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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7、

      羽川从警察局走出来的时候,天空泛着晴朗的光。时隔一年的恶性爆炸事件终于在此刻落下帷幕。她看了看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那是挣扎时留下的伤口。松本真当着自己的面从高高的6层楼摔下直接致命。

      礼堂的炸弹在爆破组的控制下顺利拆除。除了播音室的小型炸弹炸伤了几名同学之外,并没有造成过多的伤亡。她摸摸自己的伤口,吸了一口气。白色的长裙在风里飘过,同她的苍白的脸一样毫无生机。

      最近一次炸弹事件已经快半个月了。

      一切都已经解决。
      她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每天拉开窗子见到对面那个反光的监视器。她朝家的方向走去,剩下的炸弹都被她清理干净。
      不用担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她回家,把丈夫的鞋子认真整理了一下。屋子里冷冰冰的,开起冰箱,冰水灌进肚子里。她缩在地上吸了吸鼻子。凉介作为证人一直被警方保护着,直到今天才允许人探望,她看了看桌上的钟觉得时间似乎差不多了。

      接着,手机响了起来。

      ……

      ……

      空荡荡的世贸大楼在黑夜里像一个被剥去内脏的尸首。凉介站在空荡荡的大楼里,老旧的商场重新装修,满地是凌乱的塑胶布和油漆的气味。
      他走得很慢,背后的伤口还没有拆线。如果他能喊疼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敲着镜子痛斥对方,为什么要在他伤口还没拆线的时间里用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溜进世贸大楼。

      他看着镜子里的藤一,和第一次一样。对方的脸色开始出奇地差。他用力捏住镜子的边缘。

      “坚持得住吗?”

      “……”他看见手中镜子里的人点了点头,肺部的伤让他无法大声说话。不过比起自己他更担心镜子里的藤一。

      藤一最近的状态特别差,大部分时间都是出于昏睡的状态。那次爆炸就像一个机遇开启了藤一记忆的口子。他大部分时间只能看着藤一痛苦地蜷缩在一起。如果把记忆找回来的代价是消失和疼痛,为什么不就这样留在自己身边?他没有说出来。

      有些东西在脑子里早就有了大概的念头。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一颗炸弹,太过明显的目标指向。当他昏迷前的那一刻,看到松本真坠下楼的时候,他似乎就抓住了什么。只是那东西太细也太锐利,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带我去世贸大厦。”

      “好。”

      ……

      藤一站在不远处被月光照耀的黑色玻璃面里。微仰着头,月光把他的脸染成冷白色。他环视着四周的一切,眼神陌生而安静。就像一个君王巡视着自己即将铸成的陵墓。然后,剧烈的疼痛开始侵蚀他的大脑。

      ——那个大厦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令我恐惧的事。
      ——但无论如何,我求你一件事。别管我。

      凉介看着对方渐渐痛苦地跪在地上。他把拳头用力握紧,拨打了一个电话。他闭上眼睛,想象着一年前,火焰吞噬了这一座楼层。逃窜的人群疯狂从他身旁穿过,哭喊声、挣扎声、柱子断裂的嘎吱声,夹杂着碎裂的玻璃擦破他的脸颊,刺穿他的耳膜。

      “喂。羽川老师。”

      “凉介,怎么了。”对方的声音依旧温柔。

      “有些事情想请教您。”

      “我过两个小时就要来看你了,有些话怎么不当面说呢。”

      “不了,电话里就好。”
      “我一直很奇怪,当初为了调查松本真的时候,我曾经翻阅了全校的教师文件。但是独独没有看到老师的名字。”手机里的录音键闪着光,他靠近镜子,藤一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他把头贴在镜面上缓缓开口:“老师的全名是叫羽川慧,对吧?”

      “……”电话那头只有很轻的呼吸声。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可是我今天忽然记起来了,我当初的确没找到羽川老师的名字,但却找到了类似的。”他看着佑希痛苦的样子用力咬住自己的牙齿,“羽川老师。我想知道您的丈夫现在在哪里?”
      “……”
      “佐藤慧老师,能不能告诉我您的丈夫佐藤和也现在在哪里?”

