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和达哇》Tessco

1、上半卷: 我是叶珊瑚

　　珊瑚，江湖救急！金海碧沙一楼咖啡厅，速度！

　　叶珊瑚的手机无声震动了两下下，一条信息通知跳出来，在屏幕上滚动。慢慢把放在桌上的手机挪到下面，叶珊瑚一边偷摸打字一边瞄着讲台上正在讲评罗丹作品Heaulmiere的艺术史老师，陈教授。

　　现在？我在上课。

　　陈教授是T大最铁面无私的教授，没有之一。就算再胆大包天，叶珊瑚也不敢逃艺术史课。一次缺席就是不及格，两次缺席连补考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排，头发短得像男孩，长得像夏梦，穿一身黑的女同学，请把手机交上来！你！对，不用四处看，说得就是你！”

　　夏梦是谁？阶梯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大一造型系的学生都不知道。但是，最后一排头发短得像男孩，又一身黑的形容，描述清晰准确。

　　坐在叶珊瑚身边的王觉觉用胳膊肘捅了捅还在和其他同学一起四处张望的她，压低声音说:“说你呢，快去。”

　　叶珊瑚摸了摸自己趁中午吃饭的空挡刚去剪的板寸，老老实实地站起来。偷摸按下了发送键，把刚刚打好的信息发送了出去，然后关了机。

　　在同学们的万众瞩目中，叶珊瑚淡定地横穿整个阶梯教室，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排的讲台上，低头把手机放在讲台右上角。然后又从容地从陈教授的讲台走回到了最后一排座位上，安然坐下。

　　王觉觉把手放在桌子底下比划了一个大拇哥。

　　两个人后半节课，要多老实又多老实。陈教授不能得罪！除了是艺术史课教授，还是油画系系主任，造型学院副院长，兼T大常务校长顾校长的夫人，更是叶珊瑚的母上大人！

　　等陈教授宣布下课离开教室，叶珊瑚从陆续往外走的同学中间挤到讲台上，拿回手机。

　　“你哥又急诏你了？”比叶珊瑚高出半头的王觉觉跟着走过来，伸手揽住叶珊瑚的肩膀，目光从她头顶上方落在手机上，盯着她打开机。

　　叶珊瑚嗯了一声，看着开机以后屏幕上滚滚而来的信息叹口气，一条一条读过去。

　　珊瑚，逃一次课！我的前途就靠你了！快来，帮我签合同！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珊瑚，现在，马上！来！

　　珊瑚，马上来！这个大秀对我非常重要！

　　珊瑚，你出来没有？

　　珊瑚，求你了！来吧！来吧！

　　珊瑚，我绝望了！你为什么关机啊？泪奔！

　　……

　　“你二哥真是一天都不让你清净啊！才被他卖给那个杜什么什么来着。这次又要把你卖给谁？”两个人一起走出教学楼门口，王觉觉讥讽地说:“真把你当成会生金蛋的母鸡了！”

　　叶珊瑚摸了摸王觉觉搭在肩膀上的手，温柔地说:“总比只能做鸡腿饭的大肉鸡强！白吃白喝这么多年，我赚钱养家也是应该的。再说你不是也同意了吗？”

　　“废话，我能不同意吗？我不同意你二哥和顾叔叔吹个风，扎我两刀，我还毕不毕业了？”王觉觉愤愤不平地说完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背包，“行了，任务完成了，走了！”

　　“觉觉姐，”叶珊瑚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看左右从身边陆续走过的同学，凑到王觉觉壮硕的脖子旁边低声说:“周末我们要回家吃饭，你也来啊！我让我妈给你做粉蒸排骨。”

　　王觉觉吸口冷气，上下打量叶珊瑚几眼，盯着她天真无辜的大眼睛，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肥嘟嘟的脸蛋，“臭丫头，我当你保镖还不够？你一高兴剪个板寸，我替你去挨骂？别想了！我明天去S市打比赛，下周回来，自己扛刀去吧！”说完扭身走了。

　　“那你加油啊！”

　　叶珊瑚追着王觉觉的背影鼓励了一句，在已经秋意渐浓的轻轻东风里，拉了拉金质感的外套，整理了一下书包。踏着掉落在地上的银杏树叶，叶珊瑚一边回复信息，一边往学校东门走去。

　　姑奶奶，快点吧！都等你快一个小时了！顾及明的信息几乎每五秒一个，催个没完没了。

　　到了酒店门口，叶珊瑚想反正已经迟到快一个小时了，也不在乎多迟到五分钟，就不紧不慢地摸出钱包付车费。低头翻零钱的功夫，一辆很大的车停在了旁边，走下来几个西服革履的人。叶珊瑚瞟了一眼，几个人都年纪不小，看起来像来进行商务谈判的成功人士。最后下来一个身着便装，魁梧健硕的男人，手插在兜里，行走之间左顾右盼，休闲随意，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拿收据的叶珊瑚。

　　叶珊瑚下了车，跟在这群人后面走进碧海金沙装饰得金碧辉煌，像圣保罗大教堂一样的一楼大堂。还没等把视线从走在前面的壮汉背影上挪开，顾及明的声音就出现在叶珊瑚的耳边。

　　“珊瑚！”等在大门旁的顾及明几乎是在闷声尖叫，清瘦的长方脸上都是暴躁，“你！你！你怎么剪头发了？要了亲命了！姑奶奶，好好的长发怎么……哎呀哎呀！你居然涂黑色指甲油！告诉你这些天要涂樱桃红，你……”

