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种的玉石很好吃》荷包饭

24、第二十四章

　　一枚奇异的彩色洞穴突兀地浮现在了半空中。

　　它似乎包含了世间所有的颜色，或者说是一切光芒的集合，这些色彩扭曲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极为完美的圆。
　　郁风斐不会忘记，自己正是遇到这样一个洞口，才从生活了十九年的世界来到了这里。此时，它又再次出现了。

　　这说明了什么？

　　郁风斐心头一时思绪万千，他想到了自己醒来的那张床——石盆正是从床下暗格中发现的。

　　他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全都是这个石盆搞的鬼？！

　　思绪如电，而彩色洞口的速度比电更快。蜘蛛似乎感受到了它的威胁，朝它喷出一股毒液。它全数吞下，就像当初吸入全无抵抗之力的郁风斐。

　　郁风斐心头巨震。他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住洞口。

　　几个呼吸之后，毒液自洞口喷涌而出，沿着吸入时的轨迹，正正喷在蜘蛛身上。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蜘蛛连挣扎都没来得及，直接被毒液化成一滩脓水。

　　仿佛完成了使命，洞口像来时那样突兀地消失了，余下的只有滋滋的声响与蛋白质烧焦的味道充盈着整个狭小的洞室。

　　然而，毒液被喷出的一幕不断回放在郁风斐的眼前，在他的脑海中，毒液忽而变成了他自己。他离开了这个陌生而落后的世界，重新回到自己出生长大的故土，在那里，他虽然没有亲人，却有优渥便利的生活，有他父母留下的痕迹，有他曾经热爱的一切。

　　“风斐，风斐！”林离听不到郁风斐的声音，非常着急，一连叫了好几声，“你怎么了？”

　　“没事。”郁风斐回过神，声音中有连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复杂。

　　或许不必做出选择，或许能让他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但在没有弄清彩洞是如何出现的之前，想这些还为时过早了。

　　郁风斐强自按捺住心神，向林离问道：“你说有字的地方，在哪里？”

　　林离想了想，原样倒着走了一遍方才走过的路。最后成功回到了起点：“这里。”

　　“亏你能记得住。”郁风斐微微惊讶。方才兵荒马乱，他这个明眼人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林离居然能记得半分不差。

　　“如果记不住，走路就要摔跤。”林离说着，很自豪地拍了拍手下的石笋，“任何路，我走一遍都能记住！”

　　然后就听“噼里啪啦”，一阵连续的爆裂声自林离手下传来。那晶莹剔透、宛若美玉的石笋，居然在林离一拍之下，裂出一道贯穿笋身的裂缝，随即碎了个粉身碎骨！

　　郁风斐目瞪口呆，林离也从手下的触感知道发生了什么，吃惊不已，良久方道：“原来我力气这么大！”

　　“不是你力气大，是——”郁风斐猛然停住了。他看到，那根半人多高的石笋裂开之后，内里滚出许多白色的零零碎碎的东西，其下生长的灵芝也被波及，被冲得东倒西歪，最后露出掩藏其下的白色砂砾一般的土地。

　　郁风斐看清之后，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庞然的恐惧攫住了他。那根本不是什么白色砂砾，而是……

　　而是森森白骨！

　　大部分白骨碎得厉害，分不出是人是兽，但一簇灵芝的底下，却有一个很像人类的骷髅头，灵芝正从其中一个眼窝中伸了出来。

　　难怪那蜘蛛捕食猎物，周围却不见猎物的残骸，原来全部堆积在下方，被这宛若仙境的滴水泉掩盖了。

　　郁风斐涩声将这诡异恐怖的发现一说，林离没有害怕，只是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些骨头都是什么人的，被堆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没办法入土为安。”

　　“别同情他们了，差一点，咱们也跟他们一样。”郁风斐说着，目光已经看到了林离说的“字”。

　　正如林离所说，这一处地面刻满了文字。前半截类似篆书，郁风斐勉强看得懂。说的是这个洞穴的来历。

　　上面记载，某某年某某月，此地有山鬼现世，但身受重伤。村民供奉山鬼，助其痊愈。作为报答，山鬼赠予灵泉，保佑村子风调雨顺。

　　灵泉能治百病，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每次使用，必须在洞穴中进行人牲祭祀，山鬼满足之后便会打开这里的洞穴，让村人进入取得神泉。

　　再往下是一串日期，记录着什么时候送来多少人，山神很满意，取得神泉多少滴。可以看出，山神一开始很容易满足，但后来，无论送来多少人，守护神泉的使者（郁风斐估计就是那只惨死在自己毒液下的蜘蛛）再没有让开，让他们取走哪怕一滴神泉。

