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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壮士,从军吧 ...

  •   我几天窝在家里养我的小脸蛋,最悲情就是不能去天桥听《白蛇传》,我能爬出南宫家的大门已经是第三天。
      那个酸溜溜的说书先生还是不到,超时了。我拉着天桥的小二哥:“那个说书书生呢?”
      “谁?”
      “讲《白蛇传》的。”
      “不来了。”
      “不来?!”
      “是啊,他只是客串……”
      “他住在哪里?”
      那小二哥把抹布甩到肩膀上,一双贼兮兮的眼睛溜达了一圈:“小姑娘,那个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
      果然,红袖天香楼的那个清秀的门子把我拦住:“小姑娘,这里不是酒楼,这里是青楼,青楼哦……”他还指着华灯之上的露台,站着的几位捎首弄姿的艳丽少女,生怕我不知道啥是青楼。
      我对着那个门子露出小小的一丝笑容:“大哥,让我进去一下子。”我手掌中晃着一片金叶子。
      那个门子看着我,那神情就是“大爷”,而不是“小姑娘”。
      “请,请,小姐……”那个门子又抓抓头发,“但是,我们这里好像没有招呼女客人的。”
      我正要理论。
      那个熟悉的脚步就在身后:“南宫透,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突然插入的一把声音,接着就是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我的肩膀都快要碎了。
      我指着牌匾:“红袖天香楼。”
      我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走进来。我一个侧转身就到了南宫澈的后面,把南宫澈往前面一推。
      我回头对那位门子大哥说:“你看,这是我家公子!我家公子要来这里找姑娘。他不喜欢陌生人伺候,我跟着来!虽然我是女的,我也不用你们招呼,你招呼我家公子,就等于招呼银子!”
      “但是,但是……”那个门子大概没有遇到这种先例。
      我就把南宫澈推了进门。趁着南宫澈气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走到他前面替他护驾:“我们要一个包房,要好茶好酒!”
      香味扑鼻的红袖天香。那些龟奴见到南宫澈那少年公子衣服华美,冠式贵重,眼睛都亮了,就立刻来招呼。龟奴立刻上来开茶,好生伺候着,那个腰弯的好像他妈生他就已经驼背:“公子好脸生,大概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不知道公子是要听曲还是要喝酒呢?我们这里的头牌有……”
      南宫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南宫将军平常难道没有带儿子出来喝花酒吗?我比较爱护这种纯洁的嫩苗儿,别让其他人的气味熏着:“我家公子今天只是来听戏的,就是那个前几天在天桥说《白蛇传》的。”
      “《白蛇传》?”
      “嗯嗯,天桥的。”
      “哦,小姐说的是还怜公子?”
      “叫他过来给我们公子说书!”
      那龟奴“是是”地走开。
      南宫澈这人见不得人伺候,坐在那里脸色都发僵了:“南宫透,你怎么可以来这种地方,你知不知道南宫家的荣誉?”
      他还不是我爹,居然摆出我爹的架子。我剥了一颗花生,放在嘴里嚼着:“南宫家的荣誉?南宫家的家规规定不能上青楼吗?南宫家的家规规定要跟踪人吗?南宫澈,你跟踪我干嘛?难道南宫家的荣誉就是要你跟踪我?”
      南宫澈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好家伙居然真的跟踪我,从天桥到这里!
      “你为什么要跟踪我?”
      “……”
      “你是不是想在将军大人面前参我一本?”
      “……”
      “你不要说你是关心我……又或者你喜欢上我!”
      “……”南宫澈茶色的眼眸一直对着窗台上摆着的那盆墨兰,好像对他说话的是那盆墨兰,而不是我。
      他继续保持沉默。他以为不说话,他以为不鸟我,就是三世修为的法海面对着千年白娘子,足够把妖孽压得稳如泰山?他太天真了!如果我是千年蛇精,南宫澈那道行顶多是个许仙!
      “既然不是喜欢我,是不是——你就想找个水嫩嫩的妹子陪酒?”我学着外面的嫖客那样,邪气一笑。
      南宫澈是听明白的。他那漂亮的小脸从红色立刻变白色:“南宫透,你信不信我告诉爹,你上青楼?”
      我立刻给他让道:“请,大少爷,请告诉爹。你去告诉爹,说我上青楼。但千万别忘记,你为何看到我上青楼,还不因为你也在青楼!”
      我们同在一条船,我沉,他也沉!
      南宫澈咬着唇,忍着。
      我看到他散发着一股怨气正要喷我。不过,好在我这人能吃亏,率先就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大哥,你别生气。小透只是同你开玩笑。你想想我们才刚刚被爹罚完,让爹老人家安生几天吧。来,大哥,别介,喝茶,喝茶,我们喝完茶,听完《白蛇传》,就打道回府。”
      南宫澈没有反驳我。他端起和头茶的杯子,一口喝了!奇怪的是,他突然瞪着我。
      我看着他的脸从白变红,他手指指着我的脸,突然晃悠一下,趴下了!
