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非人间》特别随便

29、立夏8

　　顾净看了看还睡眼朦胧的凌飞星，随后才开口：“这瑶光阁，是用来关边戎那些国家劫掳走的小孩子的。”
　　“嗯？”叶行多少有些意外，“这些蛮夷还劫小孩？”
　　边荒小国侵入大越，多是为了粮草和牛羊。
　　当然也会劫掠人，壮年劫回去是奴隶劳动力，女子劫回去是为了繁衍生子。
　　然而唯独小孩子，无法当劳动力，若要养活还要吃他们的粮食。
　　叶行知道有劫掠人口的，却未曾听说过有劫小孩子的。
　　“然而若是要养杀手的话，就得从小孩子开始了。”一边凌飞星也终于是清醒了。
　　叶行挑眉等下文，凌飞星那边才又开口：“小孩子尚未有成型的想法与国家认知，是最好的杀手苗子。”
　　叶行似是明白了些许，凌飞星那边却又开口：“然而就算养杀手，这些国家的人也并没有多有人性的。”
　　靠着烧杀劫掠一代代活下去的国家，对于别国抢来的小孩子能够有什么怜悯之心？
　　非但没有，一眼看过去恐怕还不如猪狗牛羊。
　　小孩子的各方面认知都不完善，只要在最早两年，日日打个半死，那么之后无论多强大，对于组织里的领头人都是心存畏惧的。
　　然而熬过了最初两年的毒打，却并不代表着就结束了。
　　再之后等待着的，只能是更可怕的修罗场。
　　边戎国家，自己都靠劫掠粮食活着，因此便是没有这么多食物去喂养这些别的国家的小孩子的。
　　互相厮杀，成为了他们日复一日想要活下去的目标。
　　吃人也好，被贵人看中成为娈童也罢，哪怕玩腻了再扔回来。
　　想要活下去，便只有踩着身边其他人的尸体爬上去。
　　能够活着真正走出来，成为杀手效命的，恐怕千人也不到一二。
　　“就像养蛊一样。”凌飞星最后开口。
　　而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到底还能被称为人吗？
　　恐怕也只是一具为了杀戮而存在的行尸走肉，若等哪一日，在任务中死去。
　　也算是个寿终正寝。
　　叶行所见甚少，哪怕街边话本里偶有听过一些达官贵人府邸的肮脏辛秘事迹，却也都只道是说书人故意讲得骇人听闻博取眼球罢了。
　　然而无论是凌飞星，还是顾净，或者是安阳公主。
　　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会开这种玩笑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的人。
　　当真是人间地狱。
　　三人都沉默了许久，之后叶行才开口：“后来呢？”
　　“什么后来？”凌飞星抬眼看着叶行。
　　叶行却并没有再看凌飞星，而是抬头看向了顾净：“战争结束之后呢？”
　　顾净看着叶行，却没有回答。
　　然而有什么好回答的呢？
　　萧将军踏平这边戎小国，自是大功一件。
　　将军平步青云，将士升官发财。
　　江山一片安稳，帝王无限荣光。
　　千年之后，史册便只会记载那一年如何国力浩荡，如何改变世界格局。
　　唯独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去记载一笔曾被掳走的人们，与他们的后来。
　　世人皆明，收服这山河国土一味的杀伐是不够的。赢了之后便需要给对方喘一口气的机会。否则国都没有了，何不拼个鱼死网破？
　　那些被掳掠过去数十年的壮年与妇女，已经落地生根了，即便回国也是家中之辱。
　　而这瑶光阁中的小孩子，恐怕早就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除开杀人，便什么都不会了。
　　留着便只能是祸害。
　　叶行红了眼，几次话到嘴边，又都一一咽下去，最后只能抬眼盯着顾净。
　　然而顾净又能做什么呢？他不过是军中一个被提拔上来的小兵。就算被提拔上来，也依然是小人物。
　　也许哪日边关再乱起来，便丢了性命。
　　凌飞星终于还是开口打破了沉默：“可是这就不对了。”
　　“怎么不对？”顾净声音也有些沙哑。
　　“若那镖真是瑶光阁里的，是否尚且有人活下来且不谈，叶行又怎么会认识？”凌飞星转过头看着叶行。
　　叶行确实不该认识，与其说不该，不如说是绝不可能。
　　“可能我听错了。”叶行便随口回应了一声。
　　叶行这句话若是真的，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若是假的，那也自然是谈不下去了。
　　叶行头偏向窗外看了一会儿，随后开口：“我出去逛逛。”
　　“好啊，这平阳城我熟啊。”凌飞星立马接话，“小爷我带你……”
　　“我一个人走走。”叶行却直接打断了凌飞星，然而看向的却是顾净，“可以吗？”
　　顾净自然是不怎么喜欢叶行的，然而如今是这萧府有求于叶行的，昨夜若不是叶行，恐怕那人只会更惨。
　　顾净犹豫了很久，最后才开口：“这平阳城是萧家脚下。”
　　这句话是威胁，却也算是顾净同意了。
　　叶行便点点头，随后往一边对着凌飞星伸出了手。
　　凌飞星一瞬间没有明白叶行是什么意思，就听到叶行开口：“钱。”
　　“……？”
　　凌飞星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下一瞬间，便看到叶行的脸红了起来。
　　“！！！”
　　简直难以置信，凌飞星站起来就解钱袋。
　　叶行一直以来，最早都是当他不存在。行为做事从来不会考虑他在如何。
　　再后面算是默认他的存在了，但是凌飞星觉得自己虽然为这个师弟做了很多，却没有一点是叶行自己要的。
　　如今叶行第一次伸手问他要东西，可以说终于拿他当自己人了。
　　凌飞星很是高兴。
　　解了钱袋就给叶行，叶行拿到钱袋之后便恢复了那个乍一看以为他在生气的样子。
　　凌飞星倒是完全不在意叶行这翻脸不认人的习惯。
　　叶行便黑着脸，往一边走出了楼阁。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凌飞星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身上，随后有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顾净。
　　顾净十分莫名其妙，然而他打不过凌飞星，便只能开口问一句：“你看什么？”
　　凌飞星目光灼灼，仿佛要把顾净看穿：“那个，你一个月多少俸禄啊？”
　　“没多少，怎么了？”顾净和凌飞星完全不熟，一点都不明白凌飞星突然问他俸禄做什么。
　　“那个……我的钱都在叶行那儿。”说完之后凌飞星咳了一声，“今天这儿，得你买单了。”
　　凌飞星说完就直接翻窗而跑，丝毫不给顾净反应的时间和机会。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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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瑶光阁”部分做一个解释。
这个是现实真实存在的。
是在写《江山XX》的时候偶然在研究世界战/争史的时候看到的，时间太久已经并不能记得清楚了。（与中/国无关。）
战争遗孤，亡国之后。
比我故事里写的更加残忍。
一直到九几年还是八几年。
最后到底是如何结束的我不记得了，或者当时就没有查到结局。
性/侵，虐/待，人/口/贩/卖。
被贵族虐/杀玩乐，每个人都是踩着同伴尸/体上活下来的。
他们后来还好吗？
就算战/争结束了，还能够作为正常人生活吗。
我没有在史书中找到答案。
实在抱歉在作者有话说里告诉了你们这些残酷的事情，或许影响到了大家的心情。
当初的故事由于种种缘故，最终没有把这个桥段写进去。
而在这个故事里，叶行这个角色比较特殊。
在叶行的设定意义上，有许多这些影子。当然，无疑他是幸运的。
所以最终将这个故事写出来了。
如果让您感到不适，实在抱歉。
立夏结束。
谢谢落塘妹子的10瓶营养液(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