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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傅夷信是陪着妹妹去庙里上香的。

      傅夷信的妹妹傅夷容今年十八了,比傅夷信小两岁。正是姑娘家如花绽放的年纪,她却守在家里,从不出门,连哥哥成亲时都没有露面。。

      只因她十五岁那年,定好亲的未婚夫婿突发急症亡故了,如今她已守了三年的望门寡。

      路旁的柳树有些年头了,足有一人合围那么粗,浓密的枝条垂下,将炽|热的日头全都挡住了,坐在树下,绿荫匝地,就是无风,也是凉爽的。

      沈令玉与花球、扶良围着木板车而坐,三人一边吃着肉夹馍,一边算着上午共卖了多少钱,除去本钱能赚多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傅夷信。

      傅夷信也是骑马走过去了,又返身转回来的。

      他下马了,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女子是他傅夷信的妻子——曾经的大家闺秀,他从小就喜欢的阿玉。

      只见她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衣裳,头发分在两边,梳了一个简单的双平髻,衬得她的脸庞更加的清秀。却是连一件首饰也没戴,如同一个农妇一般,跟她家的丫环小厮一起,席地坐了,手里捧了一个圆圆的馍正吃着。

      “阿玉,真的……真的是你!”傅夷信吃惊之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令玉吃着香喷喷的肉夹馍,心里正美滋滋的。
      今日才第一天,生意就这么好。除了肉夹馍还剩一半,其他的都卖完了。

      等下午再把剩下的肉夹馍卖了,除去本钱,至少能赚个三百来文。一天三百文,十天就是三千文,能换将近三两银子,一个月下来至少能赚八两银子。
      虽说发不了财,一家人花用是绰绰有余了。

      谁成想在城门口还能碰见傅夷信,她满脸的笑意如同遇到了严寒的湖水一般,一下子冻住了。
      她冷着脸说道:“做什么?傅公子看不出来吗?自然是卖些小吃食,勉强维持生计了。”

      “阿玉——”傅夷信向前走了两步,想去拉沈令玉的手。
      沈令玉急忙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一大步。“傅公子,请自重!”

      扶良与花球也都站了起来,护在了沈令玉身前,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自重?”傅夷信自嘲地笑了笑,“你是我的妻子啊,阿玉,你叫我自重?”

      “我想我跟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咱们和离,以后各不相干。”

      “阿玉,我知道,沈家出事后,我没有即刻接你回家,你生气了。”傅夷信一脸我有苦衷,我也很痛苦的样子,“可是,你那天也忒任性了些,死活都不肯跟我回家,惹恼了母亲。”

      傅夷信一脸“深情”地看着沈令玉:“我也一直在劝母亲,过两天,等过两天母亲气消了,我一定会立刻接你回家的。”
      沈令玉翻了一下白眼,嫌弃道:“不用了,我这样的女子,怎么能进你们傅家的门。”

      傅夷信似是听不懂人话似的:“阿玉,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如今日子艰难,这里有些钱,你先拿去花。你一个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卖吃食,成何体统!”
      说着,从荷包里拿出了三两多碎银子,递了过来。

      知道自己家姑娘是铁了心要和离的,扶良也不跟傅夷信客气,撇了一眼他手中的碎银子,嘲笑道:“才三两银子,我家姑娘才看不上眼呢。”
      傅夷信一副隐忍的表情:“阿玉,别逞强。”

      沈令玉看见他这副嘴脸,心里烦躁之极,忍不住嘲讽道:“都说了和离,以后各不相干,你是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的?还是说,你贪图我那点儿子嫁妆钱,想要吞了?”

      这时傅夷容坐着车也调头回来了。
      她并没有下车,却是隔着轿帘子说道:“阿玉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哥哥呢?我们傅家再不济也不至于贪图你那点嫁妆!”

      “阿玉啊,”傅夷容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咱们妇人家最重要的就是妇德,要从一而终,你怎么能把和离口口声声地放在嘴上,随意乱说呢?”

      “你看我,虽然夫君早亡,我都还没有嫁过去,可我也立志替他守一辈子的。你坏了名声,本就该自知羞愧,自尽以全名节的。如今哥哥只是让你去庙里,你就不愿,真是不守妇道。”

      从一而终?不守妇道?沈令玉冷哼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傅夷容替夫君守够三年,还会再寻人家的。本朝对于女子再嫁并不排斥。一般替夫君守三年孝再嫁的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像傅夷容这样,没有嫁过去夫君就死了的,却是可守可不守的。不过她守了,人家倒是会夸她一句有情有义。

      如今听她说要从一而终,不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今年才十八岁,难道就这样枯守一辈子?

