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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小宝!小宝!”

      年轻的女人在院子里焦急的喊着,雨点密集起来,她一面收着衣服,一面喊着儿子的小名。

      “快回屋,别着凉了!”

      熟悉的笑声在旁边一颗大枣树上响起,女人抬头一看,见到儿子的脸在树叶间晃着,一只白嫩嫩的手正抓着树杈,好固定住自己的身子。

      “别闹了!”女人又急又气,生怕孩子掉下来,张开手在下面做出接人的姿势,“快下来!说了多少遍,不许你上树的!”

      树上枝叶簌簌地动着,幅度越来越大,仿佛上面的人快要稳不住,马上要掉下来般。女人的脸唰地便白了,丢下了胳膊中的衣服,尽力举高手想要碰到儿子。

      “来人啊!快来人!张妈!小翠!”女人尖声唤着,突然,树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女人下意识一接,紧紧地搂在怀里。

      树上,枝叶间,一只黑漆漆的大鸟腾空而起,爪间还抓着一截什么东西。

      女人觉出一丝不对,怀里怎么感觉轻飘飘的。她低头一看,只见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张着的嘴里空荡荡的,没有牙齿也没有舌头。

      她猛地将怀里的脑袋扔了出去,脑袋撞在树干上,竟反弹了回来,正冲着女人过来。看着那张越来越接近的、熟悉又恐怖的脸,女人急促而短暂地尖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艾亭被领着进了一个偏僻的院子,东边的屋子是刚刚翻新过的,窗户都被钉死,门厚重严实。

      丫鬟小翠敲了敲门,提高了音量道:“太太,薛姑娘来了。”

      里面传来门栓被拿下的声音,里外两人合力,才将那门艰难地打开了,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

      待艾亭进了屋,里面的丫鬟小红又费力地将门给关上,门栓放好,才走到右侧厢房门前,将绣着经文的帘子撩了起来。

      “姐姐!”艾亭见着盘腿坐在罗汉床上念着经书的女人,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短短半年不见,原本丰润的薛柔就瘦得皮包骨,一头秀发掉了大半,用簪子挽在后脑勺上,只有小小的一团。只是她看着精神还好,没有艾亭预料中的神神叨叨或歇斯底里。

      “来啦。”薛柔笑道,指着对面的蒲团,“坐吧。”

      薛如是家里的庶女,八字无比硬,克死了姨娘和两任未婚夫,薛家怕再留她在家中,薛家要死绝,所以在她十四岁那年,送她去了城外的尼姑庵带发修行。

      半年前,薛柔的儿子小宝在家里离奇失踪,薛柔受了打击,一病不起,被夫家挪到了这个院子里休养,谢绝一切探访。薛家人觉得不对劲,上门来问,才知道薛柔碰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人变得不正常了。

      薛柔的夫君王意之不想刚失了儿子又失去爱妻,偷偷摸摸地找大夫、神婆治了小半年,也没见着什么成效。不过薛柔只要不见黑,不见小孩,待在她找人打造的这个安全堡垒里,就不会吵闹,每天就是念经吃素。

      两天前,王意之和薛柔的弟弟薛文新找来的神婆提议,让八字奇硬的薛如来和姐姐同住,说不定能降服住迷了薛柔心智的那个脏东西。薛文一开始不同意,怕薛柔被薛如克死了。王意之对薛如的恐惧没有薛家人那么深,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让人接了薛如过来。

      为此,王意之还被薛文揍了一顿,薛文怀疑他是嫌自己姐姐累赘,故意要害死薛柔。

      “姐姐,你还好吗?”艾亭担心道,小心翼翼地握住薛柔的手,还好,只是微微有些凉,可能是因为气血不足的原因。

      “还好,你呢。”薛柔打量着艾亭的神色,道,“你瘦了,也长高了。”

      艾亭道:“就那样吧,倒是清净,没人再用看瘟神般的眼神看我。”

      小红上了茶和糕点,捧着水盆伺候艾亭洗过手,便垂手站在一边。艾亭看了她一眼,薛柔见了,便道:“自己人。”

      “小翠不也是你的自己人?”艾亭道,“她们俩个不都是你的陪嫁丫头吗?”

