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债》魏连殳

16、十二

　　烟枪第十二章
　　傅衍之松了松手，脸上也带了些笑。
　　“好的老婆。”
　　“不要脸。”江芸还给他买了些水果，细心地切成小块，放到他嘴边。
　　傅衍之美女在怀，还有水果，病痛随之就减轻了很多。
　　江芸看他慢慢嚼着苹果，就这样仰着头望他，傅衍之忍不住，垂头啵了一下。
　　其他病患：能不能把他们赶出去，我觉得我肚子更疼了。
　　“老婆。”
　　“好好叫人。”
　　“江总。”
　　“嗯，什么事。”因为傅衍之偷袭，江芸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隔的屁股疼。
　　“不舒服坐我这来。”他直起身，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不要。”
　　“喝水。”
　　江芸想起冬天，他也这样轻轻地跟她要水喝，心里酥酥麻麻，把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不说我心机了？”
　　“……”
　　“还有绿茶婊是什么？”
　　“……你不用管。”
　　江芸给他扶着水杯，怕他喝不好，喝不稳，眉头微皱着，一脸认真。
　　他想起江芸做题的时候，怯生生地找他问物理题，那天傅媛不在，江芸也没有家庭教师，她实在解不开，才去找了傅衍之。
　　傅衍之拿个小银枪，敲了敲几个她解错的地方。江芸也是这样认真，可解到最后，力仍是错的。
　　傅衍之就用那把枪敲她的脑壳，“受力受力，看不出来少了摩擦力，你个猪脑子。”
　　他没关心那时候有没有敲疼她。她就闷着头，在他旁边写题，一边写一边抹眼泪。
　　她知道他学习好，就追着他问，尽量躲着傅媛。
　　她问的理化偏多，后来的难度，上了大学的傅衍之也不能一眼看出，有时候，他们会一起写题。
　　那时候的江芸那么小，又乖，就窝在桌子前，什么也不要，来回来去的学习功课。带着她寒酸的小金镯子，写哭了就抹眼泪，抹完接着写。
　　她漂亮的眼睛里，永远挂着认真，专注，看着他的时候，又掺杂了一些害怕，一些敬仰，一些爱慕。
　　江芸看他走了神，放下水杯，问他：“你在想什么？”
　　傅衍之轻声道：“我在想你。”
　　“不要脸。”
　　她给他收拾一下衣服，掖好被角，手戳在桌子上，打了个哈欠。
　　他的床够大，就拍拍旁边，道：“躺我这里来吧。”
　　江芸确实有些累了。她躺到他身边，枕在他的臂弯里，脸埋在他的腰侧，哈欠连连。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她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凉凉的。像是新打磨的银器。
　　江芸蜷成一个小团，她穿着裙子，有些不自在地缩着，傅衍之用外套给她盖上了大腿，她才放松下来。
　　她陪了傅衍之整整一天。
　　出院的时候，一天怎么吃东西的男人走路都有些发软，江芸连搂带抱，走到了街角。北是他家，南是她家。
　　江芸的脚疼得要死，他又是老城区没电梯，权衡利弊，带回了自己家。
　　她的脚后跟磨烂了，回家的时候看见血，疼得泪眼汪汪。傅衍之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细细上药，吹气，揉着脚踝，她才舒坦些。
　　她侧坐着，像只美人鱼。
　　“你快去睡觉。”
　　“我抱你去。”
　　“你别抱我了，你再摔了。”她一跛一跛的返回卧室，傅衍之也跟着她到了屋里。
　　躺在软绵绵地床上，她神情舒畅，放松地脱了裙子，脱内衣的时候，傅衍之就这样看着她。
　　“好歹也回过头去吧？”
　　“好。”于是回过头去。
　　江芸从枕头底下抽出睡衣裙，套在身上，长吁一口气。
　　傅衍之躺在她身后，搂住她，唇贴着她的后背，都亲出了声。
　　碍于他是病患，江芸没有殴打辱骂，任凭他亲去。
　　“我懒得洗澡了，你也不嫌我脏。”
　　“你哪里都不脏。”
　　想起偶尔的床上情趣，江芸脸有些红。
　　他挪到她的后颈，吮着她的皮肉，像是要吸血一样。江芸缩了缩，他松开的时候，一枚草莓落下。
　　医院里那些男人，还有公司里，那些躲闪地，窥探的目光，都让他很不舒服。
　　他知道江芸还没有接受他，可他至少是她的男人，别人看她，他烦。
　　他不但烦男人，他还烦能随便搂抱她的女人。
　　总之他厌烦这世上除了她的任何一个人。
　　江芸都快睡着了，又被他咬醒，她拉拉他的手臂，带着些奶音，“别闹了，我困。”
　　傅衍之让她的后背贴着他，他的胃也能舒服一些。
　　“睡吧。”
　　*
　　北市今天有三十五度。
　　江芸穿了一条牛油果绿的吊带裙，背后v型的设计，凉快又通风。