      我惊,拿起酒杯。我晕!这个不是茶,而是清酒酿。酒壶同茶壶非常像,而真正的茶壶是另外一壶!
      龟奴伺候客人,送过来招呼的好茶好酒,其中有茶壶、有酒壶、有茶杯、有酒杯、有清水、有小吃等等。酒壶里面的,是红袖天香这里招牌:清酒酿。清酒酿,是二十年女儿红开封的时候浮在最上面的薄薄一层,为女儿红的精华。客人可以自己对酒,调出喜欢的浓度。南宫澈喝下那样一小杯,等于喝了十几斤女儿红。
      我戳了一下他的头。他没有动。剩下我我一个人干等着苦闷。我有点无聊,趴在桌面上,看着南宫澈:“这家伙怎么会长得那么漂亮?”我托着下巴,对着他微恬的脸……
      南宫澈啊,南宫澈……他这位南宫家的长子,平日不是对我打,就是对我骂,或者对我哀怨,但是……说真的,无论他是真恨我,还是假恨我,我都不恨他。我为什么要恨他呢?恨人这功夫不累吗?
      若然我娘是争强好胜、怨气满天的大房,我这个正房小姐或者会恨死他那边的二房。但,不知道是我不争气,还是我娘神经太粗大——自从我懂得记事就没有见到她为丈夫心有所属而伤心埋怨,好像她天生就应该守活寡,好像我爹天生就是属于司徒恩恩的。只能说在我出生前,我娘就清如镜明如水,把一切的夫妻情爱恩宠都看化了。
      既然我娘都对现状满足,我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呢?而且,我有点恨不下去,除了——
      “这家伙怎么会长得那么漂亮的呢?如果我能长得那么漂亮就好了!”我哀怨的只有这个。
      人比人,得丢!
      南宫澈醉得够厉害的,微红的醇色布上俊逸秀美的脸庞,长长的眼睫毛仿佛是一双翩翩飞舞的蝴蝶,透着浓浓的黑色,把眼皮的弧度都勾勒出来,美得暖和圣洁。眉峰仿佛经过精心雕刻,顺着脸庞,流露出最自然的美态。
      润滑的皮肤,白雪覆盖玉色。
      我轻轻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他没有动。我才试着探一下他的鼻息。
      青稚的少年,带着清气。淡淡的。触碰到那秀挺的鼻子,滑到最漂亮的眼睫毛上,覆盖着眼睛。拨开滑落下来的头发——我突然心血来潮,七手八脚就把他束发的玉环圈圈拆了下来,把头发都放了下来。
      他前面稍短的黑发覆盖着脸庞,勾出柔和的雪肤。
      那一点点属于男子的清爽之气,都让披散下来的发丝给摧毁,南宫澈果然有做女人的潜质。
      我玩得正欢,偏偏这个时候,“嗒嗒嗒”三下敲门,有人推开门,未见其人先闻其笑,爽朗中带着柔韧的妖娆:“呵呵,公子久等了,还怜来迟了!”
      我便痛痛快快地喷了一口茶:“你是谁?!”
      我找的是一位白面书生,那书生就好像摆在柳树下的酸菜坛子——穷酸味十足,在天桥讲《白蛇传》的;而不是跟前这个三分人气、七分妖气的妖孽!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奴家还——”
      我又喷了他一衣襟的茶水。我锤了一下胸口:“别奴家奴家的叫!”
      他可能是没有遇过我这样的客人,本来十分悦目的声音都带点慌张:“是,是,奴——小人叫做还怜,前来伺候你家公子的。”他素手提起茶壶,给我的空杯子满上七分,“请问姑娘,你家公子呢?”那双用着烟熏颜色勾画出来的狭长凤目扫过房间各个角落,明眸善睐。
      “咦,小龟奴不是说是位公子吗?”
      南宫澈被他看成美少女。
      若然南宫澈被他弄醒了还得了,我马上挡住他那勾魂的目光:“别窥视我澈姐姐!你坐过那边,别熏着我澈姐姐。”
      我指着靠墙的太师椅。我故意咳了一声:“我家公子想知道,在天桥讲《白蛇传》的是你?”
      “白蛇传?”
      “嗯。”
      “天桥?”
      “说!”
      “啊啊啊……”
      居然给我装模作样、装疯卖傻!
      “如果你再‘啊’下去——信不信我把这一碟子花生连同碟子都塞进你嘴巴里面!”我稍微恐吓他一下:“我家公子认得天桥说书的就是你!”
      他立刻招了:“是,是,是还怜!”
      “为何你刚才不承认?”
      “因为,因为,还怜在天桥那个样子,实在是——”他低垂着眼眸,扭捏,“丑死了!”
      我黑!
