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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帝心 ...

  •   宁合别苑里,俞怀安来回踱步,愁眉深锁,等到月上中天,竟还不见林又卿回来,不免忧心如焚。他正欲亲自入宫看看时,留在宫门口等着接林又卿的小厮却急匆匆地回来禀报,说叶家所有人和世子妃都被留在了宫里。

      俞怀安心中大惊,原本只当这一局叶家已稳操胜券,竟又生变,不免疑惑发生何事?无奈那小厮也是一问三不知。他想着三皇子大约今夜会回来,于是不顾夜深,赶去了三皇子府相候。

      浓茶一杯杯被他饮下,天已蒙蒙亮了。直等得他焦躁至极时,等来的消息却是,三皇子刚刚入城,即刻便被请进了宫。

      闻言,俞怀安霍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皇上软禁当朝右相满门,扣留世子妃,又这样急召三皇子?林又卿此刻可安好?叶家又会如何?

      疑惑和担忧让俞怀安在这三伏天里如坠冰窟,他唰地一拂袍摆,大步流星地便想入宫求见。哪想到,刚到出三皇子府,却见林又鹤急急地策马而来,飞快地翻身下马道:“怀安,你不可入宫!”

      在桐州那些年,林又鹤对俞怀安而言,是至交好友,是他所爱之人的兄长。可此时此地,林又鹤是灵徽公主的驸马,是皇后的外甥,是四皇子心腹之人林又珩的亲弟弟。俞怀安不知道他的阻拦是何意,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反应,只得无言站在原地看着他。

      见了俞怀安犹疑的神色,林又鹤心中清楚他的顾虑。他们都知道,那些亲密无间、把酒言欢的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林又鹤苦笑道:“无论如何,你是阿卿的挚爱,我不会来害你。”

      俞怀安看着林又鹤苦涩的笑容,不免也想起曾经的事,想起忠毅侯府的潋滟亭里,他们共饮林又卿酿的桃花醉,笑得肆意纵情。说来才不过一年多,可他们之间,竟像是隔了重山叠水般,无可跨越。

      “我信你不会。”念及过往,俞怀安心头其实是极悲凉的,然而世事实在无可奈何,他又问,“只是,为何要我别入宫?”

      林又鹤肃了神色:“昨日皇上命我们出宫后,大哥便差了人去叶家悄悄守着,见到皇上派去的几个小太监除了带出那套玉饰外,另有几封信件,怕是信上的内容使皇上动了什么疑心。”

      说着,他看了俞怀安一眼,见俞怀安神色也是疑惑,又接着道:“叶府之事显然都是大哥、四皇子和灵徽布的局。至于信件,我不知是否是他们所留,但搜出信件的太监十有八九是他们的人,只是不清楚皇上何以这样轻易地信了。如今叶家、三皇子和阿卿都困在宫里,你若再入宫,也不过多一个人陷进去罢了。”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俞怀安问,“打压宁合王府,四皇子应该一直想做,大哥约莫也会乐见其成。”

      “大哥是我的大哥没错,可阿卿也的的确确是我的亲妹妹。”林又鹤似是没有回答俞怀安的问题,然而二人心中俱是了然。即使被血脉逼到对立的两方,但因着共同的、对林又卿的守护之心,他们还是可以相视会心一笑。

      俞怀安忽而又皱了眉:“那你觉得我该如何?总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不,当然不能这么等着。要我说,你该去找二皇子。”

      “二皇子?”俞怀安若有所思。

      林又鹤微有无奈地摇摇头:“我听说三皇子被召入宫了,就知道你必然着急,不会如往常冷静机变,才赶紧来拦着你。”

      他轻轻一叹,接着说:“二皇子俞怀缙和绾柔公主一母同胞,没有显赫的外戚支持,平时也不涉党争,只是个闲散皇子。但正因如此,他去求情才不会令皇上反感。毕竟他是为自己的妹妹,为皇上的亲女儿求情,而不是为了叶家或三皇子。”

      俞怀安这才大悟,又惊觉自己今日的确是莽撞且迟钝,竟连这样明显的事都未想到。他不再多想便翻身上马,草草和林又鹤告了辞,往二皇子府赶去。

      多年来,二皇子府一直是门可罗雀,今日俞怀安骤然来访,府中上下都惊诧不已。二皇子微有疑惑地请了他入内,又命人奉茶,问:“不知世子到访,是有何事?”