      电话另一头没有回应,只是有着很快的脚步声。

      “……呵……”阴森得像古老尸骸吹过的风声。对方呼吸得很快,似乎在笑。“在土里呀。连着那场爆炸一起被埋进土里了。”
      ’我的丈夫,佐藤和也,当初作为爆炸案的三名嫌疑人之一,在重伤送进医院之前,就在救护车上断气了。这样的答案,凉介君,你还满意吗?”

      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屏幕的蓝光照在羽川脸上,她一袭白裙站在夜色里,脸上布满诡异的阴影:“凉介,伤没有痊愈逃出医院是不对的。你母亲下午刚刚给我打电话。我带你回家。”

      枪声在空气中炸裂开,擦过凉介的身子;巨大的黑色玻璃炸裂开,佑希蜷缩的身体消失在无数碎片里。

      ……

      ——逃!
      身体疯狂地朝楼梯逃去,爆炸玻璃从背后插进他的肺部,现在身上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极有裂开的可能。步伐跑得踉跄,他用尽最大力气多路狂奔,速度却慢得惊人。

      身后的羽川没有挂掉电话。她的声音温柔地从电话里传了过来,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的脚步在凉介头上盘旋,一下一下,就像死神的叩门声。“呐,凉介,快点跑。就像当初那样。要不,我又会把你推下楼了。”

      肺里呛出一股腥味,浅川凉介企图求救,嘴里干涸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年前的爆炸啊……因为证据不足,所有嫌疑人都被无罪释放,只有当初的松本真对我和我的丈夫产生了怀疑。可凉介,你说,和也他都已经死了!让他干干净净地走不好吗,跟踪我,监视我……松本真……他!他该死!”她发出一种近乎癫狂的声音,然后像断点的磁带一样忽然卡住。

      “呐,凉介。”她回复了那种温柔的声音。凉介只觉得头开始发晕,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找到自己。手机上的录音按钮发出一闪一闪的光。他本来打算连夜把录音交给警方。可是现在……

      ……黑暗里踏空,他一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背后剧烈地疼痛。

      “凉介,其实我不想杀你的。你和和也很像,冷静,聪明,又足够纯粹。可你是当年唯一的目击证人。唯一一个看清我丈夫样子的人。你要我怎么放过你?”对方声音像冰冷的蛇信子轻轻扫过凉介的脖颈。

      所有的东西在大脑里清晰地走了一遍。他抬头,羽川从高高的楼层上伸出头,透过楼梯的缝隙注视着他。厚鞋底在瓷质台阶上发出可怕的回声。凉介看着她的头顺着扶手一点点下降。

      “凉介,我一直很好奇——当初你被爆炸波及的时候已经重伤了,为什么在被我推下楼之后还能活着。”她对着电话细细呢喃着,就像给孩子讲故事的母亲。“其实我三个月前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真的被吓到了。明明应该死去的人怎么就复活了呢?还成了我的新学生。”

      凉介的大脑第一次那么清醒。背后的疼痛已经让身体开始麻木。一年前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现场。

      ——警察不是万能的。
      ——小孩子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原来,当时在楼梯上盯着自己的人是松本真,顺着楼梯往下跑的才是羽川慧。——那个带着鸭舌帽的人。他想起那天夜里见到羽川的时候对方鼻尖上的红印,那只是为了让自己联想到爆炸事件,故意带上了不合适的鸭舌帽和墨镜而留下来的。羽川根本是引自己来大厦确定自己的反应。

      而在松本真离开后羽川给自己的那通电话,就是要引他去广播室通知人员撤离。否则,为什么不选择在广场,却为什么偏偏在没有什么人的广播室安装了炸弹。
      他被骗了,从一开始,他就被羽川拉近了网里,还成了他铲除松本的一把刀。
      ……他转头看向镜子里注视着自己的藤一。对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头,用力捶着镜面。
      “快逃!!去医院!!去隔壁的联合医院!快!!!”

      浅川凉介红着眼,咬牙起身,头顶枪声打在台阶上,一个趔趄,手机顺着楼梯划落摔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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