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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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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姑娘成了红姨娘,这件事在齐家院子里并没溅起多大水花。
齐少爷陪着齐老爷去收租,可能要在乡下庄子住两天。齐夫人派了一个二十出头、干练稳重的丫鬟跟着齐老爷去了,唐氏得到消息后,在屋里连转两圈,眼睛在石榴、艾亭之间来回瞄着,瞄得两人背后汗毛倒竖。
“少奶奶,新婚燕尔,您就是不派丫鬟去也成的。”艾亭小心翼翼道。刚才去齐夫人那,齐夫人一句话没提,艾亭琢磨着齐夫人的意思,是由着唐氏,派人也罢,不派人也罢。
“不会被说我不贤惠吧?”唐氏忧心忡忡道,紧张地搅着十根手指头。
“那您就问问少爷的意思?”石榴提议道,把这个难题丢给齐少爷去处理。
“再趁机撒撒娇!小醋怡情!”艾亭跟上,从昨晚齐少爷的行为看,他应该是很享受夫妻之间情趣的人。
“小醋怡情。”唐氏被这句话说服了,她眼睛亮晶晶地重复了几回,吩咐石榴去书房请齐少爷,自己与艾亭开始收拾起齐少爷要带走的衣物鞋袜了。
收拾到一半,唐氏想起什么,道:“茶和糕点是不是也要备上?他早饭午饭都没吃太多,现在该饿了吧?”
“那奴婢去准备。”艾亭离开前,还不忘拍个马屁,“少奶奶就是心细体贴,奴婢都没注意到呢。”
唐氏又飘飘欲仙了,她嘿嘿乐了一会,猛地发现知道衣物鞋袜归放位置的两个丫鬟都被自己支走了。她看着手里的单衣,傻眼了。
唐氏只得喊了红绸来,问道:“少爷的鞋袜都放哪了,你知道吗?”
红绸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谨慎道:“奴婢也有阵子没管过这些事了,若是石榴没换过位置的话,应该还是在东边柜子最下面的那个抽屉里。”
唐氏便一抬下巴,红绸立刻过去取了来,递给唐氏。唐氏把东西都收好,皱眉道:“应该不缺什么了吧?”
红绸不知唐氏是在问自己,还是自言自语,不敢接话。
“你再检查遍吧,看看有什么少爷惯用的、我没想到的。”唐氏见艾亭端着托盘进来,丢给红绸一句话,快步走到正厅里。
“马蹄糕、茯苓饼,都是新做出来的,还热乎呢。”艾亭将茶壶、糕点都放到桌上,笑着道,“奴婢自作主张,另讨了一碟山楂糕来,是给少奶奶吃的。”
“为什么?”唐氏纳闷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啊!酸!嗯,不错,比醋好。你要是拿了醋来,我还不喝呢!”
齐少爷也进来了,还没进门就听到唐氏的话,道:“什么醋什么酸?你要拈酸吃醋不成?”
“这要看少爷的意思了。”唐氏笑嘻嘻道,“娘给爹选了个嘘寒问暖的人,你是不是也要我给你选个?”
齐少爷刚要说什么,侧头瞥见站在收拾好的包袱边的红绸,眉头便是一皱。
“你已选好了?”他抬手指着红绸,有些不高兴道。
唐氏和艾亭都愣了下,红绸忙解释道:“少奶奶记不得屋里东西放的位置,喊奴婢来询问的,东西都是少奶奶亲自给少爷收拾的。”
唐氏冲红绸摆了摆手:“没你事了,你回屋吧。”
艾亭跟着红绸一块出去了,还体贴地给那两人关了门。
唐氏给齐少爷倒了杯茶,见他犹带寒气的脸,若有所思道:“看来你真挺讨厌她的,那为何不打发出去?”
“你闹这两出,就是为了试探我对她的想法?”齐少爷狐疑道。
唐氏立刻摇头:“我只闹了一出,镯子的事我承认,今天这事为妻实在冤枉!而且,这种事还用得着接二连三地试探吗?万一把你试探火了,迁怒于我,我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见唐氏说得诚恳,齐少爷心情略好了些,拿了块山楂糕递到唐氏嘴边,唐氏有些害羞地歪头吃了。
“那,你这次出门,带不带人呀?”唐氏揪着衣角,讷讷问道。
“自然要带了!”齐少爷故意道,“小白小西都要跟我走。”
“我问的是丫鬟!”唐氏急了,“你就是带十个小厮走,我也不管!”
艾亭猜得很准,齐少爷的确是一个非常享受小醋怡情、夫妻情趣的人,他逗了唐氏半天,才好心情地答应了唐氏,这次出门不带丫鬟,也不沾外面那些野花。
次日上午,齐夫人、唐氏笑眯眯地送走了各自的夫君,齐夫人道要去小佛堂礼佛,没有将唐氏拘在身边伺候。
唐氏回了屋,喜滋滋道:“这个婆婆可真好!”
