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抢了我未婚夫[重生]》小蜗牛跑得快

3、初入书院

　　谌宣朗的心情非常复杂。一晚上都是这个只有九岁的小毛孩，还是个尊贵的侯府公子照顾自己，这种反差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何英很快带他进屋了。

　　中午从孤寡学堂回来，何英就给他安排了住处。晚上在何家吃过饭回来，一进屋，何英便借着酒意叫出了府里的小厮，就对谌宣朗说：“我屋里没有丫鬟，都是调~教好的小厮，反正是伺候你的，你看着挑吧。”

　　谌宣朗也不与他客气，直接问道：“挑几个？”

　　“除了我身边的，你想挑几个就几个吧。”何英觉得好笑，随口应了下来。

　　谌宣朗跟着尚思白那几年耳濡目染，见惯了他挑选下人，就着灯光挨个看下去，心里就有了数。凡是眼神轻浮游移不定的不要，发髻衣冠歪斜不正的不要，笨头笨脑的不要，面相尖酸刻薄的不要，太过瘦小的也不要。何家的这些下人也是从人牙子手上挑选过采买来的，这么挑来挑去，最后谌宣朗只挑了四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个个生得身高体壮的。他随手指了一个看着木木，低眉顺眼的男子。“你叫什么名字？”

　　“柳佳。”那人低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你认字吗？”谌宣朗又问道。跟在他身边，不通文字可不行。

　　柳佳回道：“回公子，小的不曾读过书，不过略认得几个常用的文字。”

　　那便够了。谌宣朗十分满意，“你们四个从此都跟着我了。”他又指了指剩下三个人。“柳佳平时跟在我身边，你们仨，轮班，都听柳佳的吩咐，听懂了吗？”

　　“是，公子。”四人齐声应答。谌宣朗余光扫到何英在一旁抱着胳膊微微颔首，看着也十分满意。

　　等何英遣散了下人，谌宣朗就试探着说起读书的事，“今日何夫人提到了奉贤书院……”

　　“对了，你还要念书。”何英恍然大悟的样子让谌宣朗一时又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何英笑道：“我小时候最不喜欢读书，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你若愿意，明日就跟昀儿和暖暖一道去奉贤书院吧，那书院山长与我哥哥相交颇深，我得空去交了束脩就行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谌宣朗便不再停留，礼貌地行礼告退，便带着四个小厮回屋里去了。
　　这四个小厮是他贴身伺候的，除此之外屋里院里还有专门的人。谌宣朗也不管他们，只把这四个叫进自己屋里，关上门，自己坐在椅子上挨个扫视过去。“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个什么规矩，我是个明白人，一向赏罚分明，对于忠心我的下人，我从不克扣，也甚少打骂，听懂了吗？”

　　四个人齐声回答：“听懂了，小的必将对公子忠心耿耿。”

　　谌宣朗微微一点头，又继续说：“既然懂了，就该知道，你们是跟着我的，这屋里头只有一个主子，我说什么，你们按吩咐做就是了。”他眯起了眼睛，并不担心这话会传进何英耳朵里。他对何英了解不多，但就所听的传闻，何英少年中了秀才，却以武举入仕，此人定是个不拘泥陈规旧俗的人，想必挑中自己也是看中了自己敢于当众反驳先生的那份大胆。相反，他倒是盼着何英听到这番话，好叫他知道这几个小厮为人如何。

　　“小的明白了。”柳佳带着他们主动回答。

　　“好，除了柳佳，都先下去吧。”今日说到这儿已经足够了。谌宣朗的屋子原本就是府中留给公子的住处，装潢虽比不上何昀的屋子，以他的眼光看也相当不错了。桌上有文房四宝，柜上还有几本书，不过放眼过去都是些游记方志。谌宣朗扫了几眼就不感兴趣了。“柳佳，你在外头可有能用的人手？”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佳一时疑惑，看见谌宣朗眯了眼，才求饶：“小的不该多嘴。小的之前时当兵的，后来才跟了老爷，外头有几个可靠的弟兄。”

　　“嗯。”谌宣朗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帮我弄几本书来，《千字文》、《百家姓》什么的都要，还有最重要的，《四书》和《五经》。”

　　这些书柳佳出府就能买到，何须府外可用的人？柳佳心中疑惑，却一声不吭地应下。谌宣朗这才有些乏了，“去打水来，我要洗漱了。”

　　柳佳退下去后，谌宣朗才拿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下三个字：清泉寺。

　　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了两个字：夭折。

　　谌宣朗看着那张纸发了一会呆，终于将它揉成一团，浸在水盂里。

　　第二天一大早，何家的马车准时停在了门口。谌宣朗前一晚想计划，辗转半夜没睡好，眼圈红红的。何昀主动下来扶他上车，他想都没想就乖巧地扶着他的手借力，上了车坐下之后就开始用拳头抵在嘴边抑制哈欠。