      小红闻言,面露不屑,嘴唇动了动,还是守着规矩,没敢插嘴。

      薛柔淡淡道:“我现在不能伺候夫君,便将小翠开了脸。”

      艾亭愣了下,回想了下小翠的打扮,和小红差不多,想来是因为王意之的独子刚死,家里女眷不敢穿得太花枝招展。

      “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艾亭迫不及待问道。

      这个问题,薛柔已经回答了无数次,每一次得来的都是惊惧、怀疑的眼神和敷衍的安慰。她从一开始的崩溃,到现在的麻木,为的是不被人当做疯子,被彻底放弃。

      “小红,你先说吧。”薛柔吩咐道。

      小红点点头,道:“那日,夫人午睡起来,见不到小少爷,就喊我们去找。小少爷不喜欢睡午觉,总是跑到院子里玩,有一次,还跑到了前头老爷的书房里躲着。那天,奴婢和张妈在后院找不到小少爷,想着他是不是又去了老爷那里,便一起过去找。

      这时,天阴了,开始下雨,张妈说院子里还晾着夫人的衣服,奴婢就先回来收衣服。快走到正院时,就听到里面传来夫人的叫声,等奴婢进了院,就见到夫人倒在枣树下,小翠在一旁正企图把夫人搀起来。

      奴婢和小翠一起把夫人搀回了屋,请了大夫来,大夫说夫人是受惊,正在写药方时,夫人醒了,说有鬼,还喊小少爷的名字。奴婢等人才想起小少爷还没找到,发动所有人去找,一直找到晚上都没见到人。

      门房上的人说没见到小少爷,小少爷才五岁,也不可能翻墙出去。一开始老爷怀疑有歹人里应外合绑架了小少爷,可是等了半个月,没有收到绑匪的信。官府那,更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薛柔苦笑:“所以说,只有我见着了。”

      艾亭道:“见着什么了?”

      薛柔抚着脸,半响才道:“我当年生的,其实是双胞胎。”

      只是其中一个孩子,是个天残,没有牙齿舌头。王家觉得不详,隐瞒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也不许薛柔见这个孩子。

      “他未满月就被送走了,也恨我懦弱,怕被这个孩子带累,连问都不敢问。”薛柔低声泣道,“报应啊!报应!”

      那天中午,薛柔梦到了这个孩子,同他的孪生兄弟小宝一模一样,穿的也是一样的衣服,白白胖胖的,冲着她笑。

      薛柔被吓醒了,醒来见不到小宝,慌得六神无主,打发伺候的人去找。她见着院子里晾着的小宝的衣服,正是梦里那件,午饭时被小宝弄脏了,刚刚洗了晾上。

      因为是夏天,又马上要睡午觉,所以她没让人给小宝换上干净衣服,只让他穿着肚兜短裤在床上躺着。

      “我的确是听到了小宝在树上笑,自己儿子的声音,当娘的怎么会听错呢?”薛柔神情恍惚道,“可是,万一那不是小宝,是我另一个儿子呢?他一定是出事了,他来找我,来找我。”

      “你有问过姐夫,那个孩子在哪吗?”

      “问了,当晚我醒过来就问了,他一开始不回我,急着找小宝。后来找不到了,他,他也慌了,才告诉我,那个孩子,也失踪了,就在七天前。”

      头七。这个词立刻浮现在艾亭脑海里,看小红和薛柔的表情,显然她们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这个。

      “那孩子一定是死了,他觉得孤单,他怨恨我们,所以他回来带走了小宝。”薛柔愣愣地望着艾亭,问道,“你觉得,小宝还活着吗?”

      “那个孩子,怎么失踪的?是自己走失了,被王家有意丢弃了,还是被拐了?”艾亭皱眉道。

      “夫君说是照顾的人疏忽了。”薛柔低声道,轻轻捻着经书的封皮,“我想他没有说谎。”

      这样的孩子,要丢要杀在他刚出生时就可以做了,没必要再养个五年。孩子一丢王意之就立刻知道了,显然他对这个儿子没有表现出的那么不关心、不在乎。

      “姐姐,若你梦到的,真的是那个孩子,为什么他会穿着小宝的衣服?”艾亭问道,她更想问,这孩子真的会被养得白白胖胖吗?

      薛柔道:“也许是我下意识希望那孩子和小宝一样,被宠爱地长大。我对他有愧啊。”

      这也是一个解释,梦嘛,总是跟人的潜意识有关的。

      说了这么半天话,薛柔似乎是累了,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起来。艾亭就着有些冷了的茶吃着糕点,默默地消化着这些消息。

      她此次的任务目标,是那个失踪了的孩子小宝,大名王柏坡。

      小宝没有死,他趁着薛柔午睡时跑到院子里玩,爬树时没抓稳摔了下来,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那之后,他一直处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仅有地几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片漆黑。身下是软软的垫子,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不知是他的感官被封闭了,还是真的身处这么一片死寂中。

      一个五岁孩子提供不了太多可用的信息,艾亭推测,小宝恐怕是被人当做祭品封印在了什么地方。越晚找到他,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

      任务单上唯一一点有用的、任务目标小宝提供的信息是:他之所以摔下树,是因为他爬的时候,摸到了一只手,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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