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太多了怎么办》江子归

3、该死的两脚兽

　　苏西在水里的反应，那是相当敏捷。

　　大海温柔又凶险，反应慢的笨蛋可没活命的机会，一个不留神，就游到别的鱼肚子里去了。

　　脚步声刚响起，她就无声无息地潜入了泳池底下，耀眼的鱼尾柔软地贴着入口处的壁沿。

　　即使馆顶的大灯亮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到水里有条人鱼。

　　幸好，进来的人连灯都没开，只有一束手电光。

　　夜晚空旷的游泳馆里，哪怕是强光手电，能看到的范围也有限，完全比不上水底的苏西。

　　深海可是无光层，人鱼族生来就能夜视，即使不冒头看岸上，看水面的倒影也能看出一些。

　　进来游泳馆的是两个人，穿着学校的保安制服。

　　“这么晚还要巡游泳馆。”
　　“谁让校董家的大少爷爱游泳。”

　　保安们打着手电扫了一圈泳池，边走边说着闲话：“听说傅家老爷子最宠这个孙子。”

　　“难怪毛病多，这么晚还游泳。”
　　“我都怀疑他住校，就是图学校泳池比家里大。”
　　“哈哈哈，说不定还真是。”

　　两人都乐了，“不过讲真，傅家旗下那么多豪华酒店度假村，哪一家的泳池不比学校大啊……”

　　正说得起劲，又有脚步声传来。

　　两个保安回头看了一眼，八卦戛然而止。

　　他们不约而同地站直了，异口同声，“请稍等，我们这就去地下泳池那边换水。”

　　听到那个人要用的不是这里，而是另一面的地下泳池，苏西松了口气。

　　然后又有点好奇，进来的这人是谁？

　　可惜视角所限，只能看到岸上的一截墨色校服裤。
　　腿很长，手很白，骨节分明，插在裤兜里。

　　有着清冽的少年音。
　　“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傅少客气啦。”

　　保安们寒暄两句后，匆匆离开。

　　苏西屏住呼吸，等着岸上最后一个人离开。
　　那个人却迟迟没走，亮着闪光灯，在岸上逗留了一阵。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

　　该死的两脚兽！
　　怎么还不走。

　　苏西有些暴躁，尾巴隐隐开始作疼。
　　怕被发现，又不敢翘起来看一眼。

　　感觉像是磕掉了鳞片。

　　上次掉鳞片，还是五岁那年。

　　那时候的苏西，也是因为上岸，缺乏水的滋润，鳞片变得特别脆皮。

　　在陆地上待的时间短还好，待的时间长，柔韧的鱼尾会变得像人类的肌肤那样弱鸡。

　　小时候的苏西可比现在调皮多了。

　　人鱼在海里捣乱，基本没什么对手，就连海洋杀手的虎鲸，在她面前也是个弟弟。

　　苏西玩腻了，经常顺着潮水滚到沙滩上，没人的时候，还会抵着鱼尾巴到处蹦蹦跳跳地逛。

　　她最爱去的是一个私人小岛，那个岛长年没人，管家和佣人偶尔才来打扫维护。

　　岛上好多漂亮房子，好多好吃的，真是天堂。

　　苏西经常跑到岛上的别墅大吃特吃，直到有次被人当场逮住，逃跑的时候磕掉了鳞片……

　　后来，还差点被人养成了小宠物。

　　靠。
　　往事不堪回首。

　　苏西一阵忆苦思甜后，泳池的岸上又有了脚步声。

　　本以为那个不速之客终于要走了，结果那人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现在这个角度，即使是黑暗中，苏西也将人看清楚了。

　　原来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

　　隔着一层水波，看得出身材修长，至于脸这样的细节，多少有些失真。
　　不过肤色冷白，从脸到脖子，再到手，都格外显眼。

　　等等，他的闪光灯照到哪儿了？

　　下水梯！

　　男生走到了池子的下水梯那儿。

　　难道是想下水？？？

　　眼看着他弯腰下来，苏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都开始思考被发现后，是咬死他，还是吃掉他，或是大发慈悲地甩他一尾巴敲晕……

