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库洛洛的憎恶与复仇》无白

1、1起点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西索！

　　寂静深夜，雪花不断从空中落下。

　　路灯闪闪烁烁，两层高的房子里漆黑一片。

　　年幼的孩子蜷缩在床角，脸色苍白，紧闭双眼。

　　暗黄色的灯光从床尾爬上他的脚趾，短裤，背心，银色短发，小孩猛地睁开眼睛！

　　他迅速翻身坐起，像只警惕的小兽。

　　浅蓝色墙壁上挂着几张照片，地上散乱着毛绒玩具和童话书册。小孩平缓呼吸，疑惑地打量这个陌生房间。

　　奇怪，刚才应该是在许下愿望……

　　他的动作停顿，转身猛地推开窗户，雪花立刻飘了进来。

　　雪花一片片从高空飘落，小镇被密密麻麻笼罩在其中，白色屋顶连绵起伏看不到尽头，遥远的地方有些模糊声音传来。

　　一眼望去，是个安静又平和的地方，没有超乎常理的巨大怪兽和极小物种，没有诡异的灾厄和不明物，更没有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人。

　　落地镜里的小孩脸色苍白，头发乱成一团，眼睛里满是疑惑。

　　他动动手，镜子里面的人也动动手，从身高体型看不过六七岁大，又握了握拳，力量很弱，而且感受不到念力。

　　陌生的身体。

　　他为什么在这个身体里？

　　而且这张脸看上去有点眼熟。他正思索到底在哪见过这孩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隐隐的火光从窗外一闪而过，紧接着几声巨响接连不断响起，连墙壁也被震得微微晃动。

　　动静越来越近，撞击和爆炸声此起彼伏，突然间有什么被大力砸进房子里，沉闷滑行的声音很久才停下。

　　伴随着石块掉落，有人厉声质问，沙哑的苍老声音里夹杂着怒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几年不见你让我相当失望呢，是一成不变的生活让你腐烂了，还是因为缺少激情呢？我可以帮你哟～”

　　这声音……

　　脚踩在窗沿上正想往下跳的孩子瞪大眼睛，这耳熟又诡异的声音他到死也不会忘记。

　　西索在外面！

　　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仇恨、愤怒、憎恶和悔恨一起涌上来，激烈的情感纠缠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理智思考。

　　杀了他，无所谓时间地点，不需要任何手段，就是现在，去杀了他！

　　寒风卷起孩子的银发，银瞳里燃烧起强烈恨意。

　　房间里混乱的气息立刻惊动到外面两人，站在大厅里的高挑身影发出细细的嬉笑声。

　　“似乎还藏着一只小老鼠，难道是你重要的人吗？嗯……气乱了哟。”一语双关道，扑克牌掩住嘴唇，男人细长眼睛扫过对面二楼，房门上挂着白云形状门牌，蓝色字体歪歪扭扭的写着‘希洛’。

　　“西索，不准打他的主意！”站在楼梯口满头花白的老人一时心急，周身的念瞬间狂暴！

　　小事情转眼丢到脑后，西索兴奋不已地展开扑克牌挡在身前，好强的气！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啊！来吧，无论多强他照单全收！

　　下一瞬，突然炸开的刺眼白光让西索眯起眼，爆炸声此起彼伏，他避开掉落的石块，浓烟过后，敌人的身影不见了。

　　偷袭？从哪里？到处是残垣和残破家具可以藏身的地方太多，后面？上面？都说老奸巨猾应该不会这么简单，要警惕！

　　西索举起牌严阵以待，闪光结束，周围重新恢复黑暗，一阵冷风吹过……什么都没发生。

　　西索站直身体，确定周围是真没人了。

　　高涨情绪唰地掉进谷底，西索闷闷不乐地拉起手指上的念，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正准备上二楼玩玩才发现楼梯已经被炸掉了，原来炸-弹是为了这个呀，他挑挑眉。

　　房间里，老人抱住站在门口的孩子，上下打量他没有受伤才松口气，笑问：“希洛怎么起来了？穿这么点会感冒的。”

　　一想到楼下的敌人，他拿起毛毯裹住孩子准备离开这里，“希洛，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小孩没出声，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突然，门外传来了高跟鞋踩着木质地板的声音。

　　“这个小不点这就是你无法尽力的原因？啊～那么杀掉他，你就会认真和我战斗了吧？”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住门框，从黑暗中先显现出张扬的红发，高高挑起的眉峰和狭长眼睛，语调上扬，声音轻佻，然后是怪异的小丑服。

　　老人瞳孔放大，西索的实力又强了！他一脚踹开窗户，身体却无法前进，回头看见长长的念连在后背与西索指尖。

　　念能力？什么时候？!

　　眼看西索越走越近，老人当机立断，抱住怀里的孩子撤退到距离最远的角落。

　　前后不过转瞬间的事，完完全全是未经思考的本能反应，但在别人眼里，老人是下意识选择了逃跑。

　　两人同时想到这点，西索的步伐一顿，眼睛里一直都有的趣味消失了，老人却身体一僵。

　　“这个叫‘伸缩自如的爱’。”西索挑起指尖随口说明，声音却从之前的兴奋高昂变得软塌塌的，“可惜……我对你没兴趣了。”

　　西索无精打采道：“嘛，请你去死吧。”

　　老人苦笑，意料之中，他死了无所谓，只是不知道西索会不会放过希洛……竟然要寄托于疯子的善心？真是可笑啊。

　　真不知道这孩子的命运是好还是坏，不要出生就好了……就不用看到这残酷的世界了。心里转过千思万绪，最后只剩下遗憾，不能看见你因为喜欢上某样东西而闪闪发亮的眼睛……真是遗憾。

