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非人间》特别随便

32、小满3

　　虽然时节已到小满，天气却还有一些微凉。
　　两个小满靠在一起，随后姐姐开了口，“什么时候了？”
　　“不知道。”妹妹回了一句，之后看着天空，“你说他会来吗。”
　　“会吧。”姐姐想了一下，从露台上跳了下来随后笑了一声，“你想杀他吗。”
　　妹妹歪了一下头，似乎在很努力的思考，随后才开口，“如果不想，他会杀我吗。”
　　“不知道。”这次轮到姐姐摇了摇头，随后便笑了起来，“无论哪个都不错呢。”
　　“嗯。”妹妹点了头，也从露台上跳了下来，之后看了看姐姐，“你还要去吗？”
　　“去。”姐姐说的非常自然。
　　妹妹也没有任何迟疑的点了头，“那城外见。”
　　“好。”姐姐说完，往一边的头绳解下来，往妹妹的头上扎了一个小辫子，“城外见。”
　　妹妹绕过了姐姐，随后微微笑了一下，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之后姐姐便披着头发，往一边走了过去。
　　三更之后，神鬼莫近。
　　平阳城虽然热闹，此时也已经只有零零散散的浪客，与无家可归的乞丐了。
　　小满穿过街角，再回头便看到了那日遇到叶行的地方。
　　大概是由于前两日凌飞星在此处的事迹传播很广，即使已入深夜，此处的江湖浪客总是比之前多一些。
　　小满停下来张望了一会儿，随后便笑了一下。
　　若不是那日凌飞星如此狂言浪语，小满是不会迎上去的。
　　不过是想试试看有几斤几两，却在即将靠近的一瞬间被叶行抬手扶了一把。
　　那一把叶行并没有扶到，毕竟小满并不是真的摔倒。
　　条件反射的是躲开了，然而接下来小满终于明白了过来，第一次有人，对自己伸出手是为了帮自己。
　　而在躲开之后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小满和叶行便都明白了，对方是怎样的反应和出身。
　　那之后，小满有一些后悔。
　　然而……
　　小满想着，又从灯火通明的阁楼之下，走入了暗处。
　　再走过几条街道便到了萧将军府前，小满往一旁侧过身，便消失在了街前。
　　已入深夜，萧府自然是四下熄灯一片黑暗，按理来说再正常不过。
　　然而这是萧府，已经数次出事，绝不该是这样的。
　　几乎是预知危险的本能，小满再次翻出了墙。
　　“如何。”顾净看着一旁的凌飞星开了口。
　　凌飞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随后才看着顾净，“你所看到的，未必是全部。”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顾净丝毫没有退让，“她依然来这萧府杀人了。”
　　凌飞星看向墙外，随后便听到了墙外放箭的声音，“你所看到的，未必是全部。”凌飞星再重复了一次。
　　顾净自是不会顾及凌飞星这挣扎的话语，往一边点燃了一盏灯，抽出重剑于微弱的火光之中向门口走去。
　　萧府这次，是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这个杀手送上门。
　　然而这萧府中却只有三人。
　　顾净，凌飞星，与陶晚。
　　这安阳公主，到底是从小看着兵法长大，上过战场的。
　　若是这两刺客听了叶行的话，离开这平阳城的话，那之后他们遇到的会是叶行。
　　再之后叶行与他们会遇上安阳公主的兵马么？
　　会，然而叶行会拿着那把分雪长剑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之后便是凌飞星。
　　若是没有听从劝阻呢？
　　凌飞星往一边看了过去，原本静谧的街道，已经传出了声响。
　　若是明知内里有异会如何？只有逃。
　　无论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始终是人。
　　小满翻出了围墙，然而原本空旷的对楼屋檐上，直接瞬时间站起来了数人。
　　下一刻，箭雨便飞了过来。
　　只能逃，几乎毫不犹豫，小满便朝着死角躲开了射来的箭矢，随后隐入了巷中。
　　然而还未等她有喘息的机会。身后巷中侧门又开，下一刻，便有士兵出来。
　　小满反手扔出了飞镖，然而只有几声“叮叮”的声音，撞上了盾牌。再下一刻，便有人从盾牌之后扔出了长矛。
　　暗巷中甚为狭窄，长.枪一投便无处可躲。
　　然而少女并却并没有慌张，直往一边墙上一借力，便直接翻上了屋檐。
　　然而刚一上屋檐，迎面便是月光下寒芒先至的长剑，纵使反应再快，也还是人。
　　借力上来，如何也是避不过这一剑了，霎时间便见了红。
　　然而，到底是需要这么多人步步围剿的杀手。虽避不过剑，却能避开要害。
　　一剑过后，力道一偏，小满废了半条手臂，却从瓦片上一滚，再次消失在了视线中。
　　然而下了屋顶之后，身后却又传来了长箭破空而来的声响。
　　纵使反应再慢，此刻也该明白了。
　　从她进入萧府街道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被定好了之后所走的每一步。
　　从最早的箭，到如今将她一路逼来此地。
　　平阳萧将军府，到底不是好闯的。