      见沈令玉没有说话,目光有些呆愣,傅夷信还以为妹妹的话对沈令玉起到了“教育”作用,又上前一步,想要拉沈令玉的手。
      被扶良眼疾手快地挡住了:“少动手动脚的,我家姑娘跟你没关系了。”

      这下,沈令玉心中更加明白了,看来傅家一家子都想让她自尽。如今说让她去庙里,也不过是权益之计。

      事到如今,别说是去庙里了,就算傅夷信说以后只对她好,与她恩恩爱|爱一辈子,她都不乐意。
      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夫君,她沈令玉消受不起。

      “从一而终?就算是我瞎了眼,也不会对你这种伪君子从一而终。”沈令玉笑了笑,又冲着马车里的傅夷容说道:“既然傅姐姐要从一而终,那你夫君死了的时候,你怎么不追随他而去呢?不然的话,天长日久,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另嫁他人?”

      “你,你胡说。我,我怎么会另嫁他人?”傅夷容坐在青帷车里,气极了,抓着车垫子,啜泣起来。

      “阿玉,你怎么能这么说容容,快道歉!”傅夷信一听妹妹哭了,恼怒道。

      道歉?沈令玉连他的话茬都不接,冷冷地看着他道:“我看你们就是想霸占我的嫁妆。不跟我和离,不就是想让我死了,嫁妆留在你们家吗?”

      “没有的事儿!”傅夷信脸色更恼了。
      “那你倒是把嫁妆还我呀!”
      “阿玉,我是不会跟你和离的。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傅夷信又继续扮演深情。

      “那还是想霸占我的嫁妆。”沈令玉不屑地看着他,似是看透了他的心。
      “你,阿玉,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傅夷信心里有些着急。

      本来沈家一出事,他就想把沈令玉接回傅家的,可母亲说要冷一冷她,等她知道世道艰难,自然会回来。
      没想到她连面子也不要了,竟然出来卖小吃。以后要是传出去,别人得笑话死他。

      他决定先不与她说和离的事,先得把她出来做小买卖的事解决了。“赶紧把东西收了,回家去。”
      花球撇了撇嘴:“你是谁啊,你管得着吗?”

      傅夷信虽然面上温和,但他一个公子哥儿,又怎会是没脾气的?被嘲讽多了,心中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铁青着脸,一脚踢在了木板车上。

      扶良只顾护着沈令玉了,没想到傅夷信会突然发作。那车子是独轮的,本就没多稳,一下子就被他踢倒了。圆圆的馍滚了一地,肉锅也洒了,肉汤流得满地都是。

      “你!你……”扶良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沈令玉眼圈都有些红了,这都是她辛苦做出来的呀!

      因为天热,担心头一天晚上就炖好肉的话,没准儿会坏,沈令玉是半夜起来炖的。天刚一放亮,她们就推着车子出来了。

      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却被傅夷信这个王八蛋给轻易地踢翻了!
      沈令玉恶从胆边生,从地上拣起了石头子,土坷垃,一股脑地扔向傅夷信,嘴里还大声地喊着:“不好啦,有人抢钱啦!坏人抢钱啦!”

      路边本就有不少的买卖人,还有一些乘凉、歇脚的人,听了喊声都朝这边看过来。

      傅夷信躲闪不及,身上被砸了好几下,又见众人眼光怪异,只觉丢脸人之极,翻身上了马,喊了声:“你等着,我一定叫你卖不成东西!”
      说完打马就跑。

      扶良和花球回过神来,也拣了石子瓦块儿砸向傅夷信。
      傅夷信捂着脑袋,抱头鼠窜而去。
      沈令玉看了他的狼狈样,只觉十分解气。可看了看掉在地上的肉,心里又一阵气愤、委屈。

      她叫扶良和花球将肉块拣了起来,回去洗一洗还能吃。主仆三人推着车子回家,一路上谁也无心说话。
      等走到胡同口,就见沈令璟提着一个罐子走了过来。

      “妹妹,这么快就卖完了?”沈令璟看到妹妹回来,高兴地问道。
      “那有,”扶良气得直喘气:“还不是那个姓傅的,他把我们的车子给踢翻了。”

      “什么,傅夷信,这个天杀的混蛋!”沈令璟一听,将罐子往地上一放,就要去揍傅夷信。

      “哥——”看到了哥哥,沈令玉心里的委屈像是立马放大了几倍,明明刚才都没想哭的,突然眼圈就有些红。
      她低下了头,忍着心酸说道:“也不打紧,反正快卖完了。”

      “傅夷信做事怎生如此下作?好歹也是新科进士。”沈令璟身后突然转出一人,身穿黑衣,容色无双。

      沈令玉心中一惊。这,这不是昭王殿下吗?他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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