　　老人抱紧怀里小小的孩子，低声叮嘱道：“希洛，好好活下去……忘记我们，不要报仇啊。”

　　他全身的念力如同飞蛾燃烧起的最后光芒，强烈的情感将念全部激发出来。

　　至少要杀掉西索！

　　爆炸吧！我的念！以我的生命为代价！摧毁敌人，保护我最重要的人！

　　夜晚寂静无声，雪白大地上的平静一如既往。

　　房间里，巴掌大的光球如人类激烈跳动的心脏，闪烁不定，突然光球急剧收缩，霎时，照亮整个小镇的白光以房间为中心点向外爆发！

　　墙壁被巨大冲力摧毁，地面破裂，房顶轰然倒塌，一排排树木被连根拔起，疯狂的力量将整个小镇从睡梦中惊醒！

　　西索跳出窗外，以最快速度往外奔跑！

　　巨大气浪从身后涌前，几乎瞬间，耳朵嗡鸣，眼睛被刺激到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长久的轰鸣之后，世界重新归于寂静。

　　西索翻开压在身上的石板，晃晃被震到麻木的脑袋，整个人灰扑扑的看不到一丝干净地方。

　　他看见以房子为中心周围几乎被夷为平地，挑挑眉，看来那老人是抱着绝对杀死自己的决心啊。

　　不过，再强大的人有了牵挂就会变弱，西索再一次肯定了这个真理，这份力量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别人，胜负还真不好说。

　　可惜没能好好打一场。

　　失望的西索正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往爆炸中心走去。

　　房子的废墟里横七竖八倒塌着许多石块，在一堵即将倾倒的墙壁下，冷冽夜风吹起白色窗帘，老人低垂着头，气息全无。

　　怀里的小孩子被藏得严严实实，没有收到一丝伤害。

　　西索向前一步，保护者死了，那被保护的人也没必要活着呢。

　　杀掉吧~

　　随着他一步步走进的步伐，那孩子突然抬起头来。

　　银白剔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月亮躲在云后，天蓝色墙壁，白色屋顶，黄色柜子全部都被肆意飞散的灰尘蒙上一层阴影。

　　世界黯然无光。

　　只有那双眼睛灼灼生辉。

　　西索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杀的人多了，他看过各种各样的眼神，不管眼睛多美，最能体现一个人价值的只有眼神。

　　不屈的，期盼的，死气沉沉的，激烈的，明亮的，恶毒的，一个人未来能给他带来多少乐趣，西索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一瞬间西索意识到，这个人会是迄今为止最美味的果实，会给他带来无上的快感，就像突然出现在垃圾堆里的珍宝，让人无法形容的狂喜！

　　颤栗顺着脊椎爬到四肢，西索伸手捂住脸上无法抑制的笑容，啊，真好啊，活着真好啊！

　　小孩子抱着膝盖，看着肆意大笑的红发男人。

　　……终于想起来了，现在是1996年。

　　他来到这具身体，这个时间，都是有意义的。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熟悉到厌恶的声音。小孩子咬住手指，尖尖的虎牙划破皮肤，鲜血淋漓。

　　忍住。

　　他在心底默念，没有任何机会，忍下去，忍下去，我很弱。

　　是的，我是弱者，所有情绪混着血咽下去，不要透露任何信息。

　　我是弱者。我是弱者。

　　但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几乎压抑不住。

　　杀了他！！

　　……忍下去。

　　细细的高跟鞋停在倾斜的墙壁前，许久没有动作。

　　风和时间似乎都停止了，异常的寂静在空气里蔓延。

　　小孩子推开老人抱着自己的手臂，对了，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好好活下去。

　　不对是另一句。

　　忘记我们，不要报仇。

　　不要报仇。

　　不要报仇？让我？为什么？

　　哈，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猛伸进来的大手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西索掀起墙壁，单膝跪地，腰以诡异的角度侧弯下来，红发几乎碰到地面，还未褪去兴奋的脸暴露在明暗交错处。

　　“亲爱的，出来陪我玩啊。”

　　被笼罩在阴影里的小孩子看着眼前的细长眼睛，想起了许多过去，灰烬里鲜血般深红的火光，残破的尸体，地上的头颅，还有染血的秋千。

　　遮天蔽日的黑鸟飞过垃圾山海，同伴们头也不回。

　　他的眼睛平静无波。

　　所有神采，所有愤怒、痛恨、寂寥，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

　　心跳恢复正常。

　　呼吸正常。

　　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被薄薄的纸覆盖住了。

　　“咦？”西索失望地上下打量他，怎么变成没灵魂的洋娃娃了？他不会看错，刚才那眼神不会是假的。

　　回想起刚才的美景，西索感觉血液几乎涌上心头，“真是好棒的眼神，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西索。”小孩子站了起来。

　　熔岩噗噗地冒出泡泡。

　　耳朵接收到稚嫩的声音，颤抖的音调立刻在最高处戛然而止，再次意识到这只是个半大孩子，美味可口却不能吃。

　　西索一下子泄了气，半蹲着抓抓头发苦恼地碎碎念：“太小了，怎么会这么小啊，还要等好久好久好久，好痛苦，忍不住啊不行不行不行。”

　　“嗯？”西索抬头，和对方低垂的冰冷视线对上。

　　“我会杀了你。”小孩子稚嫩的语调缓慢平和，他平静地说，“我发誓，以我无可取代的过去。”

　　“绝对会将你送入地狱。”

　　他嘴唇微张，无声地说。

　　你这个……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