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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家三姐妹 ...


  •   夏日的天空,本就多变阴晴不定。

      润珠美珠如斯血缘至亲的两姊妹,大概是彼此间的负诟忍尤,终有爆发的一天,浑如这突变的天气。金家的宅子笼在一片暗雨将来的氛围,暮色来袭,夕阳退却。

      看来,今天晚上又有一场好大雨。

      她的母亲金太太问询得知此事,当即面露震色,被发撄冠,急三气四赶到两姊妹所住的院子。

      当然,在金太太来之前,中间还有一段小小的故事和插曲。

      润珠的这位姐姐美珠,人都道是个才女,真正的江南名媛、闺秀小姐,暗说,像今日这般直讽润珠“猪”之类恶言糙语,实在让人惊诧不已。
      润珠再不堪,再蠢,再笨,作为一个不喜欢妹妹、轻视妹妹的姐姐,都不该这么恶语侮辱的。

      可能,一直一直以来,掩藏在润珠和美珠心里深处的两个秘密,谁都无法得知。

      两姊妹的二叔叔,也就是先前悄悄给润珠捎带糕点的那位金府二少爷——父亲去后,他承袭了兄长二品太仆寺卿职位,金母怀疑丈夫的死,是他暗使手段,对他多有嫉恨,可是金家偌大的产业和家族商事,金母却是要仰仗和依赖这位小叔子共同打理的。在内,他们是相互敌视,暗藏心眼子,在外,却是同仇敌忾,真正的一家人。

      润珠的这位姐姐美珠,现下,手中已独自料理了多个香料铺子,十四岁,润珠刚来癸水那会,她已经在焚膏继晷、发愤忘食地学着经商之事。她的才华,能力,手腕,胆识……自然在整个金府都是有目共睹的,所有的人赞美她,崇敬她,膜拜她,可是,唯独一件……她们的二叔叔,仿佛对她的所有努力要强不屑一顾。即使,做得再好,再有成就……二叔叔金延,从来都是懒得看她一眼。

      甚至,当着众人的面,有一次,二叔叔旁敲侧击地回绝她,“大侄女,你很优秀,很有手段能力和才华……可是,有些时候,一个女孩子家家如此狠厉要强,也不是好事啊!"

      是指她的功利心太重。

      美珠那天回去气郁了一晚上,她没有摔砸东西,更没有伤心掉泪。只是一遍遍把自己关在书上,毛笔蘸墨,雪白的宣纸上写着,“为什么?为什么?”

      努力得不到认可,得不到她这二伯父的褒扬和夸赞……相反,倒是那一无是处,蠢得像只猪,成天除了吃,除了睡,除了玩的妹妹润珠,却能惹来对方的时时关心和照拂……

      美珠的心情,那内心旁人难以理解的失落、难堪和挫败……谁也可以料想。

      美珠猛地扬起了一巴掌,当然,表情冷若冰霜,只是扬起,迟迟没有朝润珠的脸落下。
      那经润珠兜头就是一瓶子的香料药粉,让她整个人沐浴在屋檐角下的大红灯笼光影里,狼狈,窝囊,又滑稽难堪。

      她的贴身侍女玉盏:“大小姐,大小姐!”吓得慌了,赶紧掏出绢子来处理善后。

      乌压压的一堆仆妇婢女围在两姊妹身上,急的急,嚷的嚷,跳脚的跳脚。
      整个金家三位姑娘的院落,一片鸡飞和狗跳。

      润珠的二姐姐盈珠,那个名动江南、甚至整个天下皇宫未必都找得出的一等一大美人儿,她风露清愁,娇柔婉约。此时,正蹲在栀子花坛边喂她的小白兔。

      一眼望见两个人润珠和美珠的争执,眉头纤纤地一蹙——她本就是胆小娇怯、弱不禁风之辈,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天生就该被男人时时揣搂在怀里宠着,养着,疼爱着的。
      母亲金太太把她保护得像温室的娇花,受不得一点惊吓和风吹雨打。

      “巧心,你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我的大姐和三妹……在吵架?“她让一个丫鬟来探听润珠和美珠的消息……

      润珠、柔珠,盈珠,就那样,她们这三姊妹,今日,在这阴晴多变、夏日炎炎的一个黄昏晚上,所有该发生,不该发生的,人仰马翻的尴尬事,全都发生了。

      美珠那一巴掌就在朝润珠扬起的时候,润珠冷冷地、眉心也微微地一抬,将她手腕一扼。
      盈珠的那个丫鬟,探听得了消息,正要回主子跟前儿回报,忽然,呀地一声,她怀中的那只雪白肉团子的垂耳兔往她裙下扑腾一跳,盈珠绊倒在了那里,因为忙着去追,一个不慎,润珠身后栀子花坛的边缘台阶,正好磕破了她的额头。
      当然,地方位置,恰恰也是润珠身后的两尺之内。