　　不过这些都是想桃子，现在的她哪有那个战斗力！

　　幸好，那人只是弯腰捡了什么东西。

　　停了一会儿，就真的走了。

　　脚步声渐渐飘远。

　　直到一点动静都听不到，苏西才从水面冒出来。

　　她飞快地翻身上岸，抄起藏着的运动服往身上一套，鱼尾变腿，立马溜了。

　　苏西悄悄回到宿舍后，立马检查了自己的足踝处，果然发现了一道小口子，汩汩流血。

　　肯定是因为游泳的时候用力过猛，水缸又小，砸到哪块瓷砖或栏杆都不知道。

　　这么多天没好好被海水养着，尾巴末端，一磕就破。

　　再这样下去，别说回海里揍胖虎鲸了，翻车鱼都打不过。

　　“别担心，小公主。”

　　小海星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沮丧，“一旦开始获得爸爸的爱，你就会越来越适应陆地。”

　　这苏西也知道。
　　可是别说让爸爸爱她了，她连认爸爸都没认成功呢！

　　哎。
　　鱼生艰难。
　　人生，也艰难。

　　-

　　次日，苏西顶着个熊猫眼去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还很奇怪，“你怎么还是穿这套运动服？”

　　苏西足足灌了一整瓶水，灌完了才说：“华英的校服要定做，只好先穿原来的校服了。”

　　大家这才注意到衣服的前胸上，居然还印着学校的名字。

　　——太平洋小鱼村学校。

　　听上去好流弊。

　　可是，相比华英校服一套过万的衬衣格裙小领结，小鱼村的复古风校服简直鸡立鹤群。

　　穿华英的校服，腰是腰，腿是腿。
　　穿小鱼岛的校服，要腰没腰，要腿没腿。

　　苏西觉得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由深海龙绡制成的衣服，入水不湿。

　　只要穿上了它，多长时间都不担心变尾巴。

　　在陆地上待得越久，人鱼的激素越容易不稳定。

　　不仅遇水，一旦情绪骤变，惊吓，紧张，兴奋，很容易应激反应，忽然变形。

　　万一当人的时候，尾巴突然冒出来，那就别想在人类的地盘待下去了，更不用说去找爸爸了。

　　苏西扔水瓶的时候，发现裤腿有点红印，向同桌借了个创口贴。

　　“你受伤了？”

　　夏潇潇对新同桌印象很好，关心地看了过去，发现苏西撩起了裤角，足踝边破了个口子。

　　因为皮肤过于白皙，显得伤口更深，看得人替她疼。

　　“创口贴可不行，这得消毒上药。”
　　“没关系，过两天就好了。”

　　苏西很是随意，可是同桌十分热心，上午的课刚结束，就把她带去了医务室。

　　华英这样的一流私立学校，医务室配套设施很齐全，不仅有专门的医生坐班，布置还挺温馨。

　　“缝了两针，大约一周后能拆线。”

　　医生一边处理，一边叮嘱：“你要记住，针眼没愈合前，不能碰水，以免再次感染。”

　　“好的。”

　　苏西眨了眨眼，乖巧地点头。

　　虽然她觉得，如果能恢复鱼尾，回水里待上一晚，第二天早上就能好。

　　可是，现在她是个“人类”了，没有当鱼的环境，只好入乡随俗了。

　　医生开完了药，还问了句苏西戴口罩的事儿，“你的脸怎么了，感冒了，还是花粉过敏？”

　　“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可大可小，擦药了吗？”

　　苏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刚想说“擦了”，却看到旁边的夏潇潇冲她愤怒地瞪眼。

　　经过这次，夏潇潇算了服了这个新同桌了。
　　腿都伤到要缝针的地步，居然还一副屁事没有的样子。

　　那还是她的腿不是？

　　看她现在这样子，用膝盖想也知道，这么一点水土不服，人家肯定也不会擦药！

　　腿不要了，脸都不在乎？

　　夏潇潇简直被激发了老母亲的心，抢着说道：“她没有，张老师，你快帮她检查一下吧。”