　　公司内有空调，单穿又冷，于是又披了一件白色蕾丝防晒衣，脚还疼，她就穿了一个浅棕的平底凉鞋，头发盘起来，抹了个奶茶色的口红，随意又慵懒。
　　林秘书已经盯着她的脖子有一段时间了。
　　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妙妙，你跟江总说，今天是不是穿丑了？”
　　“没有没有，特别好看。”
　　“那你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做什么？”
　　林秘书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她该不该告诉亲爱的江总，她脖子根处，两点鲜红的草莓印，蕾丝都遮不住。
　　林秘书出门，就看到面色苍白的傅衍之，一脸被采了精元的样子，连连叹气。
　　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
　　谁都没好意思说，江芸顶着草莓印，在公司里呆了整整一天，直到她洗澡的时候照镜子，才发现脖子处淡淡的红痕。
　　个狗男人。
　　江芸气得直跺脚。
　　怪不得今天公司的人看她都一脸世风日下的表情，她穿得那么清纯，哪里暴露了？怪不得林秘书屡屡欲言又止。
　　但是她还能找谁发作呢。
　　这事儿都过去了。
　　她总不能明天召开全体会议，说她真的只是单纯和傅衍之抱着睡觉，那个狗东西咬了她的后脖颈子，她根本不知道吧？
　　江芸冷静下来，用凉水扑了扑脸上的红潮，第二天穿了件遮挡严密的短袖加阔腿裤，脚腕都不露。
　　作为总经济师，傅衍之有资格参与公司的高层决策，所以这次开会，叫上了他。
　　会议又臭又长，江芸虽然事无巨细地听着，但是还是觉得好无聊。
　　“江总，如果真的去法国，还是得找一个会法语的...”
　　“我们公司又不是外企，去哪里找会法语的，副总你去，我给你买个翻译。”
　　傅衍之整个会上都没讲话，这时突然道：“我会。”
　　高层大眼瞪小眼。
　　把总裁夫人派出去，谁也不担这个责任，除非总裁自己。
　　江芸瞥他一眼，“出差半个月。”
　　傅衍之点点头，“可以的。”
　　“你还会说么？”
　　“我专八。”
　　可恶的高材生。
　　江芸点点桌子，“那就你去。”
　　副总如释重负。
　　他上有老人下有孩子，出国那么久他水土不服也就算了，家里的娃儿不能没有爸。
　　于是感激地看向傅衍之。
　　第二天的飞机，江芸也没去送，傅衍之等到广播叫他，才慢腾腾地上了飞机。
　　他已经忘记坐飞机是什么感觉，起飞时的震动让他有些眩晕，胃里抽疼。
　　他没怨过江芸，她对他怎样都好，但是坐在飞机上，他忽然有些怨了。
　　他走了那么远，她都不祝他平安么。
　　傅家向来注重这些，家里还供着菩萨，家里有谁出远门，一定要说点吉祥话，祝旅人一路顺风的。
　　江芸那时候才来半年，他去国外上学的时候，她也会乖乖地说套话，送他离开。
　　她是不是忘了。
　　明明他们是一家人，这个家只剩他和她了。
　　*
　　江芸还真忘了。
　　在傅衍之走了四天她才想起来，傅家挺注重这个的。
　　她痛经没去送他，他不会不高兴吧。
　　...应该不会出事吧。
　　她打开手机，想了想，还是发了微信。
　　【在那边还好吧？】
　　这个时间那边应该是晚上六点，不至于睡觉。
　　傅衍之正在输入....
　　【都好。】
　　【那就好，你注意安全】
　　【好。】
　　江芸有些愧疚，于是开始找话题。
　　【你现在在做什么？】
　　【听歌。】
　　傅衍之请求视频聊天。
　　她已经快要睡了，今天有个酒局，她没喝多少，但是熬到了凌晨，刚脱完衣服。
　　不过还是点开了视频聊天。
　　屏幕里没有他的脸，而是一个乐队，唱着法国小调，慵懒缱绻。对面的女歌手似乎以为傅衍之在拍她，还传过来一个飞吻。
　　傅衍之这个男人，居然还招了招手。
　　江芸挂断电话，她打过去几个字，就闷头睡觉。
　　过了半个小时仍是睡不着，微信里却传来很多消息。
　　傅衍之这个男的真的是话唠啊。
　　傅衍之：
　　怎么了？
　　太晚了要睡了吧。
　　晚安。
　　你吃得还好吗？
　　最近是不是要来月经，你肚子还疼吗？
　　我以前弹钢琴的时候，你还喜欢听来着。
　　江芸
　　……
　　江芸拨过去电话，他接了起来。
　　“那边好乱。”
　　“人比较多。”
　　她张张嘴，有些难受，“对不起没去送你。”
　　“没事。”
　　“你回来我会去接你的。风里雨里，北市等你。”
　　傅衍之轻笑一声，“好。”
　　“这首歌你会唱么？”
　　“我会。现在唱得是法国的一首歌谣。”
　　“你也给我唱唱，我睡不着。”
　　傅衍之等了一阵，才跟着音乐给她唱着异乡的小调，他的声音很纯粹，没有杂音，江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