      她们的母亲金太太赶来时,恰恰看到的就是这幅情形。

      润珠,趾高气扬,手扼着大姐美珠的手腕;美珠满头的白粉,一片狼狈;二姐盈珠,拽着润珠身后的裙摆,额头边上的一股股鲜血,正在不断下冒。

      “美珠!盈珠!——“

      金太太的阵仗,自然是威严并重,声势浩荡。身后,谄谀取容的,自然跟了好些丫头婆子和仆从。
      一身缎烟霞红的提花褙子,艳而不俗,奢而不媚,钗颤簪摇,耳环下坠着的那一颗颗玉润珍珠格外亮人现眼。

      如此的情形,如此的画面……自然,早已如指诸掌、老马识途的润珠,不用母亲下一瞬间的语言情态和动作,润珠都可以想象,她的母亲金太太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首先,是美珠。

      她的母亲金太太,会首先心肝肉疼、火急火燎地,赶紧掏了自己袖中的帕子,一边骂:“你们是死人呐!都是死人吗!”
      然后,给自己的心肝儿肉宝贝大闺女小心翼翼地揩她脸上和头发上的粉末,揩完了,若是没看见润珠还好,看见了,咬牙切齿,冰着个脸,把润珠横眉冷眼地一瞅,“一会儿,我再让你找你说帐!”
      当然,大姐美珠向来骄傲,母亲的各种怜爱,折服,赞赏……也促成了她的骄傲。她很不屑,不等母亲金老太太给她揩完、也将润珠骂完,十分不耐烦地,把脸从金太太手帕中一偏,很大气,很不屑于润珠为伍的样子,“母亲!好好管教管教你的这小幺女,我还有事,没功夫陪她折腾!”甩袖,直接走人。

      母亲金老太太会愣在那里,半天,指着润珠的鼻子眼睛骂:“蠢货!蠢货!你说你这么怎么蠢!我这个做母亲几世几辈子的孽,竟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孽障来!”

      而润珠呢,没有反应,木着个脸,由着她手指比划地骂。仿佛,心早已凉了,冰冰冷冷,没有任何感觉。

      接下来,自然就是盈珠。

      盈珠,其实说实话,相对于润珠的大姐美珠来说——尽管,这个二姐姐只是个绣花枕头,花瓶,中看不中用,对润珠自己而言,她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对这位姐姐最多的感触,就是,她确实是弱柳扶风,小鸟依人,需要每个人去疼爱和呵护的。
      润珠不恨她,甚至,有点羡慕她。人美如斯,只要不是太过刻薄讨厌,能有多大的恨,会让润珠去恨这位美貌若仙,弱不惊风的二姐呢?

      世上有一种感情,叫做母爱。曾经,润珠傻傻地想不通透,母爱,这种人生于世最最本能,最最直接,也最最普遍珍贵的感情……为什么功利在内呢?
      母爱面前,不该是人人平等,不含任何杂质吗?可是后来润珠终于想透彻了,饶是再珍贵伟大的情感,也是有功利性的。

      润珠的大姐是个才女,人很能干,金家世代从商,商人俗气,可是,大姐童幼年就会作诗,并成为江南才媛和女文豪,这让母亲金老太太脸上很有光。她十四岁不到就学着替母亲管理上铺,学习经商之道,如今,除了是母亲的臂膀,整个江南,只要一说金家的嫡长女金美珠,谁不夸赞一句,“金老太太可真会调教女儿!要是能有这么厉害能干的女儿,就是生她一个,也比十个强啊!”
      母亲疼爱大姐自然有她的道理。
      可是二姐呢?
      是了,润珠的二姐……虽然不像大姐美珠那样有才,可是盈弱乖巧,听话貌美。
      不光是江南,据说有皇亲贵戚都在打她的主意,欲想和金家的这位二小姐联姻者,约莫能从江南的香江,排到江北的永河。

      “呵!我的这二闺女,那可是我的宝贝疙瘩!不轻易许人的哦!”

      金老太太说,她一脸得意,面对前来源源不断的求亲者,清高,淡漠,眼神孤傲,眼皮子夹人,像是鄙夷所有的人。
      那个架势,若非皇帝王爷太子封了公爵的世子爷,她的这“宝贝二疙瘩”,就是她养在府里一辈子,都不会舍得嫁出去的!

      润珠能想象接下来母亲金太太在触及她二姐那鲜血淋漓不断的额头所震天动地似的反应。
      “盈珠!盈珠!”她几乎跳起身来,想不也想,转过脸来,眼神指示着润珠。“老三!你疯了是不是!你是真疯了是不是!”

      润珠终于也坐观旁人家的争斗家事似的回了她一句。冷笑一声,说,“母亲,你什么时候合着也该告诉告诉我——我的真正身世?”

      “你什么意思?”母亲金太太一愣。

      润珠没有再说话,拍了拍手,头一抬,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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