　　每一步都没有要将她置于死地，然而每一步，都在把她往预定的地方逼去。
　　身后已无退路，身前又是如何呢。
　　拖着半只手臂，又这样一路被驱赶和追击，最终再往前一步，便是旷野。
　　说旷野也不对，这是平阳城中的中心。用来午时斩首的菜市场。
　　深夜的菜市场空无一人，不，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小满抬起头，便看到正坐在场中露台上的安阳公主。
　　一身戎装，翘着腿长.枪横于胸.前，仿佛等待已久。
　　小满笑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我说过。”安阳公主出了声，“在我这平阳城杀人，无论是谁，我都让她活着进来死着出去。”
　　小满却拖着一条废臂笑出了声，“你知道，你这样站在我面前意味着什么吗。”
　　安阳却连动作也没有变，“谁派你来的。”
　　小满毫不犹豫伸出还无损的那支手弯起便抽向身后，然而只她一动，下一刻一支长箭便破空而来，直直穿过她尚且未发育完型的手骨。
　　只这一念之间，便慢了。
　　军中所用之箭，通体皆为纯钢。如此破空而来，力道生生拉着小满往后退了两步。
　　安阳公主从露台上站了起来，“谁派你来的。”
　　小满本是震惊，然而下一刻却又笑了起来，“你杀不死我的。”
　　安阳并没有说话，然而即使手臂没有了，却仍是有武器的。
　　小满往前奔了两步，随后口中便吐出了一叶暗器。
　　然而就在暗器出口的下一秒，便有长剑将它挡了下去。
　　顾净到了。
　　小满还来不及吃惊，又是一支纯钢精铸的箭从她身后破空而来。
　　直直斜穿过大.腿，订在了地上。
　　终于，这副尚未成年的身躯受不住这样的失血，随着刚箭跪了下来。
　　“谁派你来的。”安阳公主手臂一甩，长.枪便出现在了手中。
　　然而小满却并没有理会，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两支手臂，与被订在地上的腿都在淌血。
　　一路过来，终于她发现自己的视界开始有一些模糊。
　　“怎么可能。”小满的声音开始迟疑起来，“怎么可能，我不会死的。”
　　安阳公主皱起了眉，长.枪回收了一些，
　　“怎么可能。”小满抬起了头，看着安阳公主。她眼神灼热，完全不像失血过多的虚弱之人，“我不会死的，对吧。”
　　安阳没有说话。
　　小满的眼中，却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恐惧，“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死，我杀了好多好多人……好多好多。”
　　终于，这个尚未成年的小女孩，哭了出来，“这是不可能的，我们，是光靠杀人就能够活下去的。”
　　尚且横着长剑随时准备拦在安阳公主身前的顾净侧过了头，小满哭到一半却猝然笑了出来，“我们是能够靠杀掉别人活下去的，是能够增加自己生命的……我们……”
　　她说到这里，仿佛终于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向安阳扑了过去。
　　腿间已经被力道划的血肉模糊，然而不知道哪里来的劲，下一刻便直直立了起来，连原本插到土地上的钢箭都拔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三面破空而来数支利箭，一箭一箭的穿透了这具瘦小的身体。
　　“为什么。”小满终于再次跪了下去，“我们明明已经杀了那么多人，夺走了他们的命……为什么。”
　　顾净终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往一边伸出手臂拦了一下安阳公主，“公主，退……”
　　“不必。”安阳公主手持长.枪，深吸了一口气，“让我看着。”
　　顾净迟疑了片刻，却最终收回了手。
　　而安阳就这么看着小满浑身上下的血一点点流干，最后只喃喃出了一句，“我们不会死的，我们……是永生的。”
　　安阳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给了她最后一枪。
　　之后拔出了长.枪，“葬了吧。”
　　顾净收回了长剑，看着这个小女孩。
　　若是生在这平阳城里，只怕还是一个会缠着父母撒娇的姑娘。
　　然而这世间的事，往往是没有如果的。
　　以血还血，以齿还齿。
　　天地间，没有谁是无辜的。
　　顾净从一旁接过其他靠近之人递过的布料，抬手盖了上去。
　　然而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转头向安阳公主看过去。
　　这个刺客死之前，那一句话的我们的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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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副标题是《问劫》这首歌的歌词，大家有兴趣可以听听看。
谢谢落塘的20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