　　“……”

　　苏西倒不担心被检查出什么，反正现在她怎么检查都是人类，只要不冒出尾巴。

　　本来她就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嘛。

　　医生正要帮苏西看脸，房间的门却被轻推开。

　　“张……”

　　蒋静姝小毛病多，常来医务室。
　　本来以为这个时间段没人，没想到一推门，看见了讨人厌的夏潇潇，还有她身边的苏西。

　　等等，那张脸是怎么回事？

　　苏西摘下口罩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却因为脸太小太白，反而更显得触目惊心。

　　她的脸上布满了奇怪的红斑，到处都在蜕皮。

　　这也太吓人了！

　　蒋静姝虽然觉得那个乡下的转学生不会有多好看，也没想到会有这么难看，声音戛然而止。

　　“谁让你进来的？”

　　张医生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的蒋静姝，“先出去吧。”

　　蒋静姝连忙关上了门。

　　外边等她的两个女生是她的好友，见她这么快出来，还有点奇怪，“怎么了，张老师不在？”

　　蒋静姝没搭茬，拉着两人悄声说：“你猜我刚才看见谁在里面？”

　　“谁？”
　　“转学生。”
　　“这有什么奇怪，她不是水土不服吗？”

　　蒋静姝摇头，“我看不像，你是不知道她不戴口罩，那张脸多吓人，红斑就像虫子爬过……”

　　听了一番生动描述，好友们被吓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好恶心，难不成是胎记？”

　　蒋静姝轻哼一声，“是胎记还好，就怕是传染病，要不然教室里又没风，戴口罩干嘛。”

　　听她这么一说，好友们不免开始担心了，“也是哦。”

　　苏西看完病，一出来就看到外面有几个眼熟的人，好像是同班同学。

　　她刚想着要过去打招呼，对方的视线就躲闪了。
　　这一幕也被她身后的夏潇潇看到。

　　“别理她们。”

　　夏潇潇将苏西拉走，“你没看到她们和蒋静姝在一起吗？”

　　苏西对这个名字没印象，“她怎么了？”

　　“哎哟，好妹妹，你长点心。”

　　夏潇潇快被她气死了，“你来的第一天，人家就阴阳怪气你，你都感觉不出来？”

　　苏西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摇头。

　　夏潇潇彻底服了，如果这小可怜不是碰上她这么好的同桌，换了别人，得被欺负死。

　　“总之，你离蒋静姝远点儿。”

　　夏潇潇怕她还是不明白，只好边走边说，“你不懂，咱们蒋大小姐要不是发挥失常，也不会沦落到我们8班。她只想着去华英1班，和傅大少当同桌呢……我们是不配的，就别碍人家的眼了。”

　　苏西文字理解水平不高，情绪感知度却很敏锐，能感受到夏潇潇和对方很不合。

　　虽然她没注意过蒋静姝，但是夏潇潇的善意却扑面而来，她当然毫不犹豫地相信夏潇潇。

　　“嗯，我听你的。”

　　苏西乖巧地点头，声音很软。

　　夏潇潇心都快化了，忍不住又提醒苏西：“不过你也别得罪她，她妈是校家委会主席。”

　　苏西倒是不担心这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麻烦都是纸老虎。

　　她更在意的是，不能用蛮力解决的事。

　　比如，找爸爸。

　　苏西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你家是开娱乐公司的？”

　　夏潇潇拉开可乐，随口应道：“是啊。”

　　苏西双手合十作拜托状：“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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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傅·两脚兽·大少：好像看到了我的小宝贝……
苏·小宠物·西：不，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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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还是和一百亿一样，天降系竹马男主。
这一次是不会记错救命恩人的财阀小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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