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仙》涵小笙

2、色狐窥仙沐浴情初定（一）

　　至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星辰变，山河转，三界分。天、地、人三界各相安好，各有合法。如此过了数万年，人界中横生出一个妖世。妖世又分南北，各大妖魔为争抢地盘大开杀戒，妖世混乱，人界安宁亦不再。

　　风轻云淡，残阳染血，红得刺眼。迎面吹来的寒风充斥着腥气儿，妖历十三，重杀伐。

　　猩红苍穹之下乃是三灵山，至纯至净之地。山中野果无数，幽潭静湖相接，纯净灵力充斥各个角落。林间的野物不少，却无一只妖魔。

　　印着西侧的残阳，一道白光划破天际坠于三灵山中。白光着地，但见白水山姜氏一族姜澈。姜澈轮廓清瘦，左侧脸颊有一道血痕。他双眉如剑，眼眸有神，挺鼻薄唇，一头黑发披散于后肩，有些凌乱、暴躁。

　　姜澈左肩上有一条刀口正在不住渗血，身上黑衣已破损残缺，身上极重的血腥气儿逼得周遭生灵争先逃窜。

　　姜澈搂着两只小狐狸，毛色雪白。狐狸双目清澈得厉害，似浸在湖中的玉璧，灵动且深邃。“卫七，木叶，你们二人暂且躲在这里，我回去助你父亲。”姜澈将两只小狐狸置于一处山洞口。

　　两只小狐狸宛如那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哀嚎了两声，十分不情愿。姜澈也顾不上这许多，忙又捻指化出一个绣花锦囊，对着体格较大的狐狸姜卫七道:“卫七，这是息壤，你一定要收好。”

　　姜卫七多有迟疑，姜澈目光急切，姜卫七多番犹豫才叼下姜澈手中的锦囊。“若……我没有回来接你们，你们定要照顾好自己。”姜澈欲走，几多不舍：“现下比不得之前，万事小心。”

　　两只狐狸僵了一下，眼里涌着泪花。
　　姜澈却又叹了几声，顺起两只狐狸的毛来，“千万要躲好，如果黎诛找过来了，记得跑。找一个能保护你们的人做依靠，无论如何……你们都得保住这条小命。”

　　姜卫七叼着锦囊哼唧了几声，姜木叶则咬着姜澈的袖子不松口。

　　姜澈苦笑，连连叹气，“木叶，傻丫头，亏你叔叔我平日里没白疼你，松口罢！我得赶回去了，你父亲那边……怕是撑不住了。”

　　姜卫七哀嚎，九条狐尾不住颤抖。姜木叶颤颤地松了口，眼中皆是泪珠。姜澈的背影几多凄凉：“你们记着，从此刻起，你们不只是为自己而活了，白狐姜氏一族的希望全在你二人身上。”

　　“照顾好自己，收好息壤，以三月为限，若我未来，你们自决去留！”姜澈凄然而去，姜木叶哭嚎着追了几步。姜澈化作一道白光飞往西侧，那残阳，真真是血。

　　疾风骤雨，暖阳微醺，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自姜澈走后，姜卫七和姜木叶每日除了觅食就是等待，等着叔父姜澈的到来。从日升等到月落，从阳光普照等到月明星稀，从枝翠叶茂等到漫山黄叶。时间一闪而过，这一等就是两年，姜卫七兄妹日日期盼的身影，从未出现过。

　　三灵山灵气充沛，尤是这清晨灵气最足最清。两只狐狸蜷在一起，与那雪团子无异，叫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揉捏一番。凉风入洞，姜卫七打哈欠醒了醒神。

　　起身抖了抖杂叶，姜卫七又打了个哈欠，经山中灵力滋养，姜卫七兄妹的毛色越发有光泽。新的一天新希望，姜卫七立在洞口望了好一阵，一如既往的失望外出觅食。

　　姜卫七在林中狂奔，轻车熟路，似一匹脱了僵的野马。现为春季，林中花开无数，其中尤以白粟花居多，娇艳欲滴。姜卫七衔了一株白粟花。白粟花瓣嫩白，半合半开，娇羞至极。

　　姜卫七自言道：“又见白粟开，不见故乡人。叔父，你到底何时才回来接我们回家。”