　　何暄也是，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何昀看得好气又好笑，用手帕帮她擦掉眼泪。“昨日又熬夜看话本了吧？快在车上睡一会，不然等会课上睡着，小心先生找爹娘告状。”

　　何暄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就靠着靠垫睡过去了。

　　何昀低声对谌宣朗说：“暖暖睡着了，趁着路上的功夫，我给你介绍一下书院吧。”

　　谌宣朗点头。乖巧的样子让何昀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谌宣朗毕竟是个快加冠的成年男子，被一个小屁孩这样对待有些别扭，别开脑袋，声音闷闷的，“你不是要介绍书院么？”

　　何昀遗憾地收回手，便细细地说了起来。

　　奉贤书院是京城一所私人书院，专为达官贵族家的子弟开蒙读书设置，除了教授四书五经、预备科举，也有君子六艺的培养。奉贤书院除了男学，还有女学。女学的先生既有长须白发的老夫子，也有名冠京城的女才子。女学生在这里要学习女四书，吟诗作画，弹琴插花，女红等技艺。何昀和何暄都在这里念书。只不过女学不分班，而男学按读书的进度分“天”、“地”、“玄”、“黄”四班，正式治经后再按各自的本经分班。四班每旬一抽测，每月一小考，表现差的学子不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板子、加课业，更有通报家人、降班念书甚至退学的风险。

　　说到这里，何昀忍不住嘱咐他：“宣朗弟弟，你刚刚入学，应该在‘天’班，你可要好好念书，否则是要挨板子的！”

　　这些与谌宣朗之前知晓的区别不大。他听到这孩子气的恐吓也只是心里好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你在哪个班？”

　　“我已开蒙，读过四书，正在学五经，在‘玄’字班。”何昀解释道。

　　谌宣朗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若是连这个小屁孩的进度都没赶上，岂不是太丢人了？

　　何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问：“少年人心思何苦那么重，宣朗弟弟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

　　和你这个小不点说么？谌宣朗心中哂笑。

　　到了奉贤书院的门口，马车就不能往里进了。何昀先跳下车，再把何暄和谌宣朗都扶下来。“暖暖，你先去吧，我送宣朗弟弟去‘天’班。”

　　何暄又睡了一会，精神就回来了，冲谌宣朗用力挥挥手，“宣朗哥哥，我午休时去找你玩！”谌宣朗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热情，轻轻嗯了一声。

　　何昀带谌宣朗来到“天”班时，正好遇到了“天”班的赵先生。何昀从前也是赵先生的学生，带着谌宣朗恭恭敬敬地行礼，将谌宣朗交给赵先生。“这是我弟弟谌宣朗，才来书院读书，请朱先生好生教导，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学生。”然后又将父亲的书信奉上。

　　赵先生笑着应了，领着谌宣朗到班里去。何昀这才松了口气，匆匆忙忙往自己班里赶去。

　　何昀在学《诗经》，休沐过后先生一早定会抽查背诵，而何昀这个翰林学士之子，又必定在抽查范围内。他坐到座位上，就将书本掏出来，默背起来。

　　他温书时，便三三两两有学生进来。一个人路过他座位时，重重拍了一把他的肩膀，“何昀，今天看见你送人去‘天’班？能劳动你亲自跑一趟，那小子什么人啊？”

　　说话的是姚士陆。姚士陆是前内阁首辅兼礼部尚书姚奕的嫡孙。同样出于诗礼显赫之家，与何昀交情深厚，姚士陆却最喜欢看杂耍，凑热闹，最不耐烦坐下来念书。座位也在倒数的几排。“他是我叔叔的义子谌宣朗，比我们只小一岁。”

　　“那我下次休沐请你们去正阳楼吃饭去，也好认识认识他！”正阳楼是京城数得上号的馆子，连何昀都是跟随父亲祖父才去过一两次。

　　何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几声咳嗽，朱先生手拿戒尺和书本，板着脸走进班，关上门，眼神不住地往他们身上瞟。姚士陆知趣地往座位上溜。何昀手心有些濡湿。

　　“何昀，你来背《王风》。”朱先生果然开口。

　　何昀起身，开口时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越往后背越熟练，他也渐渐定下心，脑中默默回忆这注释，一口气从《蜀黎》背到《丘中有麻》，吐字清晰，一字不落。

　　待他背完，朱先生眉头稍微松了松，也不夸奖，只说一句：“你坐吧。”下一个就点了姚士陆。

　　姚士陆休沐两日只顾着玩闹去了，蓦然被点起来背书，又是有二十一首的《郑风》，脸都要绿了，果然不出所料挨了顿戒尺。

　　何暄这边一切如常，谌宣朗入学的第一天，日子却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