责懂眼色及时避让。

　　峰会开始，几位有名的企业家，银行行长，还有高校教授轮番在上面演讲。

　　李蝉衣在底下听得昏昏欲睡。

　　峰会结束之后还有一个私人晚宴，这个晚宴的社交属性就更明显了，方便一些人去结交人脉，促成生意。

　　顾丽到了这样的场合里，俨然切换模式，成了八面玲珑谈笑风生的社交花，跟某位行长相谈甚欢。

　　那位行长问她：“听说你们正在和风禾资本谈投资的事儿，能不能劳烦为我引荐一下？”

　　“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