      “二殿下,我明白今日这样匆匆而来,是有些冒昧了。只是事出紧急,还望殿下恕罪。”俞怀安说着站起作了一揖,接着道:“求殿下出手相助。”

      二皇子不免愈发不解:“世子不必多礼,请坐。究竟发生何事,你且说来,我若能帮上忙的,必然尽力。”

      俞怀安便简明扼要地将昨日到今晨的种种事端向二皇子解释了一番,只略去了林又鹤所说的信件之事,又拱手:“还望二皇子能向皇上求一求情,哪怕进宫问一问究竟发生何事要扣留诸人也好。又卿有孕在身,我实在忧心不已。”

      二皇子听说绾柔公主也牵连其中,便有些着急,郑重道:“我这里素来消息闭塞得很,世子若不说,我都不知此事。世子放心,即使不为世子妃,我也是要为了绾柔入宫一趟的。”

      听得此言,俞怀安才终于稍稍放心。二皇子更了衣便入宫去了,俞怀安则回到宁合别苑等候消息。他心绪不宁,便在花园里漫步,却见亭中摆着一张琴和一副画架,架上,他为林又卿描的画像才绘了一半。

      其实,林又卿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都深深刻在俞怀安心上。画像,又哪里需要照着她才能画呢?俞怀安提起笔,继续细细描绘起来。她温柔恬静的样子,她俏皮灵动的样子,怎样都百看不厌。于是俞怀安画完一幅抚琴图,又画她在桃花急雨里的一回眸,再画她在莲池之畔亭亭玉立……

      俞怀安沉醉地凝视着画中的林又卿,心头既是甜蜜又是焦灼。阿卿,阿卿,你怎么还未归来?

      却说那二皇子入了宫,倒也不急着去求见皇帝,而是先去了太后宫里。请过安,他便问:“皇祖母,我今日去叶府想见见我的小外甥,却不料见叶府空无一人,说是都在宫里住着呢。您可知绾柔在何处?”

      “什么?叶家人都在宫里住着?这是怎么回事?”太后久不理会宫中之事,闻言略有惊讶。

      “孙儿亦不清楚,只听说起初是灵徽在叶府闹了起来,四弟又带人将叶府砸得一片狼藉。后来他们皆入了宫,便再未出去,有孕的世子妃亦在内,父皇还派人去将叶府其余人都接了进来。今晨三弟回京,也立刻被召入宫中,灵徽和四弟他们倒是早已回去。”

      太后不禁皱眉道:“绾柔的孩子才多大,怀安之妻更是怀着哀家的重孙子呢!无论何事,你父皇怎好连她们都扣留下来?走,你随哀家瞧瞧去。”

      二皇子答应了,扶着太后出门。此时,皇帝刚在寝殿用完膳,见了太后急忙起身行礼。

      太后开门见山道:“怀瑨今日去探视绾柔,却听闻叶家阖府都在宫里,便来问哀家是否知道他们在何处,只是哀家亦不晓得。甚至听闻怀珹刚回京,就也被召了进来,有孕的世子妃亦不得回府。哀家挂念儿孙,少不得来问一问,究竟发生何事,让皇儿将他们都扣在宫中?”

      “母后无需挂心,他们如今都在昭晔宫里,安然无恙。不过是灵徽和怀玦任性,因着些误会,弄得叶府一片狼藉,孩儿命人重新修葺,才让他们暂住宫中罢了。”

      皇帝顿一顿,又道:“怀珹亦只是为安置流民一事入宫复命,此刻在贵妃那里呢。还有世子妃,是昨日天色晚了,便先在宫中歇一夜,一会儿孩儿便命人送她回府。”

      “既如此,”太后看了一眼二皇子,“怀缙,你且去昭晔宫看看绾柔吧,不必陪着哀家了。”

      二皇子猜测太后与皇帝大约是有什么话要私下说,便乖觉地告了退。

      “往常我总叮嘱你,前朝后宫都需势力均衡,不可有谁独大,以免威胁到你的地位,你亦清楚其中利害。怎的此番却似是想顺了司徒家的心思,打压叶家?”太后面容严肃,全然不是方才那个挂心儿孙的老人。

      “母后,此番他们小打小闹的,孩儿本也不欲理会,只想趁机看看他们的心思究竟到何地步罢了。派去叶府的太监都是孩儿亲自调教的,无需吩咐便晓得要好好搜查,竟真搜出几封怀珹的手书,里头写得尽是属于他们的各地官员名单。”皇帝说着冷哼一声。

      太后淡淡道:“这些心思,怀珹和叶家有,怀玦和司徒家自然也有。只要他们双方始终彼此争斗,便不可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你若处置了叶家和怀珹,往后反倒难办了。”

      “孩儿明白。因此,孩儿并未打算惩处他们,甚至没有对他们提起此事。孩儿只是将他们扣上一晚,让他们心中惶惶。这样,他们就会清楚,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孩儿眼里,生死荣辱都在孩儿手中,以后行事便不敢过分。”

      太后这才释然一笑,欣慰地望着皇帝:“不错,这方是帝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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