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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与我交换 ...

  •   欢斯夜与初祈一同回了三昧殿,初祈将供桌上的烛台轻轻一拧,那座巨大的佛像轰隆隆地缓缓左移,露出一个小门,门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
      初祈率先走了进去,他手上不知何时拿了颗夜明珠,荧荧的光只能照亮前后几步之内的距离,不过倒也使得,里头的通道很窄,两人无法并行,只能一前一后地走。
      走了大约两刻钟,依旧是在这条一成不变的窄道上,欢斯夜只觉得路长长的没有尽头。她完全失了方向,只记得走来好似从未转过弯,这怕是,已经走出三昧殿好远了?
      她正想的出神,只听初祈道:“到了。”
      他将夜明珠贴近墙壁,四处看了一会儿,忽然拔下头上的发簪,往墙壁上一个几乎微不可见的小孔轻轻一扎,前方豁然开了一道石门,依稀之中,有断断续续的流水神传来。
      初祈将夜明珠递过去给她:“拿着。”自己往怀中摸出个东西,拿在手里,往里头去了。
      这幽暗的地界,倏然跃起一道火光,原来他方才拿的是火折子。
      壁上的灯一盏盏亮了,两旁的事物也渐渐清晰。
      墙和地不知是什么做的,映着金色的火光,晶莹剔透,不知道的,还以为误闯了龙王爷的水晶宫。
      屋中央放着盆巨大的红珊瑚,寸寸闪着光,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走近一看,那池子里还蓄着清澈的水,汩汩而动,却不知水源来自何处。
      初祈望着珊瑚树下的水池,眉头微皱,对她道:“流兖贝不见了。”
      欢斯夜怔了怔,随即艰难地弯下腰,伸手在水里捞着,嘴上轻念道:“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不会不见的……”
      初祈小心地将她拉起,道:“应当是被人早一步拿走了,我们先出去。”

      “神官,神官!”佛像刚刚移好,便听见两道急促的寻人声。
      紧接着一个内侍窜了进来:“神官!可找着你了!快随奴才来,皇上他……不好了!”
      初祈想了片刻,对欢斯夜道:“在这等我,不要一个人出这三昧殿。”

      欢斯夜心神不宁地点了点头。

      素净的弘徽殿里,皇后看着榻上沉睡的明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从未想过太子的心这么硬,硬到一剑斩了为他做牛做马近十年的父亲,父亲一死,这个家,无疑是倒了。
      “阿姐,阿姐!”榻上的明葵忽然呓语道。
      皇后忙奔过去,握住她的手,温声哄道:“阿姐在呢,阿姐在呢。”
      她悠悠转醒,看见榻前一脸关心的长姐,猛地坐起来,扑到她怀里:“阿姐,我梦到了父亲,浑身是血……”说着说着,竟小声地抽泣起来。
      皇后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犹如幼时哄她睡觉一般。
      长姐怀里有安心的味道,她渐渐止住了哭,抬起头刚想说话,却突如其来猛咳一声,突出一大口鲜血。
      她伸手抹了抹嘴角,看着指尖的红色,有些不知所措,转头望向皇后,但见她眼中尽是疼惜、悲痛,独独没有惊愕。
      她忽然就明白了,看向她的阿姐,道:“自我失身于中山王的那一刻起,父亲就弃了我,是不是?”
      她一辈子最聪明的时候,应当就是此刻了。
      “明葵……”皇后看着这个向来率性高傲的小妹,心中苦涩的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为什么,父亲宁愿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站在太子那边,中山王殿下,不也是皇子吗?”她眼神空洞:“父亲就那么讨厌我吗?也是,我自小就样样不如阿姐……”
      “傻孩子,”皇后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中山王他,是赢不过太子的,果断决绝,心狠手辣,他都比不上太子。”
      “是啊,太子是赢了,可父亲,也死了。”明葵道,语气不辨喜悲,隐隐有些嘲讽之意。
      皇后自是听出来了,叹了口气,道:“那日在醍醐寺,你若是不自作主张,也许……父亲还好好的。”
      “哈哈哈哈……”她忽然轻轻笑起来,渐渐大声,最后止不住地咳嗽,一口口鲜血喷出,她身上那件还未换下的嫁衣,又加了几抹鲜红。

      欢斯夜在三昧殿等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初祈回来。
      正是心急如焚之时,阿符匆匆跑了进来,见了她,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般,道:“还好还好,公主好好地在这儿,神官让奴婢回来好好照看着公主……”
      “外头出什么事了?”欢斯夜问道。
      “侍卫们押中山王去天牢,还未出皇宫就叫人给劫了,宫里两拨人互相厮杀,混乱又凶险,公主千万在此处好好呆着。”阿符双手紧握,一副害怕的模样。
      “初祈呢?”欢斯夜心中记挂着流兖贝:“他在哪儿?”
      “奴婢也不清楚,”阿符道:“不奴婢回来的时候,神官好像是往仙寿洲去了,他说,太子殿下在那儿。”
      “去仙寿洲。”欢斯夜当即道。
      阿符惊呼:“公主!”她跪了下来:“万万不可啊公主!”
      “你随我一同去,或者我自己去。”
      阿符一咬牙,起了身扶住她,道:“奴婢随公主一块去。”