　　郁风斐不懂这里的年号，问了林离方知，记录在一年前左右中止，正是刘擎带人开采玉石的时候。

　　“咦，我怎么没弄明白？”林离疑惑，“村长不是为了报复刘擎才要炸死我们的吗？难道他在撒谎？其实目的是为了用我们的性命供奉山神？可不对呀，他自己也死了，还要神泉有什么用呢？”

　　“这上面说，泉水能活死人肉白骨。或许滴到尸体上，就能令死者复生吧。”郁风斐随口道。

　　“被砸成两截也可以？”林离忧心忡忡地问，”村长半截身子已经被砸得不成样子了，他们估计找不全尸体了。”

　　“你操这闲心做什么。”郁风斐无奈，“不过，我倒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准备谋害我们的不是村长，而是他爹。你还记得你偷听到的两人谈话吗？那个时候他们便提到过‘山神祭祀’。我一直奇怪，一次祭祀活动而已，刘擎都已经答应，村长为何坚决反对。看来，他是知道了自己父亲的计划，打算阻止他。”

　　林离半懂不懂，顺着他的话道：“村长没有阻止呀，就是他点的火嘛。”

　　“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又没有一直关注他的动向。有可能并非是他故意为之，而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点燃了火把。”郁风斐道，“你还记得吗，今天我们是来挑石头的，洞内光线暗淡，如果不点火把，咱俩就成——”说到这里，郁风斐看了林离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咱俩就只能碰运气了。”

　　“这样看来，村长是个好人。”林离黯然，“唉，可他临死之前，为什么还要骗我呢。”

　　“如果不这样说，等我们出去，饶不了他爹。”郁风斐道，“不过，以上这些全都是我的猜测，做不得数。”

　　林离却觉得郁风斐的推断八九不离十——当然了，就算郁风斐说这些字都是他趁着林离没注意，自己刻上去的，林离也会深信不疑。

　　“不过，这上面说的山神究竟是什么呢？”林离问。

　　“记载得这样含糊，又是受重伤又是要求活人祭祀的，估计也不是啥正经山神。”郁风斐说着，目光已经落在了第二部分的文字上。

　　他对这一部分记载更感兴趣，此时的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无论是手中的石盆，还是回去的方法，可能都与之有关。

　　然而，就在郁风斐信心满满，以为能从后面的记载中寻找到答案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

　　他看不懂。

　　这些字形状极怪，与前面截然不同。郁风斐一个也不认得，此刻不禁深恨自己没有手机，不能拍张照片去百度一下。

　　最后，他抱着渺茫的希望问了问林离。没想到林离认真摸索了一会儿，突然一怔：“这字，我认得！”

　　“什么？”郁风斐眼前一亮，急忙询问。

　　“开头这两个字，是说仙人。”林离很肯定地说，“结尾这两个字，也是说仙人。”

　　“中间呢？”

　　林离摇头：“都不认识了。”

　　合着你就知道这俩字啊。

　　郁风斐气结，无奈道：“这两个字你从哪里学的？我看过这里的……书，跟这种文字完全不同。”

　　“唔，是哪里呢？”林离歪着头问。

　　“你问我啊？”

　　“嗯？”

　　“嗯你个头。”郁风斐没好气地敲了下林离的脑袋。林离委屈地捂住头：“我不记得了，就是觉得认识。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先将它们记下来，出去后再找认得的人看。”说着，林离就一个字一个字地摸着，用心记忆。

　　“何必这样麻烦，拓下来不就成了。”郁风斐向四下张望，寻找可用的材料，目光触及一旁的滴水泉，霎时顿住了。

　　方才石笋破碎，乳白色的积水流了一地，可现在，地面上干干爽爽，不见四处横流的泉水，连上方的石笋也不再滴落，只有孤零零一个石盆，端放在白骨之上。

　　郁风斐将石盆拿在手中，隐约觉得它与之前似乎有了什么不同，心念一动，盆中突然涌出一股乳白色的泉水。

　　他吓了一跳，盆身不由微微倾斜，洒出些许泉水，尽数滴上他的伤腿。

　　几乎是瞬间，郁风斐只觉一股温暖舒爽的热流自伤处蔓延开来，原本痛彻骨髓的疼痛顿时消失无踪。他不可置信地撩起衣裳下摆，只见伤处竟恢复如初，皮肤连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仅在衣裳处残存着一点血污。

　　活死人，肉白骨……

　　地面上那些记载，竟然是真的！

　　郁风斐二话不说，立刻快步走到林离面前，掬起一捧水就抹了他一脸。林离受惊，眼睛下意识闭起，但水珠还是溅到了眼珠。

　　他只觉双眼麻麻痒痒的，抬手去揉眼睛，没揉两下，便惊讶地叫出声：“我、我又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