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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起死回生 ...

  •   谌宣朗死了,死在孤独和绝望中。

      他自知难逃一死,人都是要死的,何况他为人办事,洞察了不知多少阴私勾当,得罪了无数的人,手上也沾了不知多少黑钱血腥,若是传说中的阿鼻地狱存在,想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就算判官阎王饶得了他,被他撕开了伪善的画皮的尚思白尚大人也不会放过他。

      但不该是现在!

      不该是他还未加冠,才苦苦挣扎着衣食无忧的现在!

      谌宣朗不甘心,他当然不甘心,他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爬到现在,吃了无数的苦头,还没来及的享受一天安生日子,怎么就——死了!

      但是死亡和他想象的又不一样。

      谌宣朗不想死,但他不怕死,他亲眼见到爹娘离世,对死亡再熟悉不过。可无论死亡是什么样子,都不该是现在这样,鼻端有隐隐的花香,他睁开眼,依旧能看到一个彩色的世界。

      难道是尚思白良心大发,把他救活了?谌宣朗活动了一下身体,他穿着白色里衣,四肢完好,毫发无伤。不对啊,他若是有良心那种东西,就不会硬生生给他灌下了毒= =药。

      他低下头看自己的手,却惊恐地发现,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瘦长带着薄茧的手指,还是一双瘦骨嶙峋,还没长开的小手。

      这是——!

      他惊惶地抬头,才意识到这阴暗的屋子竟也有些熟悉,竟是像极了那个他逃脱的孤寡书院,再加上这双手……谌宣朗心里慢慢泛起了一个不可能的念头。他迅速穿好了衣服,推开被褥站在地上,绕开那些并在一起的床榻,走到桌边。桌边果然堆着一些凌乱的纸。他手指微微颤着抽出一张墨迹最新的,临摹的大字左下角赫然题着他的名字,还有:十七年七月十三。

      十七年,这是肃元十七年,他八岁的时候!

      谌宣朗放下纸,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苍天有眼!竟让他又捡了一条命回来!前世八岁的谌宣朗,还在孤寡学堂里懵懵懂懂,小心翼翼地看教管嬷嬷和先生的脸色,学着和蠢笨的同窗相处,收敛自己的天赋。

      如今既走了这一遭,他不会再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了。二十岁的他,还只是个举人,屡试不第又囊中羞涩,才不得已投到尚思白门下做幕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开蒙得太晚,基本功太差,少时浪费了太多时间。

      何况他才八岁,未来还有很多可以谋划的空间。谌宣朗脑子里飞速回忆着肃元十七年发生的事,慢慢理清自己的思路。前世他十三岁才逃离孤寡书院,四处做散工维持生计,旁门左道的消息倒是知道不少,但是在此之前的事情,就所知甚少了。他一面筹谋,一面慢慢踱出屋外。

      这一次,他不仅要爬得更高,还要报仇!

      “谌宣朗,你不是病了吗?怎么又起来了?”教管嬷嬷的大嗓门颇具穿透力,谌宣朗猛地从思绪中抽身,抬起头羞涩腼腆地笑道:“刚觉得好了一些,就起来了,麻烦嬷嬷了。”

      对方像是怀疑他装病,仍用不大相信的眼神看着他,半天才硬邦邦地说了句:“既然起来了,快些去洗漱,免得耽误了功课!”

      谌宣朗手别在袖子里,乖乖道了一声是。

      孤寡书院的嬷嬷是从同里招募的妇女,一月有一吊钱。她们不曾真的虐待过谌宣朗,因着谌宣朗费尽心思讨好,心情好时还会给谌宣朗多打一点饭。但是一旦她们在丈夫孩子或者街坊邻居那里受了气,谌宣朗这个闷不做声又没有同伴的小可怜,就是她们绝佳的出气筒。

      从前谌宣朗还会乖乖地当出气筒,现在却不会了。

      因他起晚了,嬷嬷还要额外服侍他,难免多瞪了他几眼。谌宣朗视若不见,掬起一捧凉水洗脸,借着打量水面上的自己:脸颊微微凹下,发丝枯黄,但仍能看出是个清秀的胚子,也难怪日后尚御史觥筹交错,去哪儿都不忘带上他。

      稚气未脱的脸上,那一双眼睛透出一丝不屑。

      早饭后孩子们开始帮着干杂活,等到先生忙完农务才能来上课。说是上课,不过是念几句《三字经》、《千字文》,识几个字,能算账帮人写信,可以糊口罢了。谌宣朗起晚了,那顿早饭自然也一并省了。他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只是感受着瘦弱的身体饥肠辘辘,谋划着怎么从孤寡书院逃出去。

      想要往高处爬,科举无疑是最快的途径了。可是他必须脱离这里。上辈子虽然考过科举,但那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四书》、《五经》重新捡起来不难,但他不仅要考中举人,还要考进士,甚至更高,必须早早开始做准备。还要找一个好老师,这些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有些太难了。单单是离开这里不难,像他前世十三岁就跑了出去,也不见有人寻他。难的是谋生。这里再差,至少有个遮风挡雨的屋檐,有可入口的饭食。而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他垂下眼,默默算计着。