      已是后半夜,阿符提着盏昏黄的宫灯,主仆二人小心地贴着宫墙走。

      到了湖边小渡口,欢斯夜带着阿符乘了舟,往察度皇的秘居仙寿洲去。
      她已有八月身孕,虽不似一般孕妇那般笨重,却也不复往日轻盈。
      船很快到了湖心仙寿洲,上了岸,一路走去,但见一串血迹曲曲折折,自岸边一直延伸到宫殿处,欢斯夜扶着阿符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尽管内心早已知晓这仙寿洲到底是何所在,可亲眼所见所带来的震撼远非想象可比,尤其是,她也将为人母。
      十三四岁到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穿粗布麻裙,头发随意地编成一股,放在左肩,安静地躺在一张巨大无比的圆床上,而圆床中心,是那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大留的皇帝,欢斯赫。
      只是察度皇此时像是出气多进气少,那血迹一直延续到床边,应当是他的无疑了。
      欢斯夜慢慢踱过去,看着察度皇——他一手捂住心口,十分吃力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你们……靠的朕……近一些……近一……些。”
      一众女孩倒也真往他身旁靠了些,也并未有惊慌、害怕之意流露。
      离他最近的一个女孩,一双乌黑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察度皇的胸口,又看看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最后竟伸出了自己粉嫩的小手,轻轻地放在了察度皇捂着胸口的那只手上。
      察度皇看着她,双眼一翻,眼角竟滚出一滴热泪,随即“嗬”“嗬”地喷出了几滴血沫,溅在女童的柔嫩白皙的脸颊上,在女童不明就里又好奇的眸光里,他终于呜呼一声咽了气。
      欢斯夜看着他——双眸瞪得突出,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这个怕老怕死的皇帝,终究是死了,而且死的,比预期早得多。
      可见有些事,越是汲汲营营去求,便越是适得其反。

      咣当一声,一直木盆摔在地上,水撒了一地。
      “谁!”阿符惊声喊道。
      两名宫惊慌地跪伏在地上。
      “可是你们一直在此,照顾这些女孩?”欢斯夜问道。
      “回公主,是奴婢们一直照顾她们。”其中一名宫女答道。
      “自今日起,皇宫内再无仙寿洲,”欢斯夜吩咐道:“这些女孩,年纪尚小的放出宫去,找……找靠得住人家的收养,年纪稍长的,便留在宫中,做宫女吧。”
      “公主,这……”两名宫女大惊失色,很是为难道。
      “你们只要领着她们到三昧殿去,自然会有人安排。”
      “是,公主。”两名女官站起来,方才答话的那个走了几步,自一旁的案桌上拿了个铃,摇了两声,圆床上的女孩们便纷纷站起,乖巧地站成三排,井然有序地跟着那摇铃的宫女出去了。

      “啪、啪、啪”,欢斯瑞拍手而出,还是那般身过污泥,纤尘不染的模样:“公主不愧如来转世,好一副慈悲心肠。”
      欢斯夜眸光轻轻扫过他,道:“宫中大乱,太子殿下不去主持大局,怎么躲到这仙寿洲来了。”
      “不到这仙寿洲,怎么能见到你——”欢斯瑞定睛看着她,嘴角微翘,道:“南诏神女,韦长欢。”
      她微愣,却也并不意外,看着他,眸光清冷,道:“你故意将我引来,为的,是什么。”
      欢斯瑞轻笑,笑声朗润,笑容清澈,自宽大的袖袍里缓缓拿出一物:“你若想要它,便用你赤灵冰焰的本源,来与我换。”
      韦长欢心中暗波涌动,却力持镇定,道:“我又怎知,你手中的流兖贝,是真是假。”
      “你若不信,大可一试,”欢斯瑞道:“我只要滴几滴血在进去,这流兖贝,可就死了,这死了的流兖贝,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呢?”
      韦长欢盯着他,抿唇不语。
      欢斯瑞却拿出匕首在自己左手心划了一刀,刀尖触血之处,像是烧红了的铁,骤然浸入水中,吱吱地响。
      他看着那匕首,笑吟吟道:“血里有点毒,确实是好事,”接着眸光陡然一转,扫向欢斯夜:“不要妄想先用赤灵冰焰杀了我,在那之前,我一定会让这流兖贝,先尝尝我血里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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