　　姜卫七叼着白粟花一路觅食，近来果子不多，奈何姜木叶又不吃歪瓜裂枣。姜卫七一路寻往笙湖，蹭上一树枝放眼望去，瞄见前面笙湖里好像有甚东西在挣扎。

　　未有丝毫迟疑，姜卫七后腿一蹬，跃树而下，径直奔向笙湖。一蹦一跃，步子轻盈。姜卫七跃上大石，但见石上摆着一套白衣。湖中人正恰意沐浴，一圈一圈的涟漪随着掠湖清风荡开。

　　姜卫七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中那人，虽然只有一个后背，还被披散而下的长发遮挡的大半。但姜卫七看得甚是带劲儿。堂堂妖王之子偷看别人沐浴便罢，看着看着竟还淌起了口水，秀色可餐大抵就是这个意思了。

　　姜卫七看入了神，叼起白粟花似鬼迷心窍般迈腿靠近湖中那人，噗通一声，水花四溅。荡开的涟漪彻底扰了笙湖的平静，姜卫七的四只爪子不停地扑腾着，口里蹦出一长串哀嚎声。

　　湖中沐浴的散仙流白捻指穿衣上岸，一贯动作在眨眼间便完成。流白乃长住于三灵山的散仙，说白了就是这三灵山之主。流白两年前出游，今早刚到家，想泡个澡除去疲累之感，不巧，被这色狐狸撞个正着。

　　流白眼尾一斜，看着水中不停扑腾的姜卫七，捻指结灵将落水狐狸打捞上岸。姜卫七生来怕水，此番又受惊过度，耷拉着耳朵，趴在石头上，一张狐狸脸上满是惶恐。

　　“小狐狸。”流白笑了笑，伸手顺着姜卫七的脑袋滑下，手掌过处，湿漉漉的皮毛瞬间变干。暖意裹体，姜卫七方才回点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刚回体的魂魄在身体里还没捂暖和又再度离体。眼前这位散仙怎生得这副好容颜！

　　貌比潘安，神赛宋玉，韵压卫阶。七分刚毅三分柔，多一分则莽，少一分显媚。长发柔如水中青荇，亮如掌中墨玉，两缕发丝绕过耳后根披散身前，身如修竹，又似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这一遭走得的确是太久了，竟来了只狐狸。”流白唇边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姜卫七心尖一甜。

　　一袭白衣，迎风而舞，正应书中那景，飘飘乎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矣。俊中带美，美中藏媚，媚而有神，此颜天上人间难得见，不论是人还是仙，又或妖魔，看一眼就无法忘记。

　　姜卫七看失了神，口水顺着狐狸嘴巴直直淌，眼前这人怎如此好看，虽然说只看了一眼，但这一眼就足以让姜卫七此生无法忘怀。

　　“小狐狸，非礼勿视。”流白一声轻语。将看傻了狐狸点醒。姜卫七耳根子一热，低声嚎了一句，“恕罪恕罪，狐狸并非有意冒犯。”

　　一串低嚎，也不晓得流白听懂了否，他只道，“狐狸顽皮，向来不假。你既来到此处就好好修炼，勿要惹是生非。”

　　流白挥袖而去，姜卫七急急跟上，方走几步便撞上流白小腿。姜卫七忙的嚎了两声道歉。流白捻指将湖中白粟提出，递到姜卫七身前，“你的白粟花，甚美。”

　　姜卫七傻愣愣地张嘴衔过，目光一直落在流白的脸上不肯移开。“回家去罢。”话音未落，流白转身腾空，白衣飞舞，青丝飘扬，灵气外散，斯人斯景，美如画卷。

　　姜卫七衔着白粟看傻了眼，直愣愣地蹲在原地，一颗狐狸心扑通扑通狂跳，全然不知那一点情丝在自己心中悄然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