　　看着大惊小怪的顾及明，叶珊瑚忍不住挠了挠脸蛋，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打断了他一连串的埋怨:“行了，哥！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太失态！”

　　“你个臭丫头，诚心毁我呢吧！”顾及明听到失态两个字，挺了挺脖子，收敛了一下声音，表情拧巴地看着叶珊瑚满不在乎的小脸，嫌弃地说:“这是我和朱旗学长第一次谈合作，你弄成这样来什么意思？”

　　叶珊瑚停下脚步，摸摸头发:“你也没提前通知我要装淑女，我不知道啊！要不你给我钱，我去买个假发，做个指甲，买套新衣服再来！”

　　“别，来不及了！就这样吧！”顾及明及时按住她想要抽开的手，为难地打量着变成假小子，带着一些暗黑哥特风的叶珊瑚。一边琢磨怎么让她看起来女人味一点，一边带着她往大堂右手边的咖啡厅走去。

　　“珊瑚，带口红没？”

　　“带了。”叶珊瑚低头从包里翻出前几天顾及明拿给自己的一管口红。自从签了那个所谓的互帮互利，公平至上的合同，顾及明一高兴，就送了叶珊瑚一只据说挺贵的口红，让叶珊瑚随身携带。

　　“一会儿涂上。”

　　“好！”

　　“珊瑚，我和朱旗学长说你是杜先生的女朋友，他才给我这次见面机会，一会儿你可千万别乱说话！”顾及明带着叶珊瑚走到一张圆桌旁坐下，“听我说就行了。适当的时候说一句我哥很希望和朱先生合作就成。”

　　“嗯！”叶珊瑚应了一声，拿起桌子上的一把咖啡勺当镜子，开始认真涂口红。

　　自从这个没血缘的哥哥走上了服装设计师这条艰难道路以后，在家被爸妈嫌弃，在外四处碰壁。他的工作室不景气，被拒绝啃老以后，这两年吃糠咽菜的，挺不容易，还要开始给自己付学费，叶珊瑚有点心疼。

　　“朱旗先生不是还没到吗？你催那么急干什么？”叶珊瑚看着咖啡勺里变形的嘴唇说:“下午是艺术史大课，我给你回信息被老妈发现，当堂点我名，没收手机。你看周末回家怎么训我吧！”

　　“怕什么，有老爸护着你，妈也就是唠叨两句，又吃不了你。你撒个娇，不就完了。哎！在顾家你才是亲生的，我和顾及亮都是门口垃圾箱捡的。”顾及明说完拿起手机翻看着信息，“和朱先生本来约的三点，后来说公司有点事情，要晚一点，现在应该快到了。”

　　“哥，给我要一杯焦糖玛奇朵呗！”

　　“要什么咖啡！喝白水！”

　　抠门！叶珊瑚放下口红，哼了一声，摸着头顶硬扎扎的头发说:“哥，合同上的劳务费我看得清清楚楚，足够我把咖啡当白水喝。你才给分我一个月一千块钱生活费，要是老爸知道……”

　　“服务员，来一杯焦糖玛奇朵！”

　　要完咖啡，顾及明的手机发出嘟嘟一声信息提示，“朱先生到了！”说完，顾及明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信息，然后站起来往大堂门口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就是叶珊瑚两分钟前走进来的地方。

　　叶珊瑚也伸脖看过去。

　　门口的旋转大门旁站着两个穿得非常绅士的门童，表情严肃，站得笔直。门童旁边有一男一女正在聊天，眉眼都含情带笑，三十来岁的样子，不太像！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奶奶……

　　“顾学弟，叶小姐！”

　　一声温暖的招呼从叶珊瑚脑袋后面传过来。叶珊瑚和顾及明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过头去。坐着的叶珊瑚视线范围没有多大，因为打招呼的人几乎都快贴到叶珊瑚的椅子上了，只能看到眼前T恤上画了一张夸张到扭曲的面孔，嘴角都裂到了眼角。

　　“学长！”

　　顾及明走过去以后，叶珊瑚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才看到了身后的全景。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一个和顾及明差不多高，长得很秀气，斯文干净，已经在和顾及明微笑着握手寒暄起来。

　　这个应该是朱旗朱学长。

　　旁边是一个比顾及明高出半头的男人，一身休闲装，
　　五官立体，眉目俊郎，肌肉非常之壮硕，露在短袖外面的胳膊比叶珊瑚大腿还粗！看身材像保镖，看外形气质像某时尚大片里，坐在酒吧里，四处调情且桀骜不驯的花花公子。

　　这不是刚才走在我前面那个壮汉吗？叶珊瑚挠了挠脸蛋。朱学长这么大气派？出门还带保镖？

　　“这位是……？”

　　顾及明和朱旗学长寒暄完，见他没有主动介绍旁边的男人，只好先开口询问。既然一起来的，肯定是朱学长的朋友，认识完好坐下说正事。

　　“哦？”朱旗学长的眉毛有些诧异地挑了挑，没有回答顾及明的问题，目光反而看向正在胡乱对着空气微笑的叶珊瑚，脸上就浮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你是叶珊瑚吧？”

　　“嗯！”叶珊瑚点点头，把目光专注到朱学长脸上，伸出手，“朱旗学长好，我是顾及明的妹妹，叶珊瑚。刚刚入读T大美院油画系，也算是您小学妹。”

　　“学妹好！”朱旗脸上的笑容更盛，伸手握过来。在即将要碰到叶珊瑚手指尖的时候，朱旗的手突然一转，拐到身边男人的面前一摊，热情似火地介绍说:“学妹，这位是你的男朋友，杜西邻，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