      先生来了之后他们这帮大的大、小的小的孩子就都回到屋子里,听先生讲《千字文》。这是早倒背如流的玩意,谌宣朗丝毫没有费心去听。他仍在试图回忆着如何逃离这儿。

      不对,有什么不对。

      敏感如谌宣朗,一下子察觉到先生今日讲课时有些心不在焉,眼睛更是频频往屋子后头瞟。若是谌宣朗没记错,那后头除了一架落满尘埃的屏风外别无他物。

      “空谷传声,虚堂习听。是说声在空谷之中,则相传续而不已;在虚堂之中,则声发于此,响应于彼,使听者重复也。”确实不对。谌宣朗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仅是心不在焉,他还有些紧张,握住书本的手指也有些颤抖。

      谌宣朗正在走神,却不期然地听到自己的名字:“谌宣朗,我方才说的你可听见了!”

      谌宣朗正愁找不到法子试探,闻言眼睛一亮。他理理袍子起身,一口标准的京腔:“空,即虚也。谷,两山中之相夹处。传,续也。结合下句‘祸因恶积,福缘善庆祝。’便是说人事之不爽,修德必获令名,如影之随形表。天道之不爽,为恶得祸,为善得福,如响之赴声也。”

      他不仅释义了这句,还顺带释义了下句。先生不满地瞪着他,“我只叫你释义这一句!你卖弄什么!”

      谌宣朗不卑不亢地答道:“先生此言差矣,文章如锦缎,不可割裂独看。先生既问我释义,我就该原原本本答出来。”

      这番道理并不高深,但对一个八岁的孩子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先生的脸红一块白一块,还是叫他坐下了。等到下课,一个嬷嬷神色惶惶而来,对着先生耳语了几句。先生就不耐烦地走到他身边,粗声说:“你跟我来!”

      他们七拐八弯,却是到了厅堂之中。谌宣朗只有拜圣人时来过这里。主位上正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扎着犀带,足蹬皂靴。谌宣朗不认得这个人的脸,但却能认出那看似简洁大方的盘领衫布料和剪裁的精致。这应该就是屏风后的人了。谌宣朗规规矩矩上前行礼。

      “你读过书?名字是哪几个字?”男子迎面抛来两个问题。

      “回老爷,只念过《三字经》和《千字文》,名字是‘其圣能光远宣朗’。”谌宣朗低下头,礼数周全地回答旁边的小厮把纸墨递过来,他稍一犹豫,就挥笔写上名字。

      男子接过纸,端详着三个工整的台阁体大字:谌宣朗。他微微一笑,“果然是诗礼之家的孩子。”

      诗礼之家的八岁孤儿也未必写得出他那笔字。谌宣朗腹诽。男子却话锋一转,“你想学武吗?”

      学武?谌宣朗一愣,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念头。武官不同文官,晋升要靠扎扎实实的战功,可是刀剑无眼,他又命薄,哪里敢去搏一条路?“暂未想过。”他说。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还是直白地说:“我要收养一个孩子,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么容易?谌宣朗因为太过惊喜,有些不可置信。“愿意!”他大声说,跪地磕头。脑子里却飞速转着:前世,他不记得学堂里那个孩子得了好运,被大户人家收养了——莫不是因为他们这群孩子都笨头笨脑,而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屏风后的动静,不曾展露头角?

      男子终于笑了,“起来吧。我叫何英,你可以先叫我叔叔。”

      何英?!谌宣朗起身的动作停滞了,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了一起,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怎么偏偏是何家!?

      他前世在尚思白门下,对京城权贵都略知一二。安顺侯何家的倒霉是出了名的,原本是外戚封流爵,因为老安顺侯和次子护驾有功,圣上恩赏长子袭爵,次子也封了世袭百户。谌宣朗还知道,何家真正大放异彩是在几年后,何英从命远征蒙古,立下赫赫战功,受封大将军。袭爵的长子何安也点了礼部侍郎,权倾朝野。

      然而这样圣恩隆重的一家却很快衰落了。安顺侯的嫡长孙于十二岁夭折,何夫人跟着一病不起。不久后何将军再次远别父兄征战沙场,却中了埋伏,为国捐躯,何家连一点血脉都没留下。一时京中谁提起何家,都得暗暗说一声倒霉晦气。

      谌宣朗咬了咬舌尖,生疼。

      被何英收养,后悔无用,他必须得好好筹谋一番。他就不信,未卜先知的他,还改不了了自己的命!

  • 作者有话要说:  古耽接档预收坑求收:
    《听说你有九条尾巴》:口是心非别扭霸道太子攻×智商爆表但总是装呆萌狐狸受;
    《我的系统是吐槽君[快穿]》:腹黑温柔神仙攻(系统)×妇女之友宅男受,虐渣打脸苏爽文。
    两个都会开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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