艾亭道:“她对少奶奶好,是看在少爷的面上吧?临走时少爷瞅了您好几眼,她都瞧见了。”
唐氏羞得一捂脸,兴奋道:“哎呀!都被看见了!”
艾亭心道,现在大家都在蜜月期,等过半年你肚子还没动静,齐夫人可就没那么和蔼可亲了。别说齐夫人,齐老爷这个公公都曾嫌过唐氏是个不下蛋的母鸡,齐少爷最初很维护、体谅妻子,直到红绸死了,他才开始疏远、厌恶唐氏。
“少奶奶,有一件事,不处理好了,终成隐患。”艾亭一脸担忧道。
唐氏放下手,脸上潮红褪去,悠悠道:“你说的是。我是真没想到,少爷竟厌红绸至此?这才几天,因着红绸,我都惹少爷生气两次了。我不想天天提心吊胆,更不希望因这么个姨娘,让少爷恨屋及乌了。”
“要打发她容易,多给点嫁妆,挑个本分老实的嫁了就是,可咱们先得弄明白一件事。”
“少爷为什么要纳了她。”唐氏对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齐少爷看谁不顺眼,都不需要想什么理由,直接打发了就是,为什么非要放在眼皮子底下,天天看着堵心呢?
“她不会有什么把柄在手吧?”艾亭猜测着,又觉得不太像,齐少爷只是不喜红绸,并无任何猜忌、提防之意。
“那就是,她知道得太多了?少爷怕她嫁人后出去乱说?”唐氏绞尽脑汁想着,“可她能知道什么?顶多就是些饮食起居的,少爷的一些喜好偏爱的,那要这样的话,石榴、小白他们,也都不嫁人不成亲了?”
“奴婢,还是向石榴他们多打听打听?”艾亭不怎么抱希望道,“可他们貌似知道不多呢。”
“唉,气死啦!”唐氏抓狂起来,“嫁人后发愁姨娘问题倒罢了,可其他人是怕姨娘太受宠,我倒好,正相反,姨娘太不受宠也这么麻烦!”
艾亭也想抓狂,这都叫什么事啊!要不是担心不弄明白,会踩到某个隐藏的雷,她真想撺掇唐氏赶紧把红绸嫁出去!哪怕自掏腰包呢!
这晚,艾亭实在懒得绕弯子,搂住石榴,捏着她的下巴逼问道:“说!少爷和红绸现在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石榴吓了一跳,没好气道:“我哪个知道?几年前红绸就常神神秘秘的,不知听了少爷什么吩咐,往二门那偷着跑了好几次,都是躲着人的。后来她跟了少爷,也老是一副揣着啥秘密的样子。少爷不爱见她,见了也没好脸色,我还当,少奶奶进门后,红绸就待不久了呢。谁知,少奶奶贤惠,少爷竟也顺水推舟,奇怪,奇怪呀!”
“偶然有鬼。”艾亭啧了一声,感觉事情更难办了。
石榴眼珠一转,显然还有话没说。艾亭笑了笑,捏了捏石榴的肩膀:“你想不想嫁人?”
石榴含羞带怯地瞪了她一眼,道:“我,我和你说老实话,我和我对门的小潘哥,早就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只是他双亲身体不好,请医问药借了好些钱,至今都闲在家里,靠打些零工赚钱。你,你能求少奶奶,给他安排个好差事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差事好不好,就要看你表现了。”艾亭心里大喜,她就怕石榴无所求,如今石榴主动请求,她恨不得满口答应,只盼对方能多说一些。
石榴道:“我偷偷跟踪过红绸,见到她出了二门,到西墙角那个小偏门那,给什么人递过东西。我小时候调皮捣蛋,翻墙爬树的本事没落下,就偷偷地趴在墙头看了一眼。”
石榴说到这,有意顿了顿,一脸地八卦神情。
“哦,不用说了,是个男的,对吗?”艾亭配合道。
“是,一个胡子拉碴、二十多岁的男人,身量还很高,看着,像个做体力活的人。”石榴回忆了下,用手比量了下男人身高,继续道,“红绸差不多每隔半个月去一次,我估摸着日子,让小潘哥在那偏门处守着,守到那人后,就一路尾随,发现此人是西市的一个屠夫。他好赌、嗜酒,挣得多花得也多,只不知道怎么与少爷搭上了关系。”
艾亭真没想到,石榴竟这么能干,这样一个心眼多、行动力强的丫鬟,她以后要小心,千万不能在此人跟前露出什么破绽。
“红绸突然不愿意嫁人,赖着少爷,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屠夫?”
听了艾亭的话,石榴露出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笑容。
“那个屠夫名叫张骞,因为名声不好,附近人都知道,所以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我不知他有没有跟少爷提过,但就在红绸最后一次给他送东西那天,此人强行从门缝挤进来,摸了红绸的脸。两天后,红绸便给少爷送了醒酒汤。”
“张骞?”艾亭脸色古怪起来,不仅仅因为这个名字同历史上的那个张骞一样,更因为,日后红绸嫁的那个家暴男,也叫张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