      ……
      午后放松的休闲感,缓缓而过的一下午,不知不觉天已黄昏……
      小倌压着小腰,躬身拜下,小心问:“小姐,故事讲完了。小姐要不要喝酒或者吃些小点心?”
      我看看真丝布铺叠的桌面,只有一小碟花生,还有一壶茶,一壶酒。
      这些都是红袖天香免费提供的。包厢的费用我已付了一片金叶子。金叶子钱是属于楼子,而陪场小倌的打赏则在客人点的昂贵的酒水、小菜中分挪。我不对他毛手毛脚,我又是干喝茶的货,这位叫还怜的小倌儿就真的可怜了。
      我的小荷包没有钱:“我家公子回家了。”
      他眼珠子低低转了一圈,眼眸潋滟带清澈,小心问:“那么,你家公子结账了吗?”
      “呵呵,我家公子走得很急~~”我这人还是比较懂廉耻,不打算吃霸王餐,“看来我也该走人。”我拉起酣睡在身边死猪一样沉的南宫澈。
      “走人!!!”
      那小倌突然尖叫一声。
      人变脸原来可以如此之神速,他算是很有前途。
      很快,我就见识到红袖天香的强大应变能力。三五大汉拦着门槛。最大的缝隙,是那些大汉手臂鼓着的肌肉:“要么就留下人,要么留下三根手指!”
      我只是开了一个无害的玩笑。红袖天香的护院大汉却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那位叫做“还怜”的小倌,正像大爷一样,坐到一边,愁苦着,一杯一杯兑酒、斟酒:“早知道是个穷光蛋,我就不出来了。我就说嘛,有好事怎么会轮到我呢!哎,这个月又要喝白开水……白开水啊,白开水……”他喝酒的的姿态就好像在喝白开水。
      我正要说话。肩膀上的南宫澈好像有点知觉。他满嘴酒气浓郁,喷到我的脸边,扯着我的脸颊,就发着酒疯:“南宫透,恨死你这个蠢蛋了!人家明明就不是喜欢薇儿,偏偏说人家……人家明明就是喜欢蠢蛋!”
      “南宫透”三个字说得含糊不清。“蠢蛋”两个字嚷得鬼哭神嚎。
      我抖着肩膀,把他甩下来:“乌龟蛋的——”
      南宫澈没有清醒过来,但那些大汉却叫了起来:
      “你说什么?”
      “小丫头胆敢骂人!”
      “做掉她!”
      红袖天香的人都是聋子,以为两句话是我骂的,而且都是骂他们。他们胳膊的肌肉就开始剧烈抽动,最前面的那人大步跨前,两铁臂伸出。
      突然,那人一个踉跄,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按着手腕就打滚。那人没有碰到我之前,南宫澈已经出手。
      南宫澈那人平常伪装得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如同春闺少女。如果见过他醉酒的,就知道他没啥酒品。喝醉了也不乖乖挺尸,居然开口骂人——骂人就骂人呗,干嘛要骂我呢!可知,他平常的小日子过得是多么压抑。而现在他的压抑,就全部发泄在跟前这些大汉身上。
      我很识趣地坐下来,同那个还怜一起坐着。我看着我家澈姐姐漂亮的长辫子,以及长辫子上面的粉色丝带,舞动,飘逸,如同一只粉嫩的蝴蝶。我突然感觉跟前这个人——
      我真的不认识啊!我怎么会认识一件人妖呢?看南宫澈的身手,是非常赏心悦目的,我说:“觉得怎么样?漂亮吧!”
      “太可惜了!”那小倌摇头。
      “呵呵,别迷惑外表!”澈姐姐漂亮,不过是假的!
      “怎么说,难道是假的?怎么我没有看出来!”
      “因为你蠢!”
      “天啊,不会吧?那几个花瓶,平常大掌柜当做宝,原来是假的!啊,这样碎了也不用赔偿太多!”
      喂喂……
      我蹬一脚跳出去,连忙抱着南宫澈的细腰:“澈姐姐,好了,好了,你很厉害,他们已经投降了!!”
       
       
      南宫澈粉着一张俊俏无双的脸,醉色中带着三春的明媚,身姿纤瘦而且轻柔,下手却沉重。即使如此,我也是顶着肋骨伤了两根,才让他“安静”下来。我揉着自己可怜的拳头:“南宫澈这死猪的脑门是花岗岩,痛死我!”
      那边的臭小倌儿,跳脚、尖叫:“啊啊啊!”他在唱大戏,还是鬼上身?
      突然,那两扇本来就开的门“啪啦”一下撞成裂痕。
      “奶奶的,究竟什么事?!”出现在门口的是一尊凶神。他一打巴掌打到门上面,可怜的门就碎得哗啦啦。他的嗓门也惊人的响亮:“奶奶的,哪个王八蛋敢闹事?现在那么早,还要不要人睡觉的!谁那么大声嚷叫!?”
      遮盖着脸容的枯草头发里面透出两道阴寒的目光,扫过房间的狼藉。
      那张靠墙的荷花状黑漆小茶几桌子碎成柴火木,木屑上面压着两个人在吱吱歪歪;房间木隔墙架子上面摆着汝窑的白釉彩画双盘云雾雨大花瓶碎得晶莹剔透,甚至把底下的人的脸皮都刮出血;黄梨木的床架子上面挂着一条大汉,咯吱咯吱得摇晃着;我的脚下还醉卧着一位胭脂脸孔的绝色美人——南宫澈。
      看到这样的情景,那尊凶神一手撩起脸上的稻草,清楚了。
      “留人,还是留命?”
      这个绝对是恐吓!
      我揉了一下酸酸的脖子,南宫澈真沉啊,把我的肩膀都压坏了。我说:“你别这样,我认得你——”
      那尊凶神的手指骨头在咯咯响。
      我露出亮亮精明的脸孔:“人,你留着……是他打碎了的!”
      他,我指着南宫澈。
      “其实,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有人立刻在我背后叫:“她们是一伙的!”
      我回头看。
      我说:“你留着他,我去拿银子赎他!”
      那尊凶神甩了一下那稻草刘海,突然一手抽出一张东西,展开,是票子。他塞给我:“拿去,一百两!”
      我看着手中的票子,不是很懂。
      “门口这边。”
      我也不是很明白。
      但是,那个娇滴滴的还怜,突然猫儿一样迅猛,从后面拥着我的腰,推我出去。
      我拧着他的手背,拉开:“干嘛,干嘛?”
      纤纤手指捂着胸口,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吓死人了,吓死人了!”
      还怜附着我的耳边低声说:“小姐看见我们大掌柜的样子吗?哎,别让他知道。我们大掌柜不喜欢人家看他没有上妆的样子。半年前,这里曾经有个煮水的小厮不知道规矩,在大掌柜睡觉的时候摸进了房间,你知道那个小厮后来怎么着?”
      我邪气一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错。”他明眸瞟着柔光,“那小厮根本没有出来。你还是快点走吧。”
      我早就想走。我走开两步,突然看到手心握着的票子,回来,扬着票子,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你们掌柜是不是睡觉睡糊涂了?我澈姐姐打烂东西,我稍微出手阻止他破坏贵重物品。难道我还得到保护有功奖赏?”如果是,我却之不恭啦。
      可惜,还怜幽幽地摇头。
      我奇了:“什么意思?”
      “卖身钱。”
      “卖身?”我抓抓头发,“谁卖身?卖了谁身?”
      “你姐姐。”
      “我姐姐?!”我娘统共就生了我一个,我爹统共就睡过我娘一次,我哪里来的姐姐,不对——
      我姐姐,不正是南宫澈!
      “啊啊,你们都看走眼了。他不是我姐姐,他是我大哥。我大哥长得是有点那个——容易让人误会。不过,他真的是男的。”我踮着脚尖都不够还怜高,但不知道为何,我总能以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他,“怎么?我大哥这纯爷,红袖大掌柜也想要?”
      还怜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大掌柜看上你姐——大哥了。”
      我抓抓头发。一时没有领悟何谓“看上”。
      “我们楼子有倌儿——”他急了,“像我这种。”
      呃,像他那种,就太没有前途了。我终于领悟他的意思了:“哈哈,不中!红袖大掌柜看上我大哥做护院,我拍胸口保证没有问题。但是,他要我大哥做小倌儿,呵呵……”
       
       
      那大掌柜有没有读过书,他的账是怎么算的,他们又不是没有见识南宫澈的酒品。南宫澈发起酒疯来,就是那副模样。我说:“你刚才看到我大哥两把手没有?小倌要陪酒吧,陪酒就是喝酒,喝酒——看看,就是那副模样,他怎么陪酒,还能做什么倌儿?”
      我告诉他。南宫澈出生就是大少爷。他就没有干过活。
      还怜那个竹竿似的身高,比我高出一截,不过他说话柔柔的、细细的,总像委屈的小媳妇伺候着街头强抢妇女的大恶霸:“倌儿也不全陪酒~~”
      我心咯噔一下:“倌儿不陪酒还能做什么?难道学着那些女的去陪睡?”
      还怜眼睛一亮,点头称赞:“嗯,嗯,就是陪睡!”
      他苦着脸:“快点把你哥赎回来,否则今晚就要被□□。”
      □□?
      这词有点陌生,怎么那么诡异!
      我跑回去狼藉的房间,挑开架子碎片,翻开床底,看看帐子,拆了大桌子,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半个人影。
      南宫澈的外衣脱在地上。我捞了起来。锦绣衣服的扣子都撕烂了。
      这个时候,红袖天香楼的不眠夜就开始了,绮红酒绿,莺歌燕语,够筹交错,人来人往。我在各个房间里面乱闯,挨着一个个搜查,脂粉浓香,红绸鲜艳,我就没有找到南宫澈。南宫澈那个冤死鬼,为什么我喊破喉咙都不应我一声!
      红袖天香楼的大掌柜段红袖拦着我狂飙的路:“小姐,我的店都让你拆了。”他就这样一站,还真的以为是个礼义廉耻的世家子弟,而非青楼老板。
      我揪着他:“我的大哥呢?□□了吗?”
      红袖大掌柜眯着浅色的眼珠,眸笑晕开:“哈哈,怎么可能那么快□□!起码要把那个孩子洗干净、把皮肤养得豆腐白嫩,把身子养得棉絮柔软,挑选一个吉日良辰,广发美人贴,高拍初夜!”
      我轻轻拍着胸口。
      南宫澈没事就好。
      红袖大掌柜说的话,一诺千金,怎么不相信呢?
      他轻轻往身边的柱子一靠,斜出长腿:“明天的天气应该不错,你哥哥就明天晚上上台吧!”
      怎么我感觉他决定“吉日良辰”,好像晚上吃一棵青菜的简单轻松?
      “人跟我走,票子还你!”手心中揉成团子的一百两银票,我慢慢拉开褶皱。
      红袖大掌柜摊开手板:“可以,身价五千两。”
      五千两?
      他塞给我的是一百两!他转个脸就五千两?那张一百两的票子重新被我揉了:“段红袖你不如去抢劫银号!”
      红袖大掌柜不慌不忙,竖着一根手指,轻轻摇着:“小姐,你以为我在这做生意容易吗?我们这里都是上好的。伺候是最好的,清倌是最好的,吃喝也是最好的。你大哥那种姿色,五千两只是很保守的价格,若我今晚把人拿到隔壁花好月圆,我还能收上七千两!”
      好的,我明白了。我直接叫南宫澈去死算了!
      段红袖捏着指头计算着:“现在你大哥就在我们最豪华的厢房里面,让专人伺候着喝解酒汤。我们的解酒汤里面放了何川、白北、鹿茸、杏仁等等名贵材料……小姐既然怜爱人家,自是不在乎那么几千两银子。南宫家少爷的初夜,几十年来就只有那么一次!”最后,他还附送我一媚眼。
      这媚眼抛得我一浪又一浪。
       
       
      原来段红袖知道我大哥是南宫少爷,那么,他也就知道我是南宫小姐。
      我:“你知道我大哥身份,还敢讹诈我!”
      段红袖:“我是正当生意,怎么会讹诈小姐。若然被人知道南宫将军的公子和小姐同红袖天香做起生意,不知道外人怎么想呢?”
      我不知道外人怎么想,但是我爹就肯定会把我打死。
      “我要见见我大哥。”
      段红袖很爽快:“可以。”
      然后段红袖就引我上楼。
      红袖天香楼的最高楼层,最边上的一个房间,门框上居然带着铁枝。
      段红袖指着门。我推开门。
      “大哥!”
      段红袖所谓本楼中最豪华的厢房,真的够豪华的。
      绒丝华丽的地板,软木的墙壁,团团围住的屏风,空空荡荡,正是一个金丝鸟笼。
      果然有专人伺候着。
      十几个女人围着一边墙壁,看着她们若隐若现的柳树杆儿腰肢,花花绿绿的,娇笑可人,跟前一片晕眩。我疑问地看着段红袖,为嘛那么多女人在这里伺候南宫澈呢,而且都是穿得那么暴露?房间另外一边伺候着浴桶和热水,水湿漉漉的满地,而且水迹拖到了床上,床铺米白色的都弄得水淋淋、皱巴巴的……
      好像经过一场异常激烈的战争。
      南宫澈呢?
      我扫过去。
      那个扶着窗台赤脚站在上面的人怎么那么熟悉啊?
      脱剩的亵衣就撕开了口子,手指正掩盖着胸前的一片。飘飘乌黑的长发带着水汽,披着身上,覆盖着半张脸,吹弹可破的脸皮子的苍白中透出绝艳。茶色的眼睛深了浓墨,像端州砚墨倒在镜子上。红得滴血的微唇狠狠的咬着,出现一种视死如归的凌厉绝代之美。
      跟前出现的这个,分明不是南宫家那位秀气温和如同女孩子的南宫澈,而是野外荒宅中勾引白面书生采阳补阴不成遇到抓鬼钟馗的女鬼!!这艳丽的女鬼被抓鬼钟馗赶上绝路,正打算同归于尽!
      南宫澈看到我。仿佛看到把他吃干抹净却还要向钟馗举报的好色书生,绝艳的眼神更加凌厉。
      我一哆嗦。事情不好了!
      南宫澈居然撒开手,往窗户外跳了下去!
      啊!
      一死以保清白!
      周围发出一声一声的尖叫。
      我脑子愣地就没有其他想法,拨开周围的女子,冲过去。攀上窗台,拉住他的手。
      “呆子,这里是五楼!!”
      他跳下去,死定的,一定死!
      “笨蛋,蠢蛋,我不是一直在喊我救你吗?你居然当着我的面跳下去!你脑子长在哪里!?你是不是喝酒喝得太多喝傻了?”如果他那颗榆木脑袋还在我伸手范围,我一定送他几个美味的爆粟!
      我已经气坏了,一手拉着他的手腕,另外一手握着窗棂,免得两人都掉下去。
      人家还以为我们殉情啊!
      南宫澈实在是太重了。我拉不住他:“笨蛋,另外的手快点拉住我!”
      南宫澈仰脸看着我。雪色的脸居然有种粉琢玉砌的感觉。茶清色眼眸透出水光。眼底就是一片火红。我知道他恨我,他一定很恨我。不过,我这个人天生固执!
      为了那块该死的木头南宫澈,我豁出去,一脚踩着窗棂内侧撑着身体,伸出另外一只手。要么两人一起活,要么两人一起死!
      “另外那只手伸出来,混蛋,否则我拉不住!”
      “南宫透,放手!”
      南宫澈咬着殷红如血的唇,沙哑的声音都带着嘶嘶的磨牙声。好像现在在下面的是我,而不是他。南宫澈的另外那只手一直护着胸口,拉紧身上无依无靠的衣襟。他那些外衣都被外面的那些色女狼女给脱了下来,只剩下这一件单薄的亵衣。这唯一的亵衣还不完整,撕开的口子连扣子都合不上,腰侧的绣着暗纹绑带一直随风飘扬。
      他一撒手,这亵衣就吹了。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南宫澈居然顾着自己的贞洁。我能怎么说呢?难道我说大哥你不用拉紧衣服啦,反正一年前的八月十五,我爬屋顶赏月光的时候,看到正在房间脱衣服洗澡的你——你光溜溜的屁股上的那颗痣还真相思啊。第二天,我不小心踩到你那只猫儿舍舍,你抽了我一鞭子,我的手都肿了。我当然生气啦,所以,我就把你有颗痣的屁股描绘成画,送给了明日郡主。明日郡主喜欢,不知道她有没有拿你屁股上的痣做春宫呢?所以说,你黄花大闺女的玉体根本不值钱。我估计南宫澈知道后会立刻掐着我同归于尽。
      “南宫澈……”我差点要就骂他奶奶。他奶奶也是我奶奶,我就憋气了。
      “南宫透,放手,放手!再不放手就一起死了!”南宫澈低声一吼。
      我也吼:“一起死就一起死!”
      我的手背突然一下子麻麻的刺痛。南宫澈的手就从我的手中滑出。我眼睁睁,看着南宫澈的脸消失,看着他的幽怨眼神消失……
      红袖天香楼五层楼高啊!
      夜幕的黑色中,一袭纯洁的白衣飘飘扬起,丝黑的长发衬着苍白如纸、俊美无俦的脸容,宛若思凡下界的九天仙女,直接向红尘坠落。
      我手中只抓住他的镯子。黝黑色的镯子,不知道何种材料,正闪着一丝微红的血光。不过,我闭上眼睛。呼啦啦的风响起来,割得我的眼睛都痛,痛出眼泪来……
       
       
      “啊啊啊,那么高,真的跳下来耶!好一个贞烈男子啊!不过没有用!”我的身边有个红衣女把半个脑袋探出窗外,感叹了一声,“小妹妹,不要哭了。你看看下面,你大哥死不了!”
      不是吧?
      我擦干净眼泪,探头看下去。
      坑爹!
      窗户正对着的是帝都第一大人工湖——旭阳大湖。
      墨黑的湖水,倒影烛光……
      南宫澈就轰轰烈烈掉下湖里。
      湖水黑乎乎的,看不到底,收纳着一切,任何颜色掉下去都变成昏黑。
      我摸着额头,怎么说呢?
      我前几天把南宫澈的猫儿舍舍放到家里的荷花池里面洗澡。我保证我绝对是好心,我是不忍心看它一身脏兮兮的泥巴——虽然那些泥巴是我捏上去的——谁知道那只猫儿不懂水,越爬越开,我想要把我娘的小白狗放下去救舍舍。小白狗还没有下水,那边南宫澈就噗通跳了下水,毫不犹豫,英勇无畏,就把舍舍捞了上来。舍舍猫儿命大,只是渴了几口凉水。我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我怎么看南宫澈那游水动作,就有点……
      我百分之百肯定:南宫澈不会游泳!
      南宫澈还是要死!
      那边松木桌子被擂重了,段红袖的声音本来就带着沉酣,现在染上浓重的火药味,听起来居然别有一分煞气:“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红袖天香塌了吗?不用干活啦?!”
      “是,是!哦,还有,大掌柜,那个男娃子脸皮子还真不错,粉琢玉砌的,羞羞涩涩。姐们稍微捏他两下,他就那个样子,姐保证他是个雏儿……呵呵,大掌柜,一定要留他在这里,姐们无聊的时候可以调戏一下。”妖娆的女子一步三回眸,骚动着丝巾,出去了。
      稍微捏两下,南宫澈需要跳楼!?这“姐们”究竟是捏哪里啊?
      我~~(╯﹏╰)b
      哎哎,南宫澈已经被这些女人吃出味道来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发挥段红袖的领导天赋——下水救人。
      红袖天香的打手护院跳下湖里打捞,湖边上慢慢开始有人围观,有脂粉浓香的姑娘、有纸醉金迷的嫖客、有十分无聊的路人——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发生何事,但是大家都往边上围着。人越聚越多,情景比较壮观……红袖天香位于帝都的北区,地方都是用金子铺的。很快盔甲黝黑的城卫军也过来,一听是有人掉下湖,而且那人是南宫家的少爷。城卫军立刻脱去盔甲,纷纷下水,像春归的鸭子被赶下水。
      为了南宫澈,旭阳湖的龙王都被搅了出来。最后,南宫澈被救了上来。城卫军立刻把南宫澈裹得像从古墓里面挖出来的千年古尸一样,抬着,浩浩荡荡去了将军府领功。
      他们去领功,我就只能领罪了。
      我本打算偷偷把南宫澈捞上来,人还活着一口气就救,人死灯灭就埋了,神不住鬼不觉……不料那些可恶的军兵插了一手,我无路可走。我只能跟着他们的后面,抄小路偷偷溜回家。
      “娘,我闯祸了!”我扑到我娘怀里。
      世上最温暖的还是妈妈的怀抱。不过,我娘的衣服好像有点酸酸的味道。妈妈啊,她居然拿着一条黄黄的腌菜!
      我娘就用拿过腌菜的手,掰开我的脸皮:“丫头,你拔了哪只猫的毛?”
      我瞪着她。难道我就那么低等吗?
      我把她那酸酸臭臭的手拉开,继而眼睛一眯,憋着一口气,然后那双眼睛大概可以瞧见泪光了:“娘啊,你要救救我,我这一次一定被爹打死的!我的娘,我是你亲生女儿啊……”
      “别鬼哭神嚎的!”老太太用她酸臭的手给了我一个暴粟,“你拿你爹的凤凰单纵去喂鸡?”
      我郁闷。
      “你砸了你爹的梅花瓶?”
      我晕死。
      我娘那个智慧大概只有饭碗啊花瓶啊的。
      我擦干净泪花,一五一十说出来,说得口水都干了。我倒了一杯茶,一喝而干:“……娘,就是这样了。南宫澈现在不知道死了没有?娘,爹一定会打死我的……呜呜……”我当然不会说我逼着南宫澈上青楼,我只是说他跟着我上青楼。
      我稍微走远一点,起码离开我娘的手臂范围,免得她打我耳光。
      不过,我娘并没有打我。她不打我,也不骂我。我娘眼神呆滞,仿佛看不见我,走了出去,脚步踉跄。
      “娘?”我小声叫着。
      我娘发什么傻啊?
      按照道理所说,我娘是那种神经大条的村姑,即使她做了十几年的“南宫夫人”,她都不曾改变她的村姑劳累命的习惯和天塌下来有男人挡着的乐观性格。不过,现在我娘,这个不忧柴米油盐的妇女,她的表情就好像看到光韶要亡国、帝都要沦陷,而且南宫家的男丁都被敌军俘虏,氓流鞑子正闯入南宫家杀人放火,奸、淫掳掠!
       
       
      我娘一去就是半天。我上上下下刨墙脚,终于按捺不住了。我想,这一次不是南宫澈死,就是我死。
      我到后花园去。
      花园都是静悄悄的,夏日的热风吹过来,带着寂寞的味道。平常那些得了空闲的下人,喜欢坐在大榕树下乘凉八卦、嗑瓜子削苹果、东家长西家短的,鸡鸣狗叫,热闹得像一个小市集,现在却四处无人,看来都是跑到正院去凑热闹。
      我不敢过去。
      被我爹看到,我一定被他打死。
      白天别说人是非,晚上别说鬼故事……我这样一想,我爹的声音就传过来:“你不要拉着我!你回去照顾澈儿……澈儿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都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澈儿这个样子……我把那个臭丫头一巴掌打死算了!今天她可以把澈儿卖到那种地方,明天她也可以要你的命!留着那个死丫头,迟早会把我们南宫家赔上去!她死了,老子以后自然下去跟祖先请罪!你也当做没有生过这样的女儿!!”
      我爹脸如黑锅底,眼睛淬火,怒发冲冠,那个表情特别吓人。
      我爹不是单单吓人的。他手中还拿着家传的宝剑。寒颤颤的光芒。杀人流血不卷刃。
      那把宝剑是我们南宫家的家传之物,是我爷爷的爷爷南宫之文的。家传宝剑不常用,都是摆在我爹的房间,显摆的。现在,我爹就拿着那把剑要杀我!就好像忠良之臣拿着皇帝御赐宝剑,可以先斩后奏,诛佞臣!
      我连忙躲入花坛中。
      我娘一定去求我爹了。
      关键时刻还是亲娘最亲!
      不过,我揉干净了眼睛,为啥我看到后面的不是我娘?
      后面是娇滴滴的南宫夫人亦步亦趋地追着:“不要,相公,相公,不要啊!”
      我爹火在心头:“恩恩,你不要拉着我!”
      南宫夫人:“澈儿没事的,澈儿一定平安无事的。”
      我爹甩开南宫夫人:“你不要说了,我今天非杀了她不可!”
      南宫夫人:“孩子不听话,我们可以慢慢教!大姐,大姐,澈儿没事的,你说说话啊!”
      南宫夫人哭得泪人一样。
      我娘还在后面,手绢抹着眼泪。我娘居然没有为我求情。她只懂得哭。靠,究竟谁才是我的亲娘啊?
      我娘那老实的妇人“噗通”给我爹下跪:“老爷,小透是你亲生骨肉啊!老爷,小透还小,她做错事就是我这个当娘的平常没有好好看管。老爷若然真的要杀了小透,那么我同小透离开这里。这样就不会碍着老爷的眼了!呜呜……”
       
       
      离开帝都?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百年繁华鼎盛的地方?
      我从来不曾想过。
      我不觉得离开将军府就是世界末日。但是,对于我娘来说,可能就等同于世界末日。我娘她是心思简单、柴米油盐的小妇人,她前半生是绵延荒山的岩石中的一朵小野菊,她后半生却成为了种植在漂亮院子的大黄菊花。大□□重新回到岩石中,不一定能活。我的娘,虽然当年曾经有同我爹一夜风流的风骚,本质上,她是从一而终的小女人啊。她这一生就不允许有第二个男人。
      我突然觉得这一次实在是太错了。
      我后悔了。
      我的错,不是因为将要被南宫将军惩罚,而是我已经连累我娘。
      我狠狠地掐了手心。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样才不愧对我姓南宫啊。
      思考至此,那边南宫夫人突然也跪了下来,拉着我娘,哭得声嘶力竭:“不行!大姐,小透不能同你离开帝都!我不会让你们离开的!”
      我爹实在是太生气了:“你就当做她死了吧!”
      “相公,不可以!”南宫夫人突然压抑着声音,“大姐不要离开这里。该离开的是我,我才是应该离开南宫府!如果要走,也是我带着小透走!”
      我爹那张俊脸都已经扭曲了,太阳穴的青筋都突出,握剑的手紧了又紧。我爹胸怀一直宽大,能气成这个样子,确实不多见。
      我爹正要发脾气,南宫将军府管家维叔叔抱着他的大肚子一步三摇晃地跑出来:“老爷,老爷,大夫人,二夫人,大少爷醒了!”
      那是一道万事万灵的除妖灵符!
      我爹听了立刻回去。南宫夫人和我娘拖着长裙,跟着后面。维叔叔往花坛看了一眼,笑得像只活泼可爱的招财猫,也跟着去了。那胖子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何时身上已经一层凉凉的汗。
      那天从早到晚,我娘回去屋子应该也找不到我的,我躲在花坛中,躲了一整天。趁着我爹没有揭了我的皮之前,我哗啦啦就逃了出去,翻墙一路跑出大将军府。
      旭阳湖,如镜的湖面,蒸腾而上的薄烟水雾。我打着寒战,扬起脸,旭阳大湖的对面河堤,茂密的垂柳之下,浓翠的绿色,雪白如同幽灵,几人在湖边拉扯着:“你把红袖天香当做放羊的地方吗?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不要,不要拉着我,大掌柜,求求你,让我走吧。”
      “要走可以,先把赎身钱还了!”
      “我,我,我没有钱……”
      “没有钱就回去好好接客!”
      那些人原来是红袖天香的,拉扯着就走远了,我走过湖边,踢到脚下就个小小的包袱。
      我捡起小包袱,里面衣服鞋袜整齐,还有一份征兵文牒,上面是五军都督府的印鉴,写着:还怜。
      倌儿要从军?
      从军?
      壮士,从军吧!
      我笑了起来,甩着包袱到背上,哼着小曲走。城郊之南的卫所广场,四面八方的青年男子正在积聚,从军的,送行的,护送的,喧闹如